《唐史并不如烟》第342章


宦官这个群体啊,自古文化水平偏低、智商偏低,像蔡伦、郑和那样有追求的宦官毕竟是凤毛麟角,多数还是像鱼朝恩这样,文化偏低、智商偏低,只是因为善于琢磨皇帝心思,就得到没有理由的恩宠。
智商不高的鱼朝恩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李亨,李亨心里便长了草,他早就想收复洛阳了,做梦都想!鱼朝恩几次游说之后,李亨彻底动心了。李亨动心一是因为洛阳是两京之一,不得不收;另外一个原因,他想早点毕其功于一役,然后让李光弼交出兵权。因为李光弼已经功高震主了。如果成功收复洛阳,打败史思明,进而攻取史思明的老巢范阳,那么李光弼这只苍鹰也就用不上了,可以跟郭子仪一样闲置了。
没有在安史之乱的环境中生活过,便很难体会李亨复杂的心情,一方面他渴望大将们帮自己完成中兴大业,一方面他又怕大将们成为新的安禄山、史思明,他已经见识了安史之乱的巨大杀伤力,因此对大将忌惮就成了他生命中的主题。
现在他不想夜长梦多,只想早一点结束让他整日惴惴不安的战争。李亨下诏,命令李光弼等人作好进攻洛阳的准备。诏书下达不久,李光弼的奏疏到了:“叛军兵锋还很锐利,不可轻易进攻!”李亨烦躁地将李光弼的奏疏扔到一边,他不想听这样的话。难道就没有将军支持朕的决定?李亨自问道。就在李亨惆怅之时,一封奏疏不期而至,这封奏疏是主张进攻洛阳的。奏疏是仆固怀恩写的。按理说,仆固怀恩是李光弼的下属,他应该拥护李光弼的决定,而不是跟李光弼唱反调。仆固怀恩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是郭子仪的老下属,他看不惯李光弼的做派。
前面说过,郭子仪治军宽松,李光弼治军严整,这一正一反,就让仆固怀恩一直看不惯李光弼。仆固怀恩早就习惯了郭子仪的宽松,他根本无法适应李光弼的严整。时间长了,仆固怀恩与李光弼的关系成了满拧,尽管面和,但心是不和的。这次在进攻洛阳的问题上,仆固怀恩就跟鱼朝恩站到了一起,他也主张向洛阳进军。仆固怀恩的加入,让鱼朝恩和李光弼的争执立刻分出了胜负,本来李亨就倾向鱼朝恩,现在又加上仆固怀恩,李亨的东征之心再也拦不住了。同父亲李隆基一样,李亨向李光弼下达了进军洛阳的诏令,他派出传旨的宦官也是络绎不绝,项背相望,手一搭,就能“突突突”开火车!李光弼被悲愤笼罩了,此刻他比谁都能理解当年被迫出征的哥舒翰——当瞎指挥扑面而来时,你除了悲愤,还能干什么呢?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李隆基、李亨父子,在偏执方面真是一脉相承,绝对是亲爷俩,用不着亲子鉴定。百般无奈,李光弼只能硬着头皮出征,他命令郑陈节度使李抱玉镇守河阳,自己则会同鱼朝恩、神策节度使卫伯玉一起进攻洛阳。这次出征,从一开始就埋下了失败的伏笔,因为李光弼是在以己之短,攻人之长。李光弼的强项是城市攻防战,野战是他的软肋,现在他要拿他的软肋攻击史思明的特长。史思明正在洛阳的邙山下等着他,正想跟他进行一场痛痛快快的野战!由此来看,此前的谣言可能就是史思明散播的,目的就是牵着李光弼的鼻子走。公元七六一年二月二十三日,一个李光弼刻骨铭心的日子。当天,李光弼率军抵达洛阳城外的邙山,一看邙山的地形,李光弼立即决定依据邙山险要列阵。不料,仆固怀恩表示反对,他想在平原列阵。李光弼说:“依据险要列阵,进可攻,退可守,如果列阵平原,一旦战事不利就会功亏一篑,史思明深谙军事,不可小视。”李光弼说完,再次下令,依据险要列阵。仆固怀恩再次反对!
如果仅仅按照隶属关系而言,仆固怀恩没有资格跟李光弼叫板,然而,这次不同了,仆固怀恩背后站着的是鱼朝恩,那可是皇家特派员。两人争执不下,互不相让。李光弼和仆固怀恩的争执还在继续,唐军列阵于何地还在左右漂移,这时史思明嗅到了胜机,他要打唐军一个措手不及。史思明率军向尚未来得及列阵的唐军发起了攻击,唐军一下就乱了,这时无论列阵险要还是列阵平原都来不及了,史思明的精锐骑兵已经不给机会了。唐军很快被冲得七零八落,李光弼根本无法指挥,只能且战且退。一仗下来,唐军战死数千人,军械、辎重丢弃殆尽,一场酝酿中的超级大战,就因为一场针锋相对的争论泡了汤。溃败的李光弼和仆固怀恩引军退守到闻喜(山西闻喜县),鱼朝恩和卫伯玉则退到陕州(河南三门峡),这时,他们终于不争论了。雪上加霜的是,郑陈节度使李抱玉放弃河阳城出走,史思明打了半天没有打下的河阳城就这样到了史思明手中。惨败的消息很快传到长安,李亨傻眼了,自己居然犯了与老爹一样的错误:自毁长城,自乱阵脚。长安再次被战争的阴霾笼罩,李亨无奈,只能往陕州增派军马,希望能挡住史思明西进的铁蹄。
意料之外
惨败洛阳让李亨过上了提心吊胆的日子,他担心有朝一日史思明会打过潼关,挺进长安,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他就得跟父亲李隆基一起再次逃出长安,重新品味四处流浪的滋味。
连李亨自己都没有想到,警报居然自动解除了。史思明死了。同安禄山一样,死于自己的儿子之手。也同安禄山一样,史思明的死与继承权有关。从发迹以来,史思明的军事才能有目共睹,然而在卓越军事才能的背后,是他的残忍好杀,属下略有不合他意的地方,他就会痛下杀手,有的甚至会株连到整个家族。
因为这个因素,跟随史思明的人常年生活在恐惧之中,他们都担心有一天会莫名其妙死在史思明手中。相比而言,史思明的长子史朝义口碑非常不错,他为人谦虚谨慎,礼贤下士,爱护士卒,将士们更愿意跟他亲近,为他效力。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深受将士爱戴的长子,居然不招史思明待见。根子出在史思明的皇后辛氏身上。辛皇后是史思明最宠爱的女人,她比史朝义的母亲更受宠,因而她的儿子史朝清也水涨船高,成为史思明最喜欢的儿子。
生于改革开放之后的人,很难理解,为什么同是自己的骨肉,父母会厚此薄彼。其实,厚此薄彼在孩子众多的家庭是普遍现象,这样的家庭中一般都会有一个最受宠的孩子,同时也会有一个最不受宠的孩子,同样是父母的骨肉,有些父母确实无法做到一碗水端平。
史思明就是这样的父母,他总觉得史朝清比史朝义好,这个想法根深蒂固,一直延续到他“称帝”之后。如果史思明仅仅是一个将军,他不需要过多考虑继承权,而现实的问题是,偏偏他是“皇帝”,继承权马虎不得。“登基”之后,史思明就在想继承权问题,思来想去,他还是想立史朝清为“太子”,他跟这个儿子有感情。史思明顺着这个思路延伸下去,他发现问题没那么简单。如果立史朝清为“太子”,史朝义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古往今来,皇子之间你死我活争夺继承权的例子太多了。安全起见,就得杀了史朝义,免得将来成为史朝清的祸患。尽管史思明是狼王,但他依然下不去手,虎毒不食子,况且他是人。史思明的犹豫一直在持续,渐渐地,消息不胫而走,史朝义知道了史思明的心思。史朝义表面不动声色,但心中充满了芥蒂,忍而不发。洛阳邙山大胜之后,史思明想乘胜攻克潼关,便兵分两路:一路由史朝义率领,从北道突袭陕州城;一路由史思明亲自率领,从南道进军。
公元七六一年三月九日,史朝义率领先锋部队抵达了礓子岭(三门峡市南),本想打一个开门红,没想到却遭到唐军神策节度使卫伯玉的迎头痛击,立足未稳的史朝义很快败下阵来。史朝义连续几次组织反击,都被卫伯玉击败,只好引军撤退。
史朝义出师不利让史思明非常恼火,因为这一下便打乱了他的行军部署。考虑到唐军已经有了准备,史思明只能暂时中止西进计划,引兵退到永宁(河南洛宁县)。
两支部队会师,史思明看到了“不成器”的史朝义,在他看来,史朝义就是胆怯懦弱,没有大将之才,史思明对左右说道:“他啊,终究难成大事!”史思明的心里起了杀机,他想将史朝义及其部将一起军法从事。转念一想,正是用人之际,不如权且寄存他们的项上人头。时间走到三月十三日,史思明又交给史朝义一个任务:建造一座三角城。三角城是靠山而建的战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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