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怪非邪》第5章


吴桐命中注定英年早逝,千草救得了他一次,十次,救不了他百次。
一将功成万骨枯,只是人世间的虚名于千草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他的吴桐死了,什么都是假的。
千草曾劝吴桐随他离开人世,同他一道修行,以他的修为,定能护得吴桐长命,百岁。
吴桐吹着陶埙,塞外寒风将他额前地碎发吹的上下翻飞,他说:“男儿志在四方,国难当头,吴桐身受皇恩,当驻守一方。何况我有心上人陪着,已是上天给我莫大的恩惠,过一日是一日,何必长命百岁,一世姻缘足矣。来生,千草莫要寻我,误了修行。我的千草,定是要成仙的。”
那时千草想着,等吴桐死了,定不再寻他。
却在吴桐身后,颠覆了一切,原来,千草远比自己想象中要爱他。
千草浑身浴血,在成堆的尸海中,翻出吴桐尸体的那一刻,什么国家恩怨,人间危亡,都成了幻象,他活了五百年,留不住一个吴桐。
吴桐的第三世,在百年后,今生他名为萧钰,千草于山林间修行百年,百年孤寂,耐不住寂寞,又去了人间,做了萧珏的教书夫子。
在一声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中,萧钰长大成人,千草看着他娶妻,而后将生子,声声道贺,让千草像站在刀尖一般。
千草将吴桐与他定情的陶埙当贺礼送了,你既早忘前尘,我又何必一人相思成疾。
山中百年孤寂,比不过你一句:“先生,我要成婚了。”来的有杀伤力。
是了,我为何要比你先生,他的先生,就这么一声不响的离开了清河县。
千草失魂落魄的回到吴桐的坟前,不过的百年的光阴,若不是那残破的墓碑仍伫立在荒凉的野原上,千草恍惚觉得,他的吴桐,才刚刚离他而去。
在千草眼中,吴桐死了便是死了,那长眠地下,慢慢腐烂的身躯,毫无意义。
自吴桐去后,千草一次也没有来过这儿,只是牢牢记住埋葬吴桐的地方。
那萦绕心头的悲,久久挥散不去,千草靠着吴桐的墓碑,垂着眼帘说着没有人听的话:“吴桐,带我走好吗?我不想成仙了。”一滴眼泪滑过他的脸颊,滚落在泥土中,消失不见。
谁说,妖本无情,谁说,妖不会流泪。
千草流浪到河川,在河川苑听戏台上的青衣唱一曲黄粱,下定决定,留于此地,看着台上的一幕幕,就像看着吴桐和他的今生前世,演尽了悲欢离合。
萧家声势渐大,举国上下莫不知晓,清河县的萧家,有的是富甲天下的家底。
萧钰经商途径河川,免不了入河川苑听戏,都说,河川苑的青衣,定是天下最英俊的男儿。
萧钰多年经商,已三十又五,而千草一如当年,譬如白玉,不过弱冠。
萧钰请班主唤来千草,怅然若失的说了一句:“你很像我的先生,只是我的先生,不会有你这般年轻。到如今我才知道,原来我心心念念的,不是先生寓居主人家的小姐,而是我的先生。”
千草一听,当场便落了眼泪,因吴桐生前,曾有一次喝的酩酊大醉,他捧着千草的脸同他说:“千草,你这般好,来生不要找我。要是我又爱上你了,就舍不得放你成仙了。”
萧钰不知千草因何落泪,三十好几的人,手忙脚乱的牵着衣袖替千草拭去眼泪,就像儿时他跌破了膝盖,哭的比雷响,他的先生,也是这般手忙脚乱。
街里巷坊传说,河川苑那俊秀无双的青衣,跟了那贼有钱的萧钰,萧夫人在家里,怕是哭的都断肠了,一声声讽刺的笑。又说着,那个萧夫人也真是,比不过女人就算了,竟比不过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戏子,哎呀呀…
萧钰从此在河川住了下来,与千草衣食同行,游山玩水。
千草唱戏,他听,就他一个人听。
千草认了,他栽了,栽在吴桐的手里,栽在萧钰的手里。
人们都说,他们好不了几年的,等那青衣老了,萧钰肯定就另寻新欢了,就跟他家里的糟糠之妻一般,男人呐,有哪个不变心的。
一直到萧钰老死,千草始终都是那个模样,他不愿欺瞒萧珏,萧钰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
这么多年,他知道千草定不是普通人,至于是什么,那不重要。
萧珏也明白了一件事,河川苑的青衣,就是他的先生。他的先生,是爱他的,所以他含笑而终。他隐隐明白,似乎上辈子,他就赖定了他的先生。临终时,他对千草说:“千草,等我回来。”
萧钰死了,千草依旧在那三丈开来的戏台上,唱着萧钰最爱听的曲子。
萧钰,你离开我,有多久了。三十年?还是三百年?你知道吗,当年繁盛的河川苑,如今,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我这一只妖,心心念念着你那句:“千草,等我回来。”
千草日日唱着那无人听的戏,直到白仪带着七宝途径河川,特地来这末落的戏苑,听千草唱完一曲,千草看着台下扯着白仪的衣袖不依不饶的七宝,失了神,那可不就是,他的吴桐,他的萧钰。
“我想成全天下的有情人,早一日相聚是一日。”白仪如此笑着对千草说道。
第4章 九龙蛇
“天地广大,众生芸芸,再也找不到一个她。那在夏夜为我奏琴,在冬日为我暖身之人。”
“曰归,曰归,我为你取名曰归,可是你还回的来吗?再也回不来了。”
“她死在我手中,是我亲手将她送上了不归路。”
“若再给我一次机会,她依然会死在我手下,仿佛命该如此一般。”
“人死了,回忆却长存于心。因我长生,为她陷在无尽的思念里,这到底是有幸,还是不幸。”
“山妖说,我父亲是化形的应龙,母亲原是这苍山的山神檀香。一念执着,遁入魔道。父亲被锁在九重天的锁妖塔中,已有三千年,母亲怕已是魂飞魄散了罢。都说仙家慈悲,如此生死两隔,我也不知,这到底是慈悲,还是折磨。”
“她喊我青青,她不知人伦纲常,不识得字,只认得这山中千奇百怪的妖精。她是被我养大的,我教给她的,除了生吞青蛙就是在冬天怎样抱着我,好让我在漫漫冬夜里,感受到一丝丝温暖。”
“其实我有名字,父姓海,母亲为我取名清明,听山中的老妖精说,当时母亲早已遁入魔道,她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为我取名的,只怕这一辈子,我都不会知道。”
“她说,母生地养的孩子,是没有名字的,比如我,比如她,因我的眼睛碧透青莹,便喊我青青。”
清明叨叨絮絮的同白仪说着那些陈年往事,眼神专注而又温柔,仿佛在舌尖细细品味着。
清明未曾为她取名,小的时候,就喊她小东西,她仍在牙牙学语,还不会答应。
再大了点,十分淘气,便喊她兔崽子,她也满不在乎。
山腰中多了一个成日上下折腾的小小身影,今天烧了树精爷爷的胡须,明日拔了孔雀精的尾翎。漫山遍野的跑,整个山头都成了她的领地,所以遇到了他。
山巅之上,他白衣袭身,风卷衣袂,侧首看来,如和风送雨,洇湿人心。
自那日后,她便老爱往山上跑,那样仙气的一个人,比谁都好看,怎么都看不够。
她终是憋不住,夜里靠在清明身边,指着山巅问:“青青,那是谁呀?”
清明抬起眼眸,覆满龙鳞的蛇尾缠上她纤细的腰,盘上去温柔的拨弄着她的长发,缓缓说道:“山神,刚贬下来不久,怎么。”
“哦,可真好看。”
那日她躲在树后偷看他,相柳看这小女孩寸步不离的跟了他一路,生怕他发现不了似的躲躲藏藏,不由好笑,绕到树后,从后边拍了拍的她的肩膀,问道:“你叫什么。”
一问她便红着一张脸急匆匆的跑开,气喘吁吁地跑回平日清明住惯的山洞里,抱住那冰冷的身子,说要一个名字,清明吐着信子,蹭了蹭她的脸颊:“叫曰归吧。”
又一日,曰归躲在树后,怯生生的冲相柳说了句:“我叫曰归,你呢?”
正是山杜鹃盛开的季节,相柳随手摘了一枝满开的杜鹃花别在她鬓边,荡开笑:“相柳。”
一阵风吹过,不偏不倚,吹走了那枝别样妖娆的杜鹃,吹走了曰归脸颊上的红晕,飘荡在风中的黑绫,像是活物一般,倏然缠上曰归的腰间,一双润泽剔透的青色眼曈直勾勾的盯着相柳,不怒而威:“离她远点。”丢下这么一句话,直接了当的将人带离。
相柳还顿在半空中的手,一时不知该拾起地上的杜鹃,还是拉住那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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