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一家:从大陆到台湾的父子残局》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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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二年,美国总统尼克松去了中国大陆,一九七五年,本明姐与姐夫闵锡钧先生,申请赴中国大陆,当时连美国人要到中国大陆也很不容易,申请之后有一段很长的审查时间,并且也没有直航,要从加拿大、法国等等绕很大的圈子才行。她离开大陆已经三十年了,久无音讯,尤其记挂着已经七十多岁、在宁夏银川的父亲。本明姐也快五十了,他们夫妻身体还十分健朗,自然是归心似箭,他们在银川见到了父亲之后,又回到了北京。
她从来也没有想要见一见我母亲的念头,更不知道“娘娘”也在北京。李捷先生是在她去过宁夏的两年之后过世的,父女总算见到了最后一面。但是在北京还是有许多的亲人,李家的,闵家的。那天他们计划要去拜访一位闵家的亲戚。
话分两头,同一天,母亲从她住的汪芝麻胡同,去找一位远亲,走走就到了,那一处在智德北巷。在那儿,院子里住着好几户人家,也像她自己住的汪芝麻胡同一样。母亲拜访完了亲戚正要回家,听到有人说,有美国来的客人,她也跟着去看看。
母亲在几个人的后面,看到了那一对美国来的夫妻,她越看越是眼熟,忽然间想起来,她难道就是当年下关江面上见到的女学生吗?她从她的手里抢走了儿子,然而终究还是失去了那个儿子。算一算已经是三十年前了。彼此都在时代的浪潮中受到许多冲激,有的沉入水底,有的随波逐流,少数的人乘风破浪惊涛裂岸,那可真是一言难尽的了。母亲在那么短暂的时刻,千头万绪,急风急火地轮转着数十年来的记忆与经历,就在他们大家寒暄交谈之际。但是上一次是那么样子的遭遇,她不知该说什么好。然而她有两个孩子也是几十年无音无讯,她真的想知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她想。
她想要走上前去,直接请问这位女士是否姓李?但是迟疑之间,人家已经进到屋子里了。李本明没有见到她,就是见到她,也不一定会跟她说话,这是多年之后本明姐的言语,六十多年之后,她依然余怒未息。
我母亲回到了自己家里,想来想去,确定这个女人就是李本明应该没有错,然而让她更惊讶的是,她去拜访的亲戚,同时也是李本明的亲戚。母亲的嫂嫂闵怀冰,就是闵锡钧父亲的姊妹。她们是一前一后,我母亲先告辞,本明姐跟闵先生就到了。母亲的孙府跟闵府是亲上加亲,在家乡只是隔邻而居,来往密切。
母亲的姐夫闵楚怡,就是闵锡钧父亲的兄弟。而姐姐幼年有时托付在闵家照管,总跟他们家另一位小女孩儿闵锡庆一起玩,后来她们也是北师附小同班同学,但是她们彼此都不知道有此渊源。排起辈分,李本明成了母亲的外甥媳妇。闵锡庆后来成了在美国的名律师,然而闵先生与本明相识进而结为连理,却非有意攀亲带故,他们是在波士顿读医学院时相识,由恋爱而结合。
闵家还有位在台湾十分有名的亲戚闵湘帆先生,就是闵锡庆的父亲,我们小时候跟着闵锡庆到他家里玩过,但是闵伯伯只字未提跟我们的关系,也许真的是我们太小,提了也说不清楚。
母亲回到家,想了又想,要是不把握这一次的机会,跟失散的一对儿女,恐怕真的就永远无缘相见。也许写封信比较好,不会有许多不方便,有没有回应,就看对方好了。一切委诸命运。
母亲写了一封信,请智德北巷的亲戚帮她转交。这就是后来我收到的李本明从美国转来的信。母亲跟李本明不该是马路上相遇的,她没说真话,真话不好说。
地球那么大,时代的变动那么诡谲,又有十好几亿的中国人,我们在人海中星流云散,大家都无依无靠无头无绪,却让母亲两度从李本明姐姐手中重逢自己失散了的儿子。不仅这个重逢充满了戏剧性,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成了亲人。
后来从上海到南汇,在县府所在地的惠南镇,又遇到了好多姓闵的亲人。原来母亲的姐姐在哥哥娶了闵家女儿之后,又嫁给了闵家另一位兄弟闵楚怡,亲上加亲,闵氏亲人当然也就特别的多了。李本明变成了闵太太,应该可以说是亲上加亲又加亲。但这最后一亲,把昔日抵死也不肯把小男孩儿交给母亲的少女,变成母亲的外甥媳妇,居然是十几亿分之一几率的巧合。
命运啊命运,我无言以对。母子重逢,莫非是必然中的偶然?
第三章 重庆 北碚 合川
北碚
李捷先生是周口店北京猿人发掘工作的主持人。我从半岁起在合川李府成长,到五岁。
在台湾报户口的时候,我的生日不详,而母亲已经离开了,也无从问起。一九八八年我回到大陆与母亲见面,连她也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生的。还写信到重庆去查问,可惜连当年接生我的医院都无踪无影。二○○七年跟大陆的中国工程院李泽椿院士在一起待了好几天,也有一些奇遇。
李院士有位姐姐住在成都,名字是李泽渝,我们到成都的时候,他们夫妇也来与我们相会。在成都就听说有我这么一位客人,她便十分兴奋。在电话中就告诉我们,她曾经参加了我父亲与母亲的婚礼。
李大姐年近八十,依然细细白白,连老人斑都没有一点,在当年必然是个美人,她的先生年纪比她还小一两岁。
我的父亲与母亲结婚典礼十分简单,就在北碚兼善中学的大礼堂,校长是当时企业家卢作孚先生。
“招待我们的点心我都记得。”她说。
原来父母亲很穷,那个时候大家都穷。他们就以茶会作为结婚典礼,证婚人是谁?李泽渝当时只有十二岁,不会知道,而父亲辞世已经三十年了,母亲已经百岁,问的话也不一定能够得到答案。茶会的点心,只要参加的人都不会忘记,简单得很,花生瓜子糖果而已。那样节俭的婚姻在当时可能也很平常。杨家骆教授伉俪的婚礼,就是在北温泉公园的一处草坪上完成的,想来他们也应该是茶会,招待客人的点心当然也差不多。
说到此处,便要简单带几笔说到曾主持北碚乡村建设的卢作孚,因他就是兼善中学的创办人。
两岸阻隔了四十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敌对的,许多我们该知道的事,却都不知,而且,老人家不是忙于衣食,便是慑于专制,很少谈到过去,应该也有太多的不堪回首吧?
毛泽东曾经说过,在中国现代有四位实业家,对国家有不可替代的重大贡献。一位是重工业的张之洞,一位是纺织工业的张謇,一位是化学工业的范旭东,还有一位便是运输业的卢作孚。
卢作孚连小学都没上过,但他的事业却经营得非常大,在一九四九年的时候,他拒绝了国民政府邀他担任台湾“交通部长”的要求,从香港把自己企业中的十八艘轮船开往大陆。抗战期间,他的民生公司的货轮客轮有一百多艘日夜行驶在长江江面上。他的事业兼及矿业、铁路、纺织、新闻事业、食品业、水利工程、医院、学校、博物馆、科学院、图书馆、体育场,又建立了中国第一个温泉公园,附有全方位的健康、体育、游乐设备。今天的北碚城区几乎是他一人之力兴建规划完成,烽火漫天之际,大家称此地为“仅有的世外桃源”。
然而他自奉极简,公司股利从未进入私人口袋,全家只花用自己的一份薪资。有一次,他生了病,家人想让他吃一只鸡来补补,居然买都买不起。他早岁参加同盟会,而其公司又以“民生”为名,所办的学校取名“兼善”,附有农场、公寓、石灰厂。他又主张计划经济,那么应该是“国父”的忠实信徒。但是在五○年代反右的时候,遭到批判,他的轮船一再地被人破坏沉于江底,在极度困难、无法维持之际,又被他最信任的人陷害,更因他的副总经理有意隐瞒政府已经打算纾困的消息,在绝望中,他竟以自杀身死。
四川、重庆的朋友跟我说,困难打不倒卢作孚,他是对于人性失去信心而死的,得年仅仅五十八岁。身后没有一文钱留给子女,遗言只交代妻子以后要依靠子女生活。林语堂曾经公开建议请他担任行政院长,平民教育家晏阳初称赞他是完人,而国民党老“蒋总统”身边最重要的智囊张群先生的说法可以概括他的一生:
“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学者,一个不追求享受的现代企业家,一个没有钱的大亨。”
他应该是共产党最高理想的象征,却死于斗争里,但今天的中共已经给予极高的评价,并且成立了专门研究其思想事业的常设机构,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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