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死亡:恩宠与勇气》第33章


个怪病的资料,也收集了许多不容置疑的研究证据,于是亚特兰大卫生当局不得不改变原先的说辞。
崔雅和我在1985年搬进斜坡村,我是那两百位幸运人士中的一名。
在那些身染怪病的患者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持续了六个月的症状;另外三分之一大约持续了两三年时间;剩余的三分之一的病症一直持续到今天(其中有许多人仍然在医院接受治疗)。我属于中间的三分之一,整整被这个怪病纠缠了两三年之久。我自己的主要症状包括:肌肉抽筋、几乎是全身性的痉挛、持续地发烧、淋巴腺肿大、夜间盗汗以及瘫软无力。我照样能起床、刷牙,但爬楼梯的时候必须停下来休息。
我得了这种怪病,却对它一无所知,这实在是非常辛苦的事情。我变得愈来愈疲倦、沮丧与苦恼。再加上崔雅的情况,这份沮丧感更加恶化。这份沮丧感部分是真实的,部分是神经过敏,部分则源自这个怪病——只有在焦虑来袭时才会被打断。对自己的情况的绝望感,会使我从沮丧中跳出来,进入惊慌失措的状态。我觉得自己完全失控,不晓得为什么会被那些残酷命运的乱箭击中,几个月以来我不时想要自杀。
我的核心问题其实很简单,为了随时随地帮助崔雅,过去一整年,我完全压抑了自己的兴趣、工作、需求以及自己的生活。我是自愿这么做的,如果再有相同的情况发生,我将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去做,让自己事先有更多的支持系统,同时更清楚身为全职支援者所必须做出的牺牲。
在崔雅生病的过程中,我学习到许多功课。我之所以愿意深入自己与崔雅的这段煎熬期,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的经历,或许可以让许多人避免重蹈我的覆辙。事实上我以如此艰难的方式所学得的功课,在某种程度上也慢慢变成了“癌症支援者”的发言人。我写的第一篇有关支援者的报偿与危险的文章刊登以后,获得了很大的回响,出版商与我都相当惊讶。我收到来自世界各地数百封最沉痛的信件,这些人都有相同的经历,却没人能让他们一吐苦水。我希望能透过较温和的途径,逐渐地成为这方面的专家。
我还在继续挣扎,我对崔雅的病和我自己的困境的忧虑在缓慢增加,真实的沮丧感也在日益恶化。这一年半来,我无法不间断地写作,在此之前,写作可以说是我的命脉、我的守护神、我的命运、我的功业。过去十年来,我几乎每年完成一本书;就像其他男人一样,我以自己的工作与写作来肯定私我,当写作突然停摆时,我就像一个没有保护网的空中飞人,坠地时伤得很重。
然而最严重的还是我停止了静修的练习,我过去拥有的觉照力也消失了。我不能轻易地回到“暴风的中心”,有的只是狂风暴雨。这使我在度过这些关卡时非常难受。我丧失了纯粹与开放的觉知,也就是接近见证与灵魂的能力,剩下的只有私我紧缩与自恋。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灵魂。与守护神,剩下的只有私我,那个在任何情况下都恐惧不已的思维。
我认为自己最简单、也是最严重的问题是:我为自己应尽的义务而责怪崔雅。我是自愿放弃自己的兴趣来帮助她的,但是,当我开始怀念我的写作、编辑工作和静修练习时,我开始责怪崔雅,因为她的癌症而责怪她,因为她毁了我的生活而责怪她,因为她使我丧失自己的灵魂而责怪她。这正是存在主义者所谓的“背信”(bad faith)——没有为你自己的选择肩负起应该承担的责任。
我愈“沮丧”,对崔雅的打击愈大,特别是她历经诸多磨难之后。日夜伴随在她身旁一年半以后,我突然消失了,将自己包裹起来,不想再听她倾诉。我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支持,而她不习惯或无法给予我这样的支持。当我开始因为自己的沮丧而莫名其妙责怪崔雅时,她理所当然有所反弹,无论是出自罪恶感还是愤怒。同时,生理期的过早终止以及因化疗而引起的情绪不稳,再加上崔雅对这些状况的“神经过敏”反应,在使得整个局面每下愈况,而我也对这些现象产生了各种反应。我们最后都深陷于由罪恶感和责难卷成的漩涡中,于是崔雅进入了绝望,我走进了安迪体育用品店。
今天是星期六。两天前我开始写一些东西,在屋子断电前,我刚好写了三段。当时我正在抒发自己的悲情,那些东西并不值得记录,但我现在觉得好多了,肯和我一起共度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在市中心消磨半天。当我上床睡觉时,我有一种被神眷顾、事情终会好转的感觉。我的私我肯定疗法从“我对神的爱在我体内的每个细胞中产生了治疗的作用”,转变成“我感觉到神的爱在我体内的每个细胞中产生了治疗的作用”。这是一个细致又显著的差异。正如我先前说过的,透过肯对我的爱,我知道神是爱我的。如果肯与我能真正联结,我就能与神联结,如果我们失去了联结,我与万事万物的关系就被切断了。
我们再度的联结发生在某个悲惨的日子。早上起来,肯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斥责我没有整理衣柜,稍后我也以新电脑出了问题反击回去,然后他就掉头走了,几乎失踪了一整天,我闷闷不乐地坐在门前的回廊上,呆呆地望着湖水,试着摆脱毫无价值的感觉,那天傍晚我们进行了一段长谈,但没有什么收获,他说一切都像是旧戏重演。
最近我觉得自己一直在和坏情绪对抗,很像是更年期的症状。其实我已经停经了。我的情绪难道是因为丧失雌激素而引起的?可能性很大。一个星期前我开始服用避孕丸,它对我的潮热产生了一些帮助。肯喝了点酒,人变得温柔多了——今晚一切都很美好。
今天我在整理浴室的壁橱时,清理出了一些经期用的棉条,我怀疑自己是否还用得上?
今天是星期三,所有的事情仍然非常不稳定。我们刚从旧金山回来,房子看起来还好,只不过工人们把厨房的色调弄得一团糟。反正总是有问题。稍后我们去散步。肯显得郁郁寡欢,他对生活的不满表现在和我说话的语气上,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默默地承受。有时候看见他这副模样,我会觉得他虽然爱我,却不喜欢我。事后他会向我道歉——以非常甜蜜的声音对我说,他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想和他谈一谈,但总是无法深入。在这种时刻如果没有第三者在场,我们通常无法将局面处理得很好。“亲爱的,我们之间这种情况已经反复出现好几次了,我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沮丧,只要我们一谈到这些事,你就会觉得内疚、变得恼怒,而我也会跟着生气,这是一点帮助也没有的。我希望能找个人来帮我们协调一下,在还没找到适当的人选以前,暂时稳住这个局面好吗?”这对我来说相当困难,因为我希望问题可以在当下解决,我希望整个气氛是明朗的,这样我们之间的那份爱才会没有阻碍。他说我们陷得太深了。
令我真正惊讶的是,我们是如此的相爱,我们的联结也是如此的牢固,但仍得经过如此艰难的考验。我不禁开始质疑,好像我们所有可能产生的压力都要在这一世解决。有一天傍晚我们一起看一份压力测量表。丧偶的压力指数最高,可以到一百点,压力指数最高五项中的三项(结婚、搬家、重病)我们都有。肯认为自己还有第四高指数的压力——失业(虽然他是自愿的)。即使是度假,在压力指数上也高居第十五。肯说,我们已经有这么多沉重的压力了,如果再去度个假,那不是要人命吗!
每次一谈到这些问题,我总是感觉他敢怒不敢言。他觉得自己不但被击垮,还受到监视,动弹不得。换句话说,他因为我而完全无法工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管做什么似乎都没有帮助。此外,我们的行为特征也开始显现,以前它们是互补的,现在只有摩擦的份了。我是一个小心谨慎、做事井然有序的环保主义者,受到威胁时,我会有紧缩的倾向;肯则是一个外向大方、不拘小节的宏论家,日常琐事会令他烦躁不安。
第二个星期我们又回到旧金山和弗朗西丝、罗杰共度周末。当天晚上,怀特与朱迪斯·斯卡区(《奇迹的课程》发行人)前来庆祝《奇》书的平装本在美英两地上市。第二天早上,罗杰向弗朗西丝求婚了!婚礼在朱迪斯与怀特的家举行,蜜月则是在我们塔霍湖的家度过。肯将成为罗杰的伴郎,而我是弗朗西丝的伴娘。
尽管有弗朗西丝与罗杰的协助,我们的问题仍没有丝毫改善。回到塔霍湖,我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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