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井伤情》第44章


我听着窗外的蝉鸣冰凉,长长叹了一口气。自己终究还是心软,见不得他颓唐悲伤的模样,也还记着他对我点点滴滴的好。我原本就有心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又加上齐泽轩有理有据的劝解,以及病房中事先许下的原谅承诺,最后还是放下了怨怼。
“好,我原谅你。”我微微垂下头,“我明白你也有难处,虽然恨透了你骗我,但毕竟事出有因,我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可是,下不为例。”
他猛地抱住我,惊喜万分:“雨澄,谢谢你能给我弥补的机会,我差一点以为你真的要走。以后……以后不会绝对再发生这样的事!”
我语气平静,似是毫无波澜,心中却是翻涌,“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和你商量,希望你答应。”
他眸光毕现,不住地点头,眼中的期待愈加浓郁:“我答应你!你原谅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沉吟两秒,方才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在望舒出狱以后,让他住进来。”
他点头的动作瞬间僵住,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刚要脱口而出的拒绝又噎了回去,沉默了半饷,终于回答:“好。”
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被我尽收眼底,也知道这要求十分难为他,轻声问道:“熙阳,你知道望舒的父母从他成年以后就没有再见过他吗?”
他身体一怔,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抿着唇,细细解释:“他一直一个人生活,出了事故以后,又丢了工作,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们俩逃离了责任,牢狱之灾本来跟他完全无关的,对吗?”
熙阳的面色动容,沉吟半饷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的确是我们亏欠他的,之前我也答应过你,能帮的会和你一起帮他。”
“就算我们不欠他的,作为朋友,这也是应该的。刚好王梓梦九月就搬到学校,也特意说过可以让我们的朋友过来住。我们这片是各种石油公司的中心地带,对他找工作很是方便。”
或许是因为心怀愧疚,今天熙阳句句话都顺着我:“说得也是,不该事事都拿欠债来衡量。”
我终于舒展开笑容:“你和他在井队集装箱里一起住了几个月,也应该习惯了。”
闻言,他皱了皱眉:“雨澄,你明白的,这不是我能不能习惯的问题,我是担心你还……”
我打断他的话:“我答应过你的事,我记得。我不会再追着望舒,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叶煕阳仍然眉头深锁:“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担心……”
我沉静着,等着他说出下语,他却自己吞下了后面的言语:“罢了,担心没有用,如果真的留不住你,是我自己没本事。”
我在心里也叹了一口气,他欺骗我的这件事,虽说表面不再计较,可内里难免会有芥蒂。想到熙阳曾经算计过我,虽然知道事出有因,心中依然不是滋味。对于望舒呢?曾经我默默爱着他的四年过去了,如今我陪在熙阳身边的大半年又过去了,我已分辨不清到底对他是怎样的感情,便就顺应他自己的说法,做个“值得珍惜的朋友”吧。
往后的日子,我们都不再提起他曾隐瞒我的那些事,像是平凡的细水长流,日子过得浅浅淡淡。甚至在最近,每天我下班回家时,桌上都已做好了饭菜,虽然味道一般,但心意的确是丰盛的。'。。'
我盛了一碗米饭,坐在桌前:“你最近下班怎么这么早,我回来时你居然能把饭菜都做好?”
他闻言,也坐了下来,看着我认真说道:“我快辞职了。”
我手中的筷子啪嗒落在桌上,满脸不可置信:“辞职了,那你怎么生活?”
他面露窘色,低声说道:“我现在的工作只是一个适应和铺垫,其实我家开了一家石油私企……”
他说出了那家私企的名字,不算特别大型,但也规模不小,业内已有些许名气。我恍然大悟,原来他竟有这样殷实的家底。心中泛起阵阵酸涩,说不清道不明,想起他气场强大的父母,感觉自己和熙阳之间又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喃喃自语:“怪不得……”
他听闻此言,倒是笑了:“我一直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从国企辞职回去,怕你提心吊胆着会想多。放心,不会有电视剧里那种豪门争斗情节的。不过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小私企,我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只不过我回去学着接手企业的一些事务,今后大概会更忙些,但其他时间也没有大碍……”
我低头扒饭,轻声问了一句:“当真?”
他揉揉着我的头顶,笑道:“当真,不然这大半年我怎么跟你住在一块的?我父母其实不是迂腐的人,你也知道先前他们不待见你的原因,后来我同他们解释清楚了,也承诺每周末都回家,现在还不是任由我了?”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给他碗里夹了一块排骨:“我只是怕你太忙,我又得自己做饭了,你最近厨艺有进步,我都舍不得吃自己的了。”
他**溺地握住我的手,眼中依然是柔情婉转:“你要是不嫌饿,可以等我以后下班回来做。”
我羞赧笑笑,却是毫不客气地应下:“我比较懒,就只好等着你回来了……”
气氛在日常的琐碎里温和下来,八月底,王梓梦回来,正如当初所言,把行李都搬到了学校。她甚至没有再多见我和熙阳一面,挑着我们上班的时间,自己回来清理了行装,只在事后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像是最后交代她这段从未开始的情谊。
☆、083 望舒出狱了
她的声音甚是平静:“雨澄姐,我走了,房子就拜托你们帮我看着了。”
挽留的话,之前都已经说过了,现如今她依然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再勉强什么,只应道:“你放心。”
一时无话,我想起上次临别前的话语,有意调节气氛,笑问她,“旅游途中,有没有遇上几桩艳遇?”
她并没有扭捏,坦然道:“艳遇没有,不过心里倒是清净了许多,这一趟还是有成效的。”只这一句,已明了她的心思还未全然放下。动情容易,放下却是不易。
我问:“你匆匆搬走,有没有和熙阳说一声?”
隔着电话线,我也能想象她在那头浅笑着自嘲的表情:“不必了,他不在意,我也省得。”颇有几分洒脱大方的气势,“雨澄姐,你们好好的便是了。”
我轻声应下,想起望舒的事,还是觉得和她说一声更好:“我和熙阳有一个朋友,想在你的屋子里暂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早就说过了,这没什么大不了。”她似是浑不在意,遂又好奇问道,“男的还是女的?同龄吗?”
“男的,同龄人。”我答得竟有一丝隐隐的心虚。
她又问:“是你提出让他住进来,还是熙阳提出的?”
我已猜到她问这话的用意,抿着唇答道:“我先提的,但他也是熙阳的朋友。”
王梓梦并未反驳,而是咯咯笑了起来:“雨澄姐,那这合租的局势可就奇妙了,你可要让熙阳守好你,如果不小心让旁人钻了空子,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不知道她所说的“不客气”是指要教训我还是指她会追求熙阳,心里还是咯噔一下,语气却是如常:“就你想得多。”
她的声音欢愉:“开个玩笑而已,别介意,我这儿还有事要忙,帮我问候一声煕阳。”
“好,再见。”我应了下来,挂掉电话,心里却弥漫着经久不息的涟漪。突然间我开始怀疑,这让三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这到底是一种扶持帮助,还是一场互相伤害?
我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些,根据齐泽轩的说法,望舒出狱以后,难有依靠,诸事困难。无论是出于爱情还是恩情,我都应当先尽心为他多考虑一些。如果他愿意住下,我必当竭尽全力为他提供方便;如果他实在不愿意……便也只能顺遂他了。
望舒也是一个倔强的性子,固执得不服软,怕只怕就算我事先为他想好了这些,他依然逞能要自己去寻住处。但面对他,我总是毫无办法。
九月九日是个秋雨细濯的天气,我和齐泽轩约好去接望舒,只是随口和熙阳提了一句,却没想到他破天荒地地也要去。
我有些疑惑:“望舒在监狱里你从来没去看过他,今天怎么起了这个兴致?”
“从前不是怕去看他会让他难受吗,现在他出狱了,还快和我们住在一块,当然要去接。”
我轻哼一声,笑道:“借口,你是不想给我和齐泽轩、还有我和望舒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嘿嘿笑着,并没有被戳穿的赧意:“你这话只对了一半,我只担心你和齐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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