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瑟如兰云上景》第66章

古尚云拨了个号码仍然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电话接通了。
“总经理，有什么咐吩？”
“你刚才发的照片，跟秦小竺有关吗？”
“无关。”
“既然无关，你发这些来做什么？！”古尚云突然睁开眼，咄咄逼人。
“我以为……”木信以为古尚云需要知道这样的信息。
“我说过，让你们盯紧秦小竺，保护墨月，没说她身边任何一个人都需要调查，下次不要发他们的照片过来，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古尚云怒吼道，重重把手机扔在桌子上。
通话并没有中断，传来木信道谦的声音：“对不起，总经理，是我多事了！”
“总经理，你还好吗？”跟随古尚云这么多年，这也许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发怒，木信不怕再次被责难，仍是急切问候。
古尚云眉心紧锁，失控的情绪渐渐平复后，捡起桌上的手机：“木信……你没做错，是我错了。”
我太相信她了。
绕过书桌，捡起地上已碎裂的相框。
相框里不是照片，只是一张经过热塑膜裱糊的画纸。画纸略显发黄，彩墨已淡，但不影响白纸上画面的唯美。
夜空繁星闪烁，悬挂着一轮圆月，月色朦胧下，是一片平静而空茫的海，海边的沙滩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仰着头，齐齐望着明月。似乎在等待什么，又似乎在祈祷什么。旁边一行娟秀稚气的字：《把月等下来》。右下角的署名，是一枚弯弯的月芽。
古尚云拇指摩挲着画面，脸上露出一抹阴戾：“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望月居。
“思云。”吴婶站在门口，神色慌张，似乎有意在等她。
“吴婶！这么晚还没回去？”以往这个时候吴婶都回家了。
吴婶把她拉进客厅，压低声音道：“今天古先生不太舒服，看样子应该是胃疾犯了。我打你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刚给他买了点胃药，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回去了。”
“好，这有我，你回去吧。”墨月心里沉了下去。
心里隐隐担心，换了鞋赶紧奔上楼去。
墨月站在书房门外，举起的手沉重万分。她敲了敲门。
“进来。”沉静如水的声音，很平稳。
她略略宽了心，这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他应该没事了吧？
稍稍一扭把手，门就开了。墨月是第一次进他书房，很宽敝，很简洁。中间是书柜，左边有一张长方形的办公桌子，一张巨大的皮椅。右边是一套沙发，一张玻璃茶几。
此时，他正在书柜里找着什么，背对着她。
“需要我帮忙吗？”墨月问。
“嗯，你来帮我找一本书。”他头也不回，跟她说了书名。
“哦，好。”墨月偷偷瞄了他一眼，只见他眉眼间都是倦意，气色确实不太好。“你坐一会，我来找吧。”
抽书时，一个不注意，旁边被翻得松散的一部厚实地硬壳书直直朝她脑袋砸下来，墨月甚至来不及躲闪。
“小心！”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只听“砰”地一声，书重重掉在她脑袋上，接着是一声吃痛的闷哼。
墨月毫发无损，千均一发之际，是古尚云用手护住了她的头。
“你还好吗？”墨月惊惶未定地看着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的古尚云。她想不到他会用手去替她挡下这飞来横祸。拉过他的手一看，他的手背一片瘀青浮肿。她倒抽一口气：“我去给你拿药油过来。”
“书柜下面有药。”古尚云叫住她，拉开书柜最下面一个抽屉，琳琅满目的药瓶，整齐有律的摆放在内。
他熟练的抽出一支小药瓶，大概是活瘀消肿类的药水。然后走到房间右边的沙发上坐下。
他经常受伤吗？墨月愣愣地想。跟过去蹲在他身边，主动从他手里拿过药瓶，倒出一点轻轻揉在他手背上。左手托着他的手掌，两人掌心相贴，右手在他手背上细细搓揉。肌肤相触的地方，火辣辣一片，不知道是药油的自然反应，而是摩擦生热。
古尚云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闪着忽明忽灭的神采，然后低着头想着什么。墨月则专注的揉散药油，心里对那满屉的药瓶仍旧耿耿于怀。
虽然姿势暧昧，但两人神情自然。一个眉目凝重，一个眸含轻愁。
“今天去逛街，玩得开心吗？”他看似随意地问，眼睛看着别处。
墨月手顿了一下，紧接道：“还行。”
她没有说跟小竺的约会在遇到朱明后取消了。因为知道他跟朱明两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只怕有些事情，想解释也解释不清。难得两人能如此平静相处，为免越描越黑惹他发怒，她选择避重就轻。
“买衣服了吗？”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没有。”墨月咬住嘴唇，撒谎不是她的强项，所以说了实话。
“难得出去一趟，除了逛街没去别的地方走一走？”他突然转过头来，用柔和关怀的目光看着她。
“我……”墨月在他的注视下，心虚得无处遁形。“我们还去了江边。”
“你们？”他挑眉。
墨月被他短短两个字，问得方寸大乱：“我跟小竺呀。”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直直看进她的眼睛，洞悉一切的深邃目光看得她心惊肉跳。
就在她即将军马倾溃的时候，他突然笑了，把受伤的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我知道，你不是告诉我了吗？”
“你的手受伤了，你坐一下，我帮你把书找出来。”墨月暗暗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不敢再周旋在逛街的事情上，怕说的多，败露得更多。
“我今晚在客厅看过那本书，应该是落在那儿了。”他的声音渐渐变冷，疲倦的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知道了。”她关好书房的门，咚咚地跑下楼。
果然在这！墨月撇撇嘴，埋怨这本书。如果早就冒出来，那他今天就不用受伤了。
随手翻了翻，一张小东西滑了出来。那是一张书签，书签两面净青色。月芽的形状，一端系着一条粉红色丝带。
这样的书签，她再熟悉不过。小时候她有剪裁书签的习惯，每一枚书签都剪成独一无二的月芽形状，然后钻个孔系上粉红色的发丝带。那时古尚云总笑她幼稚，说看到这样的书签，就知道主人是没深度没品位的人。她嗤之以鼻，自行其乐。
每次去图书馆看书，她都会带上，随手就夹在没看完的书里。一本书她要看好几天，书签就跟书一起存放在图书馆。可是每当那本书快要看完了，书签就会自动消失。
她不仅没有半分愤怒，当时还得意的跟古尚云炫耀：我的书签又不见了哦。就算我没品位、没深度，世界上也还是会有人喜欢我这一款的。
还记得他住院期间，觉着无聊。便让她从家里带一本书给他打发时间。那本书是买回来一直没时间看完的《茶花女》。当时他翻到这张书签，她想抢回来，他还故意取笑她：“别紧张，在医院里，没人会偷你的书签。”
那时候，病房里他的东西一样都没带走，却没想到，他独独带走了这张书签。
……
看到这熟悉的旧物，被他完好无损的保留至今，她心里如打碎了五味瓶。眼眶一热，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落在书本上。
楼上突然传来“哐当”一声，紧着是杯具碎裂的声音。
墨月心惊了一下，放下书赶紧上楼。
书房里，古尚云一手撑着书桌，一手捂住腹部，牙关紧咬。额头汗水涔涔，一滴一滴落在书桌上打开的公事文件上。
“尚云，你怎么了？是不是胃疼？”墨月扶住他，手紧紧覆在他腹部的手上。像是帮他这样捂住，就不会痛了。
古尚云吃力的摇了摇头。
“我们去医院吧，尚云，我带你去医院。”墨月不知哪来的力气，把他的手架在肩上，撑扶着他一步一步往外挪。
“不去！”他低吼一声，要推开她。
墨月不肯放手，既惊又气：“疼成这样不去医院，你不要命了吗？”
说完，再次把他的手架在肩膀上。
古尚云却突然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嵌进他身体里去。在她耳边，强忍着痛楚，喃喃道：“不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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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深情初吻
“尚云，你是在惩罚我吗？可是就算再恨我，也别作践自己身体。”墨月心如刀割，急哭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这么痛苦。”
古尚云把脸埋进她发间，汗水印湿她的脸。
十年来，他从不踏进医院一步。医院，在他心里那就是衍生噩梦的地方。
他是在医院得知她一纸背叛。
他也是在医院被“亲生父亲”逼着捐肾。
他更是在医院得知，原来自己是个无父无母只是被利用的孤儿。
医院承载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