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四环 辞宫》第27章

争宠，真的要这么做吗？冷书月还在徘徊。
“冰玉，去请玉妃。”冷书月似乎下定了决心，目光一片清明。
“是。”冰玉应声退下，眉头一挑，她有些摸不清冷书月的想法。
不多时，玉妃就到了。
今日的玉妃与以往有些不同，从眉梢到嘴角溢出的笑容不似平日那般俏然夺目，反而平添了几分淑婉。
“姐姐。”玉妃唤了一声冷书月，轻轻坐下，一颦一笑间流泻的神采静静柔柔，如同瑶池中一捧余烟，微微入心，怡人恬然。
“玉妹妹，你今日……”冷书月亲自斟茶，不期然间抬睫，轻讶不语。
“姐姐这是作何？话说一半，玉儿可不明白了。”玉妃弯唇笑嗔。
冷书月打眼一瞧玉妃，不由唇角冰凌浅漾，如同山涧湖溪帘动的一道明澈。她倾手递送茶盏给玉妃，朱唇轻启，“原来你不仅可以放下，兴许，那珍视的东西就在身边。”
茶香绕鼻，玉妃抿了一口，将之放下。几分审视的看冷书月，“那姐姐呢？”
如此猝的被问，冷书月垂睫，淡淡道：“三日后，你有何打算？”
玉妃闻言，摇头叹声答：“不知。”
“我有难处，央妹妹与我共奏。”冷书月透彻的眸底里些许诚恳，却也颇有几许无奈。
“既然不愿，又何必要……”玉妃欲言又止，长长舒气，“我知，若是姐姐想邀宠必然不会找玉儿，只是又不得不去，更要艳惊四座。可姐姐又偏生了冷性子，所以，要玉儿做的是珠外之椟，相得益彰。可对？”
“妹妹是同意了？”
“知己难逢，既有所求，我又怎能拒绝。”
有些时候，在干戈平息为玉帛时，微妙的变化会有质的跳跃。就如曾经敌对的玉妃，如今对冷书月能说出这四个字，“知己难逢”，冷书月自是欣慰的。
玉妃与凉妃走得近，庄妃迷惑了，玉妃虽说是帮凉妃，可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去凉妃那里抚琴陪衬，岂不是要让凉妃出尽风头。
皇太后得知此消息，在不确信之余，更多是揣摩玉妃的用意。为了打压淑妃，难道自己都可以将皇帝让给凉妃？
不仅如此，后宫消息一向走的很快，各妃议论的好不热闹，尤其那蓝昭仪，不屑凉妃与玉妃效仿自己与泠嫔合奏，在泠嫔那儿没少煽风点火。
麒麟殿的风玉霖拿着扇子来回踱步，凤眸蛊心，淌出无尽耐人寻味的笑意。
扇子打开，合上，又打开，再合上，如此反复，蓦地一合，唇线完美上浮，“凉妃啊凉妃，连玉妃都甘当绿叶，你要朕怎么放手？”
“福安，给朕把陆广言找来。”
月华宫的后园曲曲动听，自是玉妃与冷书月的合奏默契。
风玉霖想了想还是没有打扰，路旁草叶鲜嫩，这与冷宫的萧条相比，截然不同。
只是替代品永远是替代品，若是乖顺的躺在自己怀里的是他的凉妃，岂不快哉？但凉妃一心想要离开这里，自己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况且，她还有件大事要完成，先随着她。
不同的夜空下，不同的人在忙于做不同的事情。
“姬先生，若是冷书傲过了关，就将计划告诉他吧。”南宫宁将手中的医书捏紧了些。
姬先生很少主动找南宫宁，今晚南宫宁没有多想，倒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姬先生。
~文~“你可知今日是皇太后的生辰，各宫妃必然要献艺，我想书月也在其列。从上次宴会的情形看，风玉霖是很宠她的，想来她暂时还能够自保。只是，近日追风的行踪不定，希望没有被发现她身上的姬四环。”
~人~姬先生显然所答非所问，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言，“若是书傲早些知道，未必不好。”
~书~“难道我错了？”南宫宁自语。
~屋~“是非善恶，哪里分的那么清楚，否则又何有塞翁失马一说？若是书傲过了这关，就让他们姐弟重聚吧！也许这样他们才能真正认清一切，书月也安全些。”
今日的姬先生似乎话很多，但又仿佛在说另一件事。南宫宁不解问，“认清一切？”
“等书傲离开，你会知道的。”姬先生眉宇微散，看不出什么情绪，语落后，颔首告辞。
南宫宁呆呆目送姬先生离开的身影，表情随眉间收紧而愈发凝重起来。
华灯初上，宫娥嫣然。皇太后与风玉霖坐在高位上皆是笑如春水，如然欣赏，观者不语。
静嫔舞动纱衣，飘渺如烟，回眸间娇颜灵动，引得台下一片唏嘘。看来这段被罚的日子没少苦练，如今皇上特别开恩才得以入席，自是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博得皇上内心一动，与君共欢。
“跳的不错，赏……”
风玉霖话未说完，静嫔跪地打断，道，“皇上，臣妾什么都不要，只是多日不见皇上，甚是挂念，若皇上有心看看静儿，比什么赏赐都珍贵。”
台面红毯映光，美颜堪比骄阳，风玉霖目及这一片艳丽眸色丝毫未动。
“静儿先退下吧！”语速不急不缓，也无暖无痕，似水流动，清晰见底。旋即，风玉霖再也没有看静嫔，放眼台下嫔妃满宴，于心深邃。
美人归他如何，也不及凉妃一语淡言浅笑，只是，佳人低眸，始终不曾抬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而跪地的静嫔闻言也只是微微垂首，放在膝上的手不由攥紧，这些都落入了刚刚收回目光的风玉霖眼里，只是，情意绵绵又怎比今日大事。
静嫔哪知皇上此等一番心绪，她脸色黯下，最后乖乖起身谢恩，退回位上。
六宫粉黛的确色艺俱佳，让人应接不暇，出自名门闺秀的她们琴棋书画都颇有功底，只是节目再精心也无法勾动风玉霖的心河，一旁的皇太后挑眼浮笑，低声道，“霖儿在等她？”
风玉霖有些不满的皱皱眉，眼光未收，暗声回答，“你很喜欢猜人心思。”
“呦，吾儿被说穿了。”皇太后嘴角的溢笑伴有戏谑的味道，可在风玉霖看来更是幸灾乐祸。
“与你无干，你只要关心那“美人”就够了，不必操心我。”
冷言冷语却刺痛了身旁早已身心残破的皇太后，倏然不语的她呼吸凝滞，却化为似火风情的笑容，从眼角漾开的妩媚，此刻有些别样的空无，“我们各享其福，也不错。”
看似皇太后不经意的饮酒，修指犹兰，却掩盖了眼底一瞬的清凄。
一串琵琶符音瑟瑟，泠嫔如碧似玉，面蒙青纱随风飘逸，身旁水蓝一身的蓝昭仪笛音幽暗，两人交错间亦是穿插曲音，时而仿佛娉婷明月，时而似如水声清脆，好一番纵横音海，让人独自领略清雅绝轮，朗月皎兮。
风玉霖有些醉于其中，入喉的甘醇清冽，却不曾平没他那极好的心情。
大赏二人后，风玉霖明显眉色愉悦，但又近乎期待些什么，或者是做好什么准备似的。
“凉妃，朕看你的表现。”暗暗心语，他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皇太后见玉妃与凉妃一起上场，倒不像风玉霖那般专注于冷书月。
她只是将一切放在玉妃身上，她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达成一致的？这疑问在皇太后的脑中挥之不去，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台面中央，双琴并放，可不同的是一横一竖。
玉妃竖琴轻拨散曲，看似随心惬意，但却因冷书月曲音一转，欢快而契合。
两人皆是鹅黄纱绸，却淡扫妆容。引人的并非佳人抚琴，而是那琴身亮丽，皆有彩晶点缀，闪烁光影，美人不曾媚眼如丝，只因琴身而跃然灵气，惹人遐思烂漫，舒心快意。
这是一首冷书月家传的《佳期星辰》，据说此曲是当年清王在隐居后特意为李佳月所作，代代流传，恋恋风动。至于这首曲能够如此特殊的弹奏，也是书傲喜欢那琴竖着玩儿，当她回忆起书傲玩闹的样子，这才想到要玉妃如此帮忙的。
今日抚动的不似幽曲黯然伤感，而更留得一心暖意，如绿意岸草中的紫色浪漫，浮动馨香。
几经展开段段欢快恋曲，在俏皮中参入温馨，确实是非同一般的奏乐。
在风玉霖看来，犹如天籁。那不失风雅的仙音，恰又贴近心灵的朗然，动听中潇洒明快，紧凑中容暖情深。
此曲妙不可言，而奏曲人更是兰质蕙心，巧用心思。
两人美眸交流间，触动瞳眸深处的一抹柔静。一个挂心凤笙，而另一人却心有所牵那傲然潇洒的弟弟，坦坦荡荡笑之印刻，冷书月自然弹得快意，眼里眉间舒展风动之绝美，宁心温和。
西域的记忆里，他们从小的互相珍视，还有他的细心呵护，冷书月宝贝他视如生命。
两人形影不离，朝夕相处，感情自是深厚，这是超越魂灵的相守，也是属于姐弟情怀的血缘连心。
墨发流泻，眸睫幕帘散漫抒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