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着-真实的父亲和他的恋爱》真实的父亲和他的恋爱-第22章


是啊?选爱哪能说得清楚呢?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比爱更难以言说和表达了。不是有人说过么——说得清楚的爱不是爱。 
我还曾偷偷地问我含辛茹苦的母亲。关于父亲的这段初恋,如果不是父亲九岁时和母亲订下这个娃娃亲,或许这个悲惨的故事就得改写,或者有个美好的结果而没有记录的必要了。 
忍耐又宽容的母亲告诉我:“在我还没有到你家来的时候,安姐姐从你姑奶奶(父亲的姑妈)嘴里知道你伯(即我对父亲的称呼)在九岁时就和我订了亲,所以感到失望了。再说,因为你伯是孤儿,安姐姐她们家也就一个女儿,想让你伯招亲过去……” 
母亲的“招亲”之说,或许也有些道理。 
但我觉得,世上的有些事情是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理由的。其实,作为晚辈,我们对长辈对历史的考古与发掘永远都带有主观色彩,或许所有的客观,都是你我的那一份空白的想像…… 
安姐姐在天堂。 
与其说这是我的祈祷,不如说是我的歌声。 
和安姐姐有缘份,也是我的福分。 
在心灵的深处,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宁愿相信:安姐姐,你也像我的母亲。
承部 张玉兰
矮子矮,一肚拐(1)
二○○四年农历四月十二日是我的父亲母亲结婚六十周年的纪念日。 
这个日子和所有的日子一样,就像人生中的一个站点,不知不觉中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又不知不觉中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父亲属虎。母亲比父亲小两岁,属龙。 
据乡间算命先生的话说,父亲母亲的属相是“龙虎斗”,一般是不能结婚的,就是结了也肯定不会幸福长久。 
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吗?在离婚率日渐上升、试婚逐渐成为时髦、“天亮之后说分手”的所谓“一夜情”已渐成时尚的今天,我的父亲母亲的婚姻保持六十年不变色,这个数字是传奇的是惊人的也是令人羡慕的。 
还有一点,也是值得怀疑的。 
六十年,你想想看,这是一个什么概念,是需要多么大的耐心和坚持的事情。 
时间在这样的考验面前,往往也泪流满面。 
张爱玲说,每个男人的生命里都有两个女人,至少两个。一个是他的白玫瑰,一个是他的红玫瑰。在红与白之间,是红玫瑰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还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抑或是白玫瑰如“床前明月光”或者“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粘子”? 
心问口,口问心,父亲呢? 
一九四四年农历四月十二日,当新郎的父亲决定在这天早上戴上他送给安姐姐的信物——八卦钱,去迎接自己的新娘。 
我不知道父亲是出于什么用心。 
七十三岁的曾祖母看着自己的孙子,回家戴上这个自己求菩萨为孙子求来的护身符,也就不再埋怨什么,又欢天喜地跟着父亲蹒跚着目送父亲走出了家门。 
父亲愿意和母亲结婚是无奈的选择。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祖母岁数实在太老了,需要一个孙媳妇来传宗接代,帮助料理家务,是尽孝道;另一方面,祖母也想让这个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孙子收收心,尽快成家立业,以了却死得早的儿子儿媳一门心思,自己也可以闭上眼了。 
十八岁的父亲和东坂张家十六岁的三姑娘结婚了,这在沙河集街上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为什么这么说呢? 
一九四四年四月十二日前后半年的时间,父亲只不过就是沙河集日伪区的一个小小警察,每个月可以混上三斗糙米来维持生活,可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尽管在沙河集父亲是个有名的调皮鬼、野小子,跟日本人斗过,因此被刀劈了脸;跟日伪区长斗过,因此被打得皮开肉绽;还跟一帮子穷小子结成“小八义”爬火车偷日本人的东西,但这算什么,连小人物都算不上。 
可父亲的婚礼却惊动了沙河集赫赫有名的安清帮的第二号人物、沙河集赌场上的大老板许步庭。 
这个许步庭在沙河集可是人五人六的角儿,在背后人称“许矮子”,场面上就是“许二爷”。在沙河集,除了帮会的徒子徒孙们供养他之外,沙河集这个惟一的大赌场,就是他的生财之道。 
赌博么,哪地方都差不了多少。凡是要进场子的,就先必须到老板这用现金买筹码。许二爷的筹码做得可真是漂亮精致,清一色的牛骨头,不像一般的小赌场是用竹片子做的,掂一掂就有分量,摸一摸就让你上瘾。筹码上面雕刻有元角分这些花花绿绿的数字,你赢了就可以用这个到许二爷那里兑换票子,也就是现金,输了那你就连许二爷的影子也见不着。但赢的你也别想走,别忘了,得先给二爷呀交上百分之五的利息。
矮子矮,一肚拐(2)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听说过许二爷不好惹,地头蛇嘛!谁敢惹他不就是“卧薪尝胆——自讨苦吃”嘛!因此,在沙河集就有了这么一段顺口溜: 
许矮子,最难缠, 
不认人,只认钱。 
矮子矮,一肚拐, 
手爪尖,无人睬。 
许步庭,胆子大, 
天不理,地不怕。 
事实也真是如此,就连沙河集的头号人物刘段长的儿子刘大少爷刘庭顺、沙河集的伪区长蔡季勋、派出所所长郎耀祖等也怕他三分,这正应了那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 
但也就是这个许二爷偏偏和父亲有缘,让父亲觉得他是个奇特的怪人。 
就拿父亲十五岁那年在伪区长蔡季勋家当小勤务兵来说吧。 
蔡季勋是个鸦片鬼,烟瘾特别大,真是嗜烟如命,自己家里就专门买有一口大烟锅,天天熬大烟膏来过瘾。据说那大烟膏的价格十分昂贵,一般的是抽不起的。父亲在蔡季勋家当勤务兵,一天在打扫卫生的时候,一不小心将大烟锅给碰了,大烟膏泼了一地。蔡季勋一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父亲捆绑起来吊在廊檐上的柱子上,用皮鞭子抽父亲,一边抽一边骂,打得父亲皮开肉绽,还不放过,一定要父亲和奶奶赔偿五十块钱,不然就以命抵债。父亲和奶奶相依为命靠摆小摊子勉强糊口,哪里来那么多的钱呀。 
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许步庭的耳朵里,他就跑到蔡季勋家里为父亲说情来了。你要知道,那时候,许步庭和父亲是没有任何一点关系。就算有关系的话,这么跟你说,顶多算是一个居委会管辖内的居民。但那层次也是天上地下,贫富差距政治地位都是风马牛的事情,父亲属于真正的弱势群体。 
许步庭到了蔡季勋家就说:“成子还是个孩子,贪玩,做事毛躁,不小心搞泼了你的大烟膏,你强迫他家还,他和奶奶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来的钱赔你,你把他打成这个样子,是太过分了,你家没有孩子,你有没有良心啊?!” 
蔡季勋有点摆谱地说:“谁叫他贪玩的,他打泼了,就得应该赔。许二爷,这可是我的家事,你来操心,未免有点狗拿耗子了吧?” 
许步庭走上前一步,指着蔡季勋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狐假虎威的,你不修今生,也要个来世!” 
许二爷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扔在了地上,然后指挥手下的几个徒弟说:“快把孩子,给我放下来!” 
话一落音,父亲就被七手八脚地从柱子上解了下来,让许二爷的人背着出了门。 
蔡季勋这下子也就干瞪眼,三角眼里的两个小眼珠差点都挤到一块了。 
你说,这许二爷是不是一个怪人。他也没收父亲一分钱。人家讲的就是那份义气。管他是江湖的也好还是无赖也罢,许二爷这事做得哥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正义有良心,一个字:爽!这也的确给二爷在沙河集赢得了声誉。 
父亲也从此对许二爷有了新的认识。 
这次,父亲结婚,人家许二爷,更是没小瞧咱,特地请朱家粮行的管账先生写了一幅中堂和一幅对联,额外还送了二十块钱的彩礼,还请父亲去他家谈谈心,以表祝贺。
矮子矮,一肚拐(3)
这又是为什么呢? 
许二爷为啥如此这般的看得起父亲这个穷小子呢? 
这还得接着安姐姐之死说起……
书呆子(1)
一九四三年农历四月初五,安姐姐的死,给父亲的心灵涂上巨大的阴影。这个日子在父亲的生命年轮中,好像被斧子砍了一块伤疤。 
生活就是这样,在你需要什么的时候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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