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目标》第6章

晏子殊十五岁时，就是蚩尤国里最出色的剑士了，每年的比武大会，都是赢家。
「哐啷！」
又一根荆棘木被劈成两半，落到雪地上。靠石墙的一边，整齐堆叠起来的木头几乎和屋檐一样高，晏子殊为贝丽菲准备的木材，足够燃烧一个冬天了。
活动能够让其身体暖和起来，没多久晏子殊的额头上就冒出了汗，他用手背拭去汗水，忽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哥哥！」
夏琳的幻影即刻出现在他身旁，伸出双手扶住他。晏子殊努力站稳身体，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自从遇到那个金发魔物后，他就开始不断地梦见夏琳，在梦里他们是那么快乐，整日欢笑着，就如同那个悲剧从未发生！
而三天前，这个幻想症更加严重了，「夏琳」竟活生生地出现他面前，笑着与他说话，握着他的手，关怀着他，这让晏子殊非常痛苦。
「夏琳……」
死去的亲人再度『复活』，带给生人的不是惊喜，而是更深沉尖锐的、无法自拔的痛苦！因为他必须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夏琳已经死了，那浸在血泊中的，支离破碎的身体，奄奄一息的画面，不停在眼睛前重放！
晏子殊的眼角涨红了，痛苦万分。突然地，眩晕消失之后，夏琳也像一阵旋风不见了？
晏子殊俊挺的眉头颦蹙，仍感觉胸口痛如刀割！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是恶魔最爱做的事情，早知道当时无论如何，都要杀了那个混蛋！
眩晕平息下来后，晏子殊用力把剑尖插进木椿，稳定着慌促的呼吸，然后抬起头，望着远方。
几栋尖顶石屋矗立在街道的另一端，橘红色的灯光在暴雪中若隐若现，也许是这几天的风雪实在太大了，晏子殊从未见过其他村民走出屋子。
对了，贝丽菲说过，现在村子里留下来的只有老人、妇女和孩子，如果食物足够，他们是绝不会出门的，也许讨厌陌生人的骚扰。可是沉重的积雪会毁掉他们的屋子，晏子殊想，要不要过去帮忙，铲除掉屋顶和大门前的雪呢？
「子殊！」
裹着红色毛毡斗篷的贝丽菲突然出现在后院，「回去吧，午饭做好了。」
「好。」晏子殊点点头，拔起剑，再次望了一眼远处的灯光后，踩踏着咯吱作响的积雪，返回屋内。
※※※
贝丽菲做的食物一如既往的丰盛，有酥炸青皮冻雨、蜜汁烤鸡、乳酪玉米浓汤和醋莓果酱烙饼。
她还很会酿造一种清甜可口的水果酒，晏子殊称赞她说，她比宫廷里的御厨还要厉害。
不过，也许是这几天都没睡好的关系吧，晏子殊发现自己的胃口不怎么好，他只吃了一点冻鱼，就觉得胃里直翻腾，难受得很。
为了不让贝丽菲失望，他拿餐巾纸擦拭嘴唇，说自己好像着凉了，等一下再吃，就从餐桌边站起来，走向木头沙发。
「你睡一会儿吧，最近的天气真是太冷了。」贝丽菲温柔地说，也走到沙发前坐下，她的手覆盖上晏子殊的额头，「睡吧，我会叫醒你的。」
「谢谢。」晏子殊觉得她的手既柔软又温暖，异常舒服，不一会儿，就沉入了梦乡。
「砰咚！」
像是树枝猛刮上天窗的声音，让晏子殊惊醒了！他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抹去一脸的冷汗，环顾四周。
「贝丽菲？」
壁炉里的火光红彤彤的，新劈好的木材燃烧得正旺。餐桌上，贝丽菲做的香草蛋糕用陶瓷盘子盛着，旁边还放着一壶冒热气的茶，但是贝丽菲不在屋里。
「出去了吗？」
外面的风雪这么大，晏子殊有些担心，他立刻站起来，披上斗篷拿上剑，推开门走了出去。
白色的雪地上没有任何脚印，贝丽菲离开那么久了？晏子殊有点惊讶，踩踏着积雪走到院后，又来到了街道上，可是，无论哪里都没有贝丽菲的身影。
「难道是去邻居家了？」晏子殊突然想到。拉紧黑色斗篷，顶着呼啸的风雪，一步接一步走向陡坡的上方，街道的对面。
「呼呼！」
被严寒冻结的沙石就像玻璃一样尖锐，刺痛晏子殊的脸颊，越是接近那棟亮着等的石屋，他就越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黑铁木打造的篱笆墙已经被风雪吞噬，只露出一点点黑色树枝，栏栅们歪斜倒在一边，水井也被厚冰封住，这里，厚重的积雪几乎湮没了一切，没有人在此生活的迹象。
晏子殊走到大门前，发现大门被冰冻的纹丝不动，无法打开，他就绕道后院，透过一扇破碎的玻璃窗，往亮灯的房间里看。
灰白的、棉絮似的蛛网遍布每个角落，硕大的黑蜘蛛自横梁上悬挂下来。
积雪的餐桌上，发了徽的面包、腐烂的苹果与冰雪、锡制酒壶冻结在一起。
四周的墙壁上，彩色壁毯像被火烧过似的蜷曲，发黑，摇摇欲坠，房间里没有人。只有一尊精细的，几乎和真人毫无差异的灰色石像，伫立在壁炉前。
壁炉的上方，点着七支白色蜡烛，晏子殊从远处看到的灯光，就来自于此。
晏子殊踉跄着倒退，惊愕不已！他立刻前往第二户人家，结果看到的是更加残破的景象，到处是破布、灰尘、蜘蛛，只有石像是相当精致的。
「这是……怎么回事？！」
晏子殊脸色大变，脱掉斗篷后，冲向乡村教堂。这亦是一栋尖拱顶的石头建筑，矗立在两条主要街道中间。晏子殊推开沉重的，带十字铜钉的木门走进去，更加大吃一惊，倒抽了一口冷气！
近五十尊石像虔诚地坐在长椅上，低头默祷。他们之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也有被母亲抱在怀里，酣睡的婴儿。是谁制造了这些石像？不，应该说这些真的只是石像，还是……？
「子殊。」
面无表情，目光冰冷的贝丽菲突然出现在教堂门口，以相当冷漠的声音说道，「你不该来这里，我不是说过，不要离开屋子。」
「贝丽菲！这些人……不，这些石像是怎么回事？！」晏子殊震惊地问道，下意识握紧手里的剑。
「是我的孩子。」
「孩子？」
「嗯，这里是贝丽菲之城，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子殊，你也会是我的孩子，是我最心疼、最漂亮的一个。」贝丽菲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是那么美丽，好像天使一样，「过来吧，子殊。」
「你是魔物？！」
晏子殊铛地拔出长剑，并退到教堂中央，四周都是长椅和石像，这对战斗来说很不利。
「是中极恶魔，别把我和那些低级的爬虫类划在一起！」贝丽菲挑起眉　，厌恶地说。
然后她不慌不忙地脱下那件红斗篷，抖落上面的雪花，把斗篷放在教堂门口的衣架上，向晏子殊走来。
「成为我的孩子后，你将获得永生。子殊，你有仔细地照过镜子吗？你是那么美丽，那么高雅。你想让时间把它破坏掉吗？！」
「神是自私的，她赐给你的东西，不用四十年的时间就会夺走，你的四肢会残缺，容貌也会枯萎，你不觉得这样很可惜吗？」
贝丽菲在离晏子殊十步远的地方站定，她碧蓝的眸子紧盯着晏子殊，泛出鬼火似的光芒，「这是神对你的亵渎，而我——会让你一千年，一万年，都永不凋谢。」
「但是，那也不过是一座石像！」
晏子殊举起剑，犀利地回应道，「和墓碑有什么不同？！这不是生，是死。万物有轮回是正常的，那样才叫做「生命」。而你，不过是一个喜欢墓碑的怪物！」
「真是不知好歹！」贝丽菲扭曲起脸孔，怒气冲冲地说，「亏我还那么照顾你，让你可以遇见你……最疼爱的夏琳。」
「啊，原来是你……？」总是不断的梦见夏琳，被悲惨的回忆折磨，是贝丽菲在搞鬼吗？不是那个金发魔物……
「是我，怎么样？你不是很想见她吗？不是对她感到愧疚吗？她是那么尊敬你，总是跟随在你身边，而你却忽视了她。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也不在她身边，最后，她死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晏子殊大声说道。他有努力过，费尽艰辛想要找到与夏琳定下契约的魔物，但是没有成功，夏琳在那之前自杀了，听法师说，那是一个魔力强大的贵族。
「我可以让你和她在一起哦，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孩子，我可以让她时刻陪伴在你身边，你再也不会感觉到——呜！」
乒！
在魔物把话说完前，晏子殊的剑就如雷电刺了过去，锋利的剑尖划开了魔物的长袍，一道鲜艳的血痕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