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鸿》第41章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老人垂首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之前的消息,其实是清儿告诉我的。他曾有个友人来访,那人透露了一个消息……他说,其实太子和皇后都是国主杀的,他拿他们喂养妖物。凤若宫,是个有去无回的魔窟!”
凤若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早有耳闻,但这流言却难以尽信。
流赤国主当年手植漫山桃花,只为向皇后方叶云求亲的事,在东陆各国也算是传为一段佳话。如此,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区区十六年之后,他便会翻脸不认人,对方叶云做出这样残酷的事情。
……我并不知道凤若宫是否像老人所说有去无回,但无论如何,入了流赤都城,我与浮游便发现,凤若宫却有问题,而其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我们根本就没有悄无声息进去的办法。
“宫墙一尺之外有屏障拦着,只要使用稍大些的术法,就会引起波动,从而泄露我们的行踪。”茶馆中,浮游手执一杯茶掩唇,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我丢了,他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要伸手摸摸我,不是揪尾巴便是拉头。
我默默地将蛇尾从他手里抽出来,轻声回答:“颛顼不愧是活了这许多年,有这许多连我也破解不了的小把戏。”
浮游忧心道:“进不去?”
我冷笑道:“这世上尚且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你觉得我会用何方法?”
“杀进去?”浮游想了想,兀自否定了这个结论:“煽动城外的流民造成混乱,趁机进去?”
我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于是道:“不必这样大动干戈,我只需借云和国探子的途径混进去便是。”
浮游:“……只有你?”
我在他的衣服里晃了晃脑袋,悠悠然道:“不错,你太显眼了。”
浮游皱眉,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我,坚持道:“我也去。”
我道:“你怎么混进去,假扮太监么?”
浮游开心地点点头:“好。”
“……”我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解释道:“当初让你穿成这样,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充当诱饵吸引某些人的注意。因为不能确定你的身份不敢打草惊蛇,他们只能远远跟着你,趁他们观望的时候,我才好入宫将要办的事情办了。”
浮游头顶看不见的耳朵一下子耷拉了下去,很是忧愁的样子。
长久的沉默后,他忽然眼睛一亮。
我扫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也不能呆在凤若宫周围。”
浮游抿唇,耳朵瞬间便重新耷拉了下去,却还是听话地回答道:“好。”
我缓缓道:“我不会出什么事的,无须担心。”
浮游点头:“我知道。”
“既然知道……”我慢条斯理地开口,顿了顿,无奈地说道:“那么浮游,你是不是能放开我的尾巴了?”
浮游:…………
☆、第 39 章
同为东陆大国,流赤国中自然是有云和的探子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探子足足做了两年的太监,而将我送进凤若宫内,却尚且是他收到的第一个任务。
不想当大官的太监不是好探子,他大概很是重视此次行动——这具体表现在自从在浮游手里接过我之后,他便一直在紧张地压低了声音,对我滔滔不绝地说话。
“虽然不知道把你这不能吃不能用的破蛇运进去干什么,但无论如何,你一会都要乖点啊,我能不能得些赏赐,升官调回云和可全靠你了。说起来,上头将我在这里一丢就是这些年,到头来就是为了把你这条蛇送到宫里去,也真是奇了怪了,你难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难道你是传说中的巫蛊,放一条在别人家里,就能让人全家死绝的那种?”
我:“……”
话唠是种病,得治。
……不得不说,自内乱之后,云和当真找不出多少能用的人了。
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除了安慰自己,他虽是个蠢货,但至少是个颇有些上进心且有想象力的蠢货,委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我于是只好渊渟岳峙地看着他,在这个业余探子面前,努力发挥出一个业余戏子的演技,假装自己是一条真正不能吃不能用的破蛇。
“流赤自古有传说,蛇是有灵性的不详之物,被蛇咬死的人,按传统连祖坟都进不去的。”
幸而他好奇心来得快去得也快,见我没有反应,便只戳了戳我的额头,无所谓地笑笑道:“等会我会把你塞在水罐里,可能有些难受,但不会憋死的。
国主慕容成在饮食上讲究,从来喝只喝无根水,用只用宫外一口方井中的井水,所以每天清晨,都会有专人用一人高的陶罐运水入宫。而今日他要在玉波池沐浴,宫内大半的守卫都会被调过去,我拖了这几天才行动,便是因为今天才是这一整个月中最好的时机。”
沐浴?
虽说被一干缺钱的民众养着,上位者普遍不缺钱,因为钱多,要求便也跟着多。可若慕容成是个娇艳的妃子,那摆开这般阵仗、避免泄露春光倒是尚能理解,但流赤国主却不折不扣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即便因为害怕有人趁他不备偷袭,那他另一面却又如此轻忽宫门的守卫,就不免让人觉得奇怪……
我刚陷入沉吟之中,忽然觉得周身一凉,才发现自己已经浸入了水中,那年轻的探子冲我小心地笑了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确定四下无人,便悄无声息地盖上了盖子。
忽然之间的黑暗让我有些不习惯。
扭动着身子浮上水面,我吸了口气,借此稳下心神。计划中那人只是负责送我到这里,接下来的路需要我自己去走。
其实将身体化得小些更好,只是凤若宫内不能使用太复杂的术法,现在这样已是极限。
流赤对蛇类颇有些忌讳,若是路上不小心遇到,那回到家中,定然是要洗个澡去去晦气的。这意味着我在宫中也必须藏头露尾,免得惊吓到无辜的路人,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但蛇这种东西其实最是胆小,人不犯我绝不犯人。
——这世上看上去危险的,其实往往没有那么危险,看着安全的,却才是会伤人最深的东西。
我刚百无聊赖地想到这里,四周的静寂中忽然掺杂进了一些水波漾动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隐没在黑暗中,正悄然地接近。
那动静渐渐变大,我不由警惕,垂眸看去,心头顿时一跳。
那竟是一条黄黑相间的毒蛇。
它对现在的我来说着实称得上一句庞然大物,上半身挺出水面,高高地昂着头摆出攻击的态势,立时推翻了我之前的想法,鳞片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恶鬼不怀好意的低语。
我:……
难道那个不靠谱的探子怕我在水罐里孤单,还特意弄了条别的蛇陪我?
若流赤的蛇都长成这副样子,那他们害怕蛇类,倒其实很有些道理……
幸亏这蛇虽说凶恶,但到底没有我凶恶。它刚要扑上来,便被我一尾巴扫得沉了下去,痛得不住翻滚起来,扭动的身体在水底卷起许多暗流。
我怔愣之后,正打算随手结果它的性命,上方却忽然有人打开了水罐的盖子,精准地抓住我的后脖子,将我拎了出去。
抬眼,一张敷了厚厚白。粉的脸便入了我的视野。
粗粝的女声响起,其中略有疑惑:“怎么是这个花色,这条黑王蛇莫非是得了什么病的?可听刚才的声响,应当是挺精神的啊。”
旁边立时有人不满催促:“林嬷嬷,别在这耽搁,管它什么花色,能咬人不就行了。迟了,事儿可就办不了了。”
那姓林的嬷嬷便跟着应了一声,就此收回了狐疑的目光。
于是完全没有机会提醒他们抓错了蛇,我就莫名其妙地被她随手装入一个竹篮,余光只看见那条真正的黑王蛇缓缓溜出陶罐,代替我奔向门外一簇葱茏灌木。
我:…………
真是同蛇不同命,这两人就不曾想过,我其实只是恰巧路过,恰巧被他们捞起来,恰巧是一条蛇罢了?
但说实话,这虽是阴差阳错的一件事,却也不是完全的巧合。即便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这么些时候也足够我想明白了。
今天这里的守卫松懈,所以抓住机会行动的不止那个探子,尚且还有其他人马。深宫之中从来都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古来便有不少文人墨客借此发挥,写出不少戏曲话本,尤记得其中有个故事中便说到一个女子将蛇放在卧房中,自己先服了解药,随后与皇帝同房;两人于是双双被咬,那女子达到了目的,同时还消除了自己的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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