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足够你爱》第19章


他冲著加尔文喊: 
“你能否认你是一个暗杀者吗?我要用你的行为来证明这一点。至於我自己,我是不怕死的。你像一个瞎子那样在荒野里呼叫,因为复仇的欲望在焚烧你的心。你持续不断地说谎,你是一个愚蠢的诽谤者。你怒火中烧,要把人逼死,只有把你全部巫术留在你娘胎里,我才有可能列举你的错误。” 
在愤怒之中,可怜的塞尔维特忘了自己地位的无力。他铁链锒铛,满嘴泡沫。他要求市行政会的法官们不要定他的罪,而把加尔文,那日内瓦的独裁者,判为破坏法律的罪。 
“像他这样的巫师,你们不但应该揭发他的罪行,定他的罪,而且应把他从你们的城市里放逐出去,他的财产应赔偿给我,由於他的缘故,我蒙受了损失。” 
那些可尊敬的委员们听到这样的话,遇到这样的场面不用说是吓得毛发悚然了;因为塞尔维特胆敢对他们的宗教领袖进行诽谤。 
审讯草草结束,情况对犯人更加不利了。 
我和德吕亚看出几个对加尔文的讲话表示不满的人,经过跟踪,我们发现他们正打算征求瑞士其它宗教改革会议的意见。在波尔塞克事件时,其它的团体施加的影响,解救了犯人。 
“好吧,”我说,“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可这样做正确吗?”德吕亚问。 
“还能怎麽做呢?” 
“可是我不喜欢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 
半个月後,从苏黎士,巴塞尔,伯尔尼等地的宗教会议传来了消息。 
“你知道他们在信中说什麽?”德吕亚喊,“‘这个人受到怎样的惩罚,全由你们明断,’瞧,瞧,他们居然这样说,他们什麽都不管了!” 
“好啦,”我按住他的肩膀,“你最好冷静些。” 
“塞尔维特就要死了!” 
“还有共和主义者和最高当局委员会。在你去市行政会寻找消息时我同时也得知塞尔维特的支持者佩林已经提出了呼吁。” 
“那又有什麽用!”他喊。 
“如果这最後一招也不行,那我们就考虑武力。” 
“我们两个?” 
“对,两个人。” 
十月二十六日,市行政会以多数票判处塞尔维特被烧死。最高当局委员会的呼吁下得太晚了,到了最後连加尔文的敌人都认为再和他对抗下去将是危险的。 
我们曾想过设法从监狱救人,但连他的关押地都不知道。 
到了十月二十七日,就是宣判的第二天,塞尔维特将被处刑。查佩尔广场上挤满了人,广场正中立著一根火刑柱,四周堆满木柴。 
我和德吕亚牵著马,带上所有的装备,挤在那些狂热而危险的日内瓦人中间。 
上午十一点,塞尔维特被带上广场,刽子手将他绑在火刑柱上,接著将他的书稿也扔进柴堆里,并撒上引燃用的硫磺粉。 
德吕亚颤抖的手摸著剑柄。我注意到他这个动作,立刻拦住他。 
“爱德华……”他的声音很低,但却激动的变了调。 
我缓缓地摇头。 
“现在不救他就太晚了。”他还是努力向前挤,但是人太多了。我跟著他,同时又拽著他。 
“你怎麽救?怎麽对抗整个广场上的数千人?” 
“我不怕死。” 
“死了有什麽用。和塞尔维特一起死又是救了谁?” 
“可是我……” 
我按住德吕亚,不让他动。 
“德吕亚,一个人的死除了带走他的生命外,什麽也不带走,什麽也赎不回来。我见过很多死亡,那些活著的人还是要活下去。” 
此时,一位市行政会官员对著人群朗读判决: 
“我们判处你,米歇尔.塞尔维特绑赴查佩尔烧死,你写的手稿和印就的卷帙也一起烧掉,直烧得你的身体化为灰烬。这样,你就到了末日,以此作为对所有可能重蹈你覆辙犯罪的人们的警告。” 
刽子手点染柴堆,木头上的硫磺‘腾’地窜起火焰,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然後是浓烟和硫磺刺鼻的臭味。当火焰在塞尔维特周围升起时,他发出了如此可怖的喊声,许多旁观者转过身去免得目睹那悲惨的景象。火焰盖住扭曲的身体,但痛苦的哀嚎声越来越响,直到变成一阵祈求的尖叫:“耶稣,永远的上帝的儿子,怜悯我吧!”这是我听到的塞尔维特的最後一句话。 
不久後,火焰渐渐熄灭了,在广场中央、在灼热的余烬上,留下一堆乌黑的,烧焦了的东西,几乎和炭化变黑的木头没什麽两样,一堆全无人形的胶状物,空气中飘散著令人作呕的肉体的焦糊味。那堆可怕的东西曾经是一个有思想的尘世的动物,那堆东西曾经热情地赞颂生活,曾经那麽亲切生动地和我说过话,曾经和我们一样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对真理的探索上面。 
而现在我看到的是灰烬,和导致这灰烬的最恐怖的人性的丧失。 
那景象太可怕,所有在场的人都可能意识到烧死一位人类的兄弟是何等的不人道。 
我见过很多死亡,却从未像这天那麽害怕。我摸著自己的脸,但我心里一个声音却狂喊著离开。 
就在此时,我身边的德吕亚用力分开人群,向行政会官员们所在的台阶走去。 
18 
“德吕亚,”我在他身後喊,“你想干什麽?回来!” 
他根本没听见,径直向前,速度很快。他的行动引起一阵骚动,那些官员们也注意到这边的混乱。 
我直觉地感到德吕亚会做出什麽意外的事来,一直努力跟著他。 
最後,德吕亚站在台阶下面,几名卫兵拦住了他。 
“加尔文!”他叫著那个人的名字。 
身著黑袍的独裁者站起身,冷酷地说,“你是谁?” 
“为了塞尔维特的死,我来控告你!” 
“控告我?”加尔文回头看著身边的官员,“先生们,他说他控告我。” 
所有台阶上的人都极端轻蔑地看著德吕亚,而所有围观的群众都即害怕又兴奋。我挤到德吕亚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胳膊。 
“你疯了吗?在找死?” 
“不,我无法忍受这样残酷的行为。”他又对著加尔文说,“寻求真理并说出自己所信仰的是真理,永远不能作为罪行。没有人会被迫接受一种信仰,信念是自由的!” 
加尔文的脸色突然变了,他身上的黑色教士长袍好像把他的脸也染成黑色。 
“这是个异端!” 
“你说我是异端?新教教义里说每个人都有权阐述。而你,却反对一切不信仰你、和你意见相左的人,把他们斥为异端。那麽这些人又从你的新教里得到了什麽?是自由吗?是更多的禁锢!” 
加尔文用强大的意志力保持著冷静,这冷静让他显得更加冷酷。他想说什麽,但此时,从後面站起来一位行政官,他指著我们,惊讶地大叫起来。 
“那个人!那个人!我见过他!”这个人说。 
“您说是谁?您见过谁?”加尔文问他。 
“那个人,我在圣加尔见过他!可是为什麽……啊!魔鬼!巫术!他是魔鬼!”行政官脸色骤变。 
“请说清楚!”加尔文严厉地说。 
“在二十二年前,我曾以宗教审判团成员的身份到过圣加尔修道院,见过这个人!” 
他指著我。 
“我当年见到他时他是二十多岁,可现在,大家看,大家看!二十二年,这个人仍这麽年轻!有谁能说他老了!这是魔鬼的法术!” 
我无论如何也无法预料,更不愿相信,自己居然在这里,在这个时候被认出来。 
“快逃!快逃啊!”我绝望地大叫。 
我们向人群冲去,而同时,加尔文也在向卫兵下命令: 
“抓住这两人!他们是魔鬼的仆人!” 
但广场上的群众救了我们,这些老百姓刚刚目睹了惨无人道的一幕,再也不愿意看见有更多人被烧死了。他们闪开一条道路给我们通过,并且用他们的肩膀、手臂去阻挡士兵。 
我们跳上马背,狠命地抽打马鞭,以我们能逃的最快的速度,向天主教领地逃跑。 
三个小时的奔逃後,我们的马疲惫了,而身後追赶的士兵越来越近。我回身,看著那些追兵,这情景让我想起了在英格兰时几乎被杀死的那次逃亡。我不怕死,我也知道自己不会死。但现在我身边还有德吕亚,他该怎麽办? 
“我们应该分开!”我说,“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 
“没错,我也这麽想。” 
“那好,德吕亚,前面有个小树林,到了里面,你跳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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