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在不言中 [出书完结版]》第33章


可是,多久没打架了?
只记得最后一次与人发生肢体冲突,那还是在高三上学期,竟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次他与另一个男生抱成一团,撞翻了几张桌椅,最后齐齐滚在教室后排的水泥地上,却仍旧不肯罢手。还是老师匆匆赶过来,喝斥着将两人分开,然后叫去办公室挨骂写检讨。他的额角破了,对方也是鼻青脸肿,吐出来的都是血水,牙齿掉了一颗,两个人站在墙边,情形简直惨不忍睹。
那次的事情影响十分严重,因为是在全省重点高中的重点班里,发生这种事简直是给班级甚至学校带来莫大耻辱。最后还是他的父亲从外地特意回来亲自出面,才好歹将这事给压了下来,他和那个同学被记了过,并在全校的晨会上通报批评,让其他血气方刚的少年们引以为戒。
后来他就再也没和人打过架。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有一个人在医院里看见他额头上的纱布,漂亮的眼睛里泪水涟涟,倏倏地往下掉。她几乎是在以恳求的姿态和他说话:“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我很害怕……”
他看着她的眼泪,一个十六岁的女生的眼泪,心中几乎怔恸,最后还是郑重地点头答应她:“好。”
只因为自己曾经这样允诺过,所以此后无论与人发生怎样的不愉快,他都再也没有动过手。因为他知道她当时不仅仅是害怕,其实她还担心,而他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时刻记得自己的承诺。
可是今天,他终于还是违背了当日给她的诺言。
手指还停在半空中,他的眼里晦暗得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深海。
可是很快思绪就被打断,他听见面前的女人说:“你流血了?!”
他仿佛这才回过神,聂乐言却已经一把捉住他的手指,只见手腕上有深深浅浅的两三道划痕,很长,血液凝固成深褐色,因此看上去怵目惊心。
“没事。”他似乎也像才发现一般,皱眉回想了一下,说:“大概是被指甲划破的。”
“……一个大男人,居然留这么长的指甲。”聂乐言对那姓洪的很是鄙夷了一番,然后又说:“上楼去吧,帮你处理一下。”
其实这点小伤,不出几天自己便会愈合,大概最后连疤痕都不会留下,可是此刻她的手指正与他的手指轻轻接触纠缠,或许是在室外待得久了,所以肌肤微凉,但却格外细腻柔软。
她正看着他,一张精致的小脸微微仰着,夜色下明眸闪烁,仿佛吸走了天上的星光。
他不由心中一动。
其实这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心动,忘了是在多久以前,或许是在他们无数次往返于图书馆和宿舍楼之间的路上,又或许是当她站在大礼堂的中央如痴如醉地演奏小提琴的时候……可是这一回,却似乎是他第一次没办法再控制自己压抑自己。
每一道呼吸都在清冷的夜里凝结成白色的水汽,他终于微微笑了笑,说:“好。”手腕翻转,手指轻轻一紧,就这样顺势握住了她。
他牵着她。
是旧式的公寓楼,最高不过七层,所以并没有电梯。一路走上去,楼层之间的感应灯烧坏了一两盏,于是有那么一段路,几乎是漆黑一片。
而她的手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里,一动不动,一动都不敢动。
谁都不说话,多么默契,仿佛若无其事的样子,除了脚步声,便只余下轻稳的气息声,在明暗交替中混合缠绕。
'三十二'
最后进到屋里,她找来家中常备的急救药箱,好在还剩下小半瓶碘酒,涂上之前提醒他:“会有点痛啊。”
他低眉牵了牵嘴角。
“笑什么?”
“没事。”他很老实地,一声不吭,任由她将碘酒和云南白药往伤口上逐一招呼,最后又贴上创可贴。
大功告成,她好像有点得意,因为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以前和江煜枫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总是她受伤的机会比较多,而且江煜枫也总嫌她笨手笨脚。
她半蹲在地上收拾药箱,程浩说:“很晚了,我该走了。”
“哦,好,我送你。”
她站起来给他开门,结果到了门边才又问他:“明天星期六,上午有个烧烤派对,你如果没事的话,要不要一起参加?”
只是考虑了一下,他便说:“好。”脸上的神情第一次温柔得如同天上最柔软的云,那样毫无保留地直视着她的眼睛:“早点休息。”
她几乎怔住,那只被他拉过的手在身侧悄悄握起来,指尖贴着手心,处处皆是温暖,好半天才倚在门边笑道:“你也一样。”
周六的烧烤活动是聂芝和她男朋友举办的,也不知她男朋友从哪里借来这么一套带花园和露天泳池的小别墅,于是邀了一伙年轻人来开派对。
“姐,你觉得他怎么样?”喝着椰清水,聂芝凑过来问。
那个高大的男生正站在远处的烧烤架旁边忙碌,虽是大冬天,但休闲运动上衣的袖子仍旧卷得老高,袅袅白烟升起来,那张富有朝气的脸庞隐没在后头,聂乐言朝那边望了一眼,促狭地点头:“不错。能请来这么多朋友,证明平时人缘很好;身材高大体格健壮,一看就知道是运动型;再来嘛,人也够勤快仔细,你看,连我们喝的饮料都是他亲自斟满端过来的。对着这样的人,谁能不满意?”
聂芝听了双眼发亮:“真的?你真这么认为?那你觉得我爸妈会同意吗?”
“同意什么?交往,还是结婚?”
“哎哟,”感觉自己正被戏弄,聂芝不由得叹口气,“当然只是交往啦!如果我突然把他带回家去,不知道会不会吓到我爸妈。”
聂乐言皱着眉仿佛仔细考虑了一下,才点头说:“会的。”却又忽然笑起来:“如果你再把以前的无数段情史坦白出来,估计惊吓效果会更足。”
聂芝气得咝咝抽气,“我在和你说正经的,你却一直拿我寻开心?”结果话音刚落,目光便停留在聂乐言的身后,反将一军:“那个大帅哥,是谁?”
知道她指的是哪位,聂乐言连头都没回,只顾吃着盘子里的鸡翅膀,含糊地回应:“大学同学。”
“只是同学这么简单?”小丫头明摆着不好唬弄。
“去去去。”聂乐言放下盘子就要拿油乎乎的手推她,“跟宁双双玩儿去吧!你们俩上回吃KFC的时候不是一见如故么?快去吧,别问东问西的,八卦!”
好不容易哄走了聂芝,她才终于松了口气,结果有人适时地从旁边递了张纸巾过来。
“你从哪里认识这么多小朋友?”程浩笑着问。
聂乐言四处看了看,确实,花园草坪上三三两两的,全是十八九岁的大学生,但她还是侧着脸反问:“怎么,你很老了吗?”
程浩却没回答她,目光只是停留在她的脸上,然后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往她的嘴角边轻轻拭过。
她呆了一下,而他给她看残留在指端的酱渍,笑得越发眉目舒朗:“很显然,你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这叫不做作吧。”她忍不住抢白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弯起来。
“你说,他们在谈什么?笑得那么开心。”不远处,同样是一身运动休闲打扮的宁双双站在烧烤架旁边问。
聂芝正在学习如何烤出又香又嫩的牛肉串,头也不抬:“谈情。”
“那是乐言姐的新男友?”
“你觉得呢?”
“我觉得像啊。”宁双双仿佛突然想到什么,“呼”地一下拉开小背包的拉链,一边往外摸手机,一边喃喃自语:“就是像才不得了了……”
“嗯?你说什么?”聂芝有点纳闷,终于肯从“贤内助”的角色中暂时挣脱出来,却只见宁双双已经开始往外拨电话。
她不禁用手肘捅捅身旁的男生,“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东西不得了了?”结果头上很快就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你当我的好奇心和你一样重么?你们女孩子的话题,我可没兴趣听。”
“没听到就没听到嘛,还找借口。”她鄙视地撇下嘴角,连围裙都顾不得脱,就端着自己烤出来的成品屁颠屁颠地炫耀去了。
这是聂芝大小姐头一回自己亲自动手做出能吃的食物,自然十分有成就感,托着盘子绕场一周,最后再度来到聂乐言前面。
“最后一串了,”她将盘子递出去,却是给站在聂乐言身侧的男人的,“你要不要尝尝?”
程浩微微一笑,“好。”
聂乐言问:“那我的份呢?”
“没了呀。”聂芝说得心安理得,“帅哥嘛,在我这里一向享有优先权。”
聂乐言又问:“这算不算重色轻友?”
“那你们俩一直躲在角落里独自聊天,不理我们,这又算什么呢?”
“第一,我们光明正大地站着,并没有躲。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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