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客书店》第15章


接着是孔令书,他抽到的是二号。
“啊,是我的礼物。”嘉桐把红色纸袋推到老友面前。
鉴于刚才第一份礼物的“爆炸性”效果,孔令书似乎对嘉桐送的东西也没有抱什么期待,只是很平静地拆开来,然后……瞬间石化。
“《美少女战士》十五周年特别精装纪念版外加‘夜礼服假面’原版面具……”他的声音都在飘荡,“天呐……这是……这礼物这么贵重……这……”
书店老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握着嘉桐的手热泪盈眶:“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让我太感动了……这真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说完,他拿起那张纸糊的黑色面具,如获至宝般地来回抚摸。
董耘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在我还没有吐出来之前,我还是先看看我抽到了谁的礼物吧……五号,是彭朗的。”
“那听上去比较靠谱。”嘉桐说。
“我也是这么觉得。”他又拆开手边的两个纸条,“让我来看看康桥和彭朗抽到了谁的。好吧,康桥抽到的是三号,彭朗是四号。也就是说,康桥拿到的是孔令书的礼物,而彭朗拿到的是康桥的礼物。”
说完,董耘和嘉桐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桌上孔令书送的那个信封。
董耘咽了咽口水:“你猜那里面是什么?”
“很难想象……不过我不敢期待。”
“我也是……”
孔令书终于从激动的情绪中自□,拿起信封,拆开,把里面的东西放到桌上,一脸得意地说:“哼哼,我送的你们都想不到,这真是一份超级大礼,我敢说任何抽到它的人明年一定行大运!”
尽管如此,董耘和邵嘉桐脸上却是怜悯的表情。
“哎……”书店老板一声叹息,“真是便宜徐康桥那家伙……”
说完,他一开手掌,其余两人凑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张书店的购书卡,价值六百元……
“怎么样,不错吧,”孔令书那不太笑的脸上此时竟然浮现一抹微笑,“超出你规定的价值范围一百元呢,很够意思吧?”
“……”董耘和邵嘉桐张着嘴,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发现彼此的眼神中都有一种令人无奈的匪夷所思……
“要是,”董耘别过头去悄声说,“等下康桥问起来是谁帮她抽的礼物,你千万不能把我供出来,不然今年的年终奖就取消,懂了吗?”
嘉桐慎重地点了点头。
在经历了交换礼物的种种“惊喜”之后,董耘继续烤着他的肉,而孔令书和邵嘉桐也继续埋头大吃。在这样一个跨年的晚上,在这间书店里,他们彼此相守,渡过平静却温暖的夜晚。事实上,很多时候,快乐和幸福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艰难,当我们需要的时候,有人会陪在身边,这本身就是一种快乐和幸福。那个人可以是你的家人、爱人,也可以是朋友,甚至是……素不相识的人。只要觉得安心就好,生活的平淡就是一种福气,细水长流也算是上天的眷顾。
忽然,楼下传来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像是有人在拍打玻璃门,有一下没一下的。
董耘看了看墙上的钟,九点了:“大概是那两个家伙,迟得也太离谱了!老孔你去开下门吧。”
“为什么是我?”正咬着牛舌不放的孔令书瞪大眼睛问。
“因为你是老板!”董耘也瞪他。更何况,他还送了一份那样的礼物给康桥……
“……好吧。”书店老板不得不起身,才走了两步,忽又转身指着自己的盘子,“别偷吃!”
“好了好了,去吧去吧……”董耘敷衍地挥手。
孔令书于是极其不情愿地走下楼梯,来到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的一楼大堂。
玻璃门外只有一个人,是徐康桥。他走过来,打开门,一阵寒风迎面扑来,他不禁颤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忽然觉得她跟平时不太一样,双眼通红,目光呆滞。
徐康桥踉跄了一步,走进书店,孔令书连忙关上门。
“他走了……”
“什么?”孔令书用力搓了搓自己有点微冷的手臂,疑惑地看着她。
“我说他走了……”
他还是不太明白:“谁走了?”
“彭朗,”康桥吸了吸鼻子,举起手上的信封,“他留了一封信给我,然后,就走了……”
『鱼与飞鸟』
五(上)
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台老式的立式空调,运转的时候,马达总是发出不大不小的“嗡嗡”声,出风口上绑着一根恶俗的红丝带,随着风闪闪地飘动着,看多了会有一种想要打瞌睡的错觉。四周的墙上的白色油漆已经开始泛黄了,但还没有要到重新粉刷的地步,墙的下半部是蓝色的,像大海一样的蓝——搞不懂设计者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图。
这房间其实非常宽敞,但尽管如此,这里还是被那些不太合衬的巨型家具占满了每一点空间。不过董耘很喜欢这里,有一种闹闹哄却带着寂静的感觉——在这一点上,跟这房间的主人给他的印象是一样的。
董耘第一次见到蒋柏烈的时候,后者刚踢完球回来,浑身上下又脏又臭,跟几乎有点洁癖的他比起来,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可是当蒋柏烈洗完澡,换上医生的白大褂坐在那巨型老板桌后面的时候,他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很对他胃口。
他通常叫他“蒋医生”,这是蒋柏烈要求的,因为——“我不想跟我的病人做朋友,尤其是男病人”——他这样说。
事实上,他是他唯一的男病人,当初肯“收”他,还是看在另一个女病人的面子上。董耘不认识那个女病人,只是他公司的一个同事跟那位小姐是很好的朋友,当听说他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心理医生时,就竭力推荐了蒋柏烈。
“我对男人毫不留情,”蒋柏烈曾经这样告诉他,“因为男人应该比女人坚强。”
董耘苦笑——这是后来他们见面时他常常浮现的表情。
一年以后的今天,蒋柏烈仍然坐在他那张巨型老板桌后面,双腿翘在桌面上,喝着微热的养乐多,以一种类似于老友的口吻对他说:
“你能别有事没事老往我这里跑吗?”
“可是人家想见你。”董耘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
“……”蒋医生忍不住抖了一下,“那麻烦你来的时候好歹也带个水果篮什么的。”
董耘努了努嘴:“我还以为我们的关系不是建立在物质之上的。”
“永远记得这句话: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跟物质和权力无关的关系。”
“几乎没有?”
“几乎没有。”
“那么也就是有喽?”
“有,”蒋医生又喝了一口养乐多,一脸满足的表情,“只不过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听上去很悲观。”
“能够清醒地认识到现实的人往往是最乐观的,因为他们知道最坏的结果,才能尽情享受每一点快乐。”
“快乐……”董耘痴痴地看着窗外,苦笑道,“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分不清什么是痛苦什么是快乐……”
“嗯,两者的界限也许并没有那么明显。”
“蒋医生,”董耘看着他,“你总是能这么坦然地接受自己吗?”
“为什么不?”
“我不知道……”也许正因为蒋柏烈说不会把他当朋友,他才能在这拥挤的房间内表现自己最脆弱最迷惘的一面,“有时候,我觉得我根本不了解自己。”
“所以我们现在是又要回到老话题上来了吗——跟一年前你刚来的时候一样的话题?我还以为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蒋柏烈起身,敏捷地躲过那些巨型家具,来到冰箱前,轻轻打开门,取出两瓶养乐多,倒进他手中的牛奶杯里,然后把牛奶杯放进微波炉,定了时间,接着,那台看上去功能很多的微波炉就开始运转起来。
董耘撇了撇嘴,算是表示同意:“好吧,不谈这个。说点别的,你知道吗,我有个朋友的未婚夫前几天忽然不告而别。”
“She’s so Lucky!”蒋柏烈耸了耸肩,“要是结了婚,还得解决财产之类的问题,那更麻烦。”
董耘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医生……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这种个性该被称为‘乐天’呢,还是‘没心没肺’。”
“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蒋医生挑了挑眉。
董耘想了几秒,才答道:“前者是褒义,后者则有点讽刺的意味。”
“哦……”医生点头,“那就用‘没心没肺’好了。”
“……”
微波炉发出“叮”的声音,医生连忙取出他的养乐多,边喝边走回自己的座位。
“所谓‘不告而别’,是指忽然人间蒸发吗?”
“是的,”董耘点头,“就是前一天还约好要一起参加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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