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红》第13章


“紫……你还怨我吗?”
“既然能够与你并肩坐在这儿讲过去,你说我还怨不怨?”
姚黄表情释然,但开始讲述回忆:“那时候我不是故意要放下你的。我以为你能支撑,至少、我以为我还来得及回头救你。后来,我一直等,不知道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我想、就那样化成石块也好。或许你终有一日会回来,还瞧得见我。
“但你始终没有回来。我不知要到哪里去找你,只能日日夜夜、满山遍野的寻,可是到底,连你一把枝叶都觅不著……”他起身,眼光缥缈,仿佛又重见那时的情况。“当时真是求助无门啊,那段时日维持了多久呢……”
“你从来不知道我后来到底哪里去了,就如同当时我守在半山腰,火焰扑上我的根足,可我动弹不得,却又为山内你的消息而旁徨焦急。”
“紫,这千年来,你经历了什么?”
“我短你百年道行,没法移形这你是知道的。”魏紫坐直身,轻摇蒲扇,眸光淡远,“祝融之火即将扑灭我最后一点灵识之前,来了一条银环蛇。他说可以救我,但必须付出代价……我那时怨你不回来,无论如何我也要活下去。但往后那些日子,我又因为我所付出的代价而更加怨你——”
“紫,别再想了。”姚黄握住她的手,要她正视自己。
“都是过去。其实,我明白你的正义促使你必须去救她,但是我就是没那么宽容的心胸,我不能够体谅在你心中,有比我更加重要的人事。这结在我心中虽是难解,说穿了倒也容易得很。”
“容易?”姚黄眼神迷惑。
魏紫但笑不语,她将食指抵住唇,突然示意姚黄噤声。
姚黄顺著魏紫的视线望去,如水的夜色之中,原来正闪烁著三两萤火。
暖黄的阳光洒上姚黄的脸,他这才被早晨唤醒。昨夜在牡丹圃守到将近天明,虫虺却始终没有动静;他与魏紫都是将近天明才就的寝,此时枕席之畔却已下见伊人睡颜。
姚黄整顿衣著,门一出就看见厅堂之上,原来骆佬已经在用早膳了。
“小官人起来啦,方才你娘子说你恐怕要睡到晌午,老朽就没等你了。既然起来了,拿副碗筷尝尝。”
姚黄作了个揖,迳自去取了碗筷在老人身旁坐下,桌上是几盘轻便的白粥小菜,姚黄尝了尝,忍不住出声赞道:“这蛋煎得滑口下腻,先生一人独居,练得一手好厨艺。”
老人眼神一怪,此时魏紫却端著两盘菜由厨堂里出来,见到姚黄,眼眸含笑。
“我原想预留一份等你醒来再用的呢。尝尝我的手艺。”
“原来是你下的厨。”答案揭晓,见到老人狐疑的眼神,明白自己露了馅儿,姚黄心思一转,对魏紫眨眨眼,“今日可真托先生的福,我才有幸尝到此等佳肴呢。”
“瞧你说的,好似平日都是我亏待你。”知道说溜了嘴,魏紫配合地娇嗔一声,转向骆佬,“先生,您可别瞧他老实,他呀,平日我烧什么菜,都说好吃好吃,想不到今日竞分别不出来了,您说,他是不是舌头钝得很,平常哄我的?”
“哎呀,娇妻若此,老朽看他当然是竭尽所能的哄你了。”老人不知是同情姚黄口舌下伶俐还是怎么的,竞帮他说起话来了,“夫妻感情好就是福份了,舌头钝不钝有啥千系呢?你说是吧,小宫人?”
“先生说得是。”姚黄笑嘻嘻地一揖,“娘子要再生气,不如以后罚我下厨就是了,日后晨昏,在下都愿为娘子洗手作羹汤。这样好吗?”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魏紫红了脸,低著头将两道菜放到木桌上,再动手添了稀饭。“要再听你胡扯下去,先生的稀饭都要凉了。还不快来用膳?”
姚黄笑笑,倒也配合地往木椅上一坐,夹起香脆的鱼香山苏,往嘴里送去。
“你们昨夜睡得好吗?”老人随口问,却让魏紫与姚黄交换了眼神。
“能够在这牡丹园里过夜,真是再惬意不过了。”魏紫笑道,“不过先生,昨夜我们整晚听见花园里虫唧不断,虽是极富野趣,但似乎有些不寻常哩。”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骆佬皱起眉,“几天前我是有注意到的,不过后来倒没再仔细想了。唉……最近要烦的事情真是够多了,也只能先忙要紧事儿了。”
“先生是为了牡丹烦心?”
“可不是?也下知是怎么了,我园子里那株豆绿叶片枯斑连片,叶子都落了大半,老朽的花可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毛病。”提到此事,老人苦著脸。“然而这回竟破天荒的找不出原因,真让人心焦哪。”
“枯斑?”姚黄蹙眉,面带疑惑,“这不是植株上的问题吗?”
“是啊,老朽也是这么以为,不过此次在茎叶上却都找不出病因来。”说到忧心事,老人放下碗筷,“唉!莫非是天意?我再怎么用心,终是护不了我的牡丹。”
“先生别沮丧。”见老人忧烦,魏紫柔声出口,“有您这样的知花人,解语如牡丹,怎舍得让您伤心呢?我想方法一定是有的,多试几样,总能找出条活路来。”
“唉!老朽养牡丹养了四十年,之间遇过的问题也不少,总也能迎刀而解。”
老人又叹气,“我何尝不希望能多试几种方法呢,只是现在已经肠思枯竭了。”
“若先生真找不出病因,晚辈倒在昨日路途中听见一桩事,我想大概能成一个方法,就不知能否奏效了。”姚黄开口。
“哦?你说你说。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都试试了。”
“昨日我们在一山间茶棚歇脚时听见人说起,洛阳城东十里外有一条小溪,溪畔的野牡丹无人照料,却都开得极好。”
“这我曾听闻,还跑到那儿看过哩。花的确是开得美极了。”
“无人照料的花能开得如此艳丽,晚辈以为,和地利有极大关系。”
“你是说……”老人沉吟,“水?”
“正是。”姚黄微笑,“野溪源于山泉,水质应是比平常灌溉用的井水好上许多,而那儿的溪水能让牡丹开得好,或许还有其它利于牡丹的成份在也不一定。”
“先生何不试试?”一旁魏紫敲著边鼓,“说不定这一瓢山泉能产生功效哩。”
“小宫人说的真有一番道理。”老人点头,“老朽等会儿就去挑些水来。”
“先生觉得,将病叶泡在山泉中一会儿,会下会更有疗效呢?”姚黄暗示,见骆佬再次点头,悄悄地向魏紫一笑。
“土壤或许也是关键。”魏紫接续,说出重点,“说不定有什么聪明的病虫不躲在显眼的叶片上,躲到土壤中了。先生要不要也换个土,让原本的土壤乾燥个一二十日再说?或许其间再浇些山泉,会让土质更好哩。”
骆佬闻言,不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养牡丹半生,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我、我这就去——”
“先生莫急。这一来一回,也要耗去下少时日。我夫妻二人蒙先生收留一夜,没什么好答谢您的,若您信得过——”姚黄一沉吟,自怀中取出一只雅致的瓷瓶,“我俩对牡丹的一片爱顾,这是在下家传之秘,可缓先生圃里牡丹之急,静待先生取回山野泉。”
“这是?”
姚黄笑道:“在下斗胆猜测,豆绿之伤,与昨夜虫声有所牵连,而此乃治虫之方。不过这只能暂缓虫害,若想根除,还得由水质上壤著手……”
骆佬眼睛为之一亮!但也对姚黄这后生晚辈的年轻模样有所质疑,他欲言又止,魏紫反倒先他一步,“若是官人的药方无用,那于先生也是无害不是吗?”
骆佬微微沉吟,老迈的眼瞳之中浮有一抹倦意……
满园宫廷颜色,时近晚春,牡丹势敛。此时的宫闱之内、花圃地界,已换上了另一番风情。花色也有百紫干红,但它们并不以牡丹为名。
一声鸪缏ザ鹤弦粕ǖ乜铡6嘈换üち拍辛羯忠┑畲悍纭?br /> 药儿独立在园圃百花之中,手举水瓢洒向迎泽的花朵,她站立的姿态娉婷如玉,远行踱步而来的穆执里,似有无限回味地望著这番景象。
留下她,他以为,魏紫惦念这个侍女,必定会时常请旨入宫来探。
打破花盆不过是小事,更何况那盆素心兰还是陈尚书府中之物,魏紫会以惊扰龙颜做理由,请求让药儿入宫当一个月的花农,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居心?
他当时急于回宫探视母后病情,无暇多议,但心中确实有著私心的企盼。
而今,一月之期将届,宫中除了百花开得更好之外,可独缺了一位名叫魏紫的人比花娇哪。穆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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