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眠之城》第46章

“由你来决定祭品的品质么？怎么决定？像批改卷子那样给评分？”孟峻问。
“不知道，反正写写看，也没有评分标准什么的。”北辰说话的时候，他的两只新手就帮忙把那些成堆的纸都收集了起来。
“……好吧，看来是我买的那个东西上场的时候了！”孟峻抱起了手臂。
所谓的那个，就是他买的床上懒人小桌子，本来是给北辰吃饭用的，但是北辰不喜欢用就扔一边了，孟峻觉得还很可惜。
他把桌子给北辰架好了又拿了笔过来，看着北辰处理那足足有一千份的祭品单。
“那些血肉内脏什么的祭品，统统给不合格吧。”北辰拿起钢笔开始写了起来，而两只手则趁机帮北辰的背后塞了几个靠垫，让他坐着舒服点。
北辰说完后就分出一半给孟峻：“你也帮我一起批改。”
“我？！我没这个权利吧？”孟峻问。
“既然406那个神秘的家伙授权给我，那我再授权给你好了，你是我的助理。而且我们都对好评分标准就好了。”北辰道。
“行吧，你真的很懒，那什么样的祭品算合格？”孟峻问道。
“你觉得好的就给合格。比如这个，你看，是稀世珍珠三斗，这个可以合格。”北辰道。
“……这是你的喜好吧？行吧，我差不多知道了。”孟峻道。
两人就这样用了一天的时间把这些祭品单都给评定完了，再放在一个孟峻找到的文件箱里放在了门外。
一天下来，真正让北辰评为合格的祭品没有多少，大部分祭品都是残忍至极，不是用人命就是献祭血糊糊的器官，甚至还有献祭自己妻子肚子里的婴儿胚胎的。
但是这些祭品里没有一个人愿意献祭自己，可见都是一些不惜伤天害命的自私自利之徒。
至于北辰的喜好，他更偏爱珠宝什么的。凡是献祭名贵宝石什么的，他都给了合格。把文件筐送出去后，当孟峻试着在几分钟后再打开门，那些文件就不见了。
今夜是第七天夜里，明天就可以迎来新曙光了，孟峻已经开始期待起来了。
“今天是第七夜，也是争夺房主的最关键的一天，你说今天下面会闹成什么样？”忙了一天的北辰点了根烟叼着说。
“谁知道，反正我们把门锁好了，应该不会有恶鬼敢上来吧。”孟峻道，“上来的也是来许愿的。真不知道昨晚那个男人怎么上来的。”
“谁知道呢。我今夜叫我的两条腿在门口蹲守着吧。”北辰道。
“你的两条新腿比你原来的腿长，我是说……”孟峻忽然想起来了个事儿。
“连着大腿是吧？我原来的腿没有大腿部分，因为我的腿是从膝盖往上被截断的，新的腿不是我本人的腿。”北辰道。
“就是这个意思……”孟峻说，“我原来做的腿套尺寸不合适了，我能裁剪你几条棉毛裤做新的腿套吗？”
“……你随意吧，你个腿控。”北辰弹了弹烟灰，
“我不是腿控！”孟峻傲娇的说，“我只是在助残！”
北辰脸色耷拉了一下，他最讨厌别人说自己是残疾人，就像孟峻讨厌别人说他是腿控。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变僵硬了。
“随你便吧。”北辰终于大度的说。毕竟他是成年男子，不跟这种学生党计较。
“我不该说你是残疾人。”孟峻终于别扭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个。你以后也不要叫我腿控，你要知道别人也有不喜欢被人……”
“我不是残疾人，是什么？”北辰在床上转了个身，背对着他问，“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吧？我是自欺欺人，我两条腿都没了。”
孟峻明显感觉到北辰似乎是真的有点闹别扭了，状态有点不对劲，本来他还有点生气，但是现在就觉得有点内疚了，只得口不择言的说：“你、你是残而不废，自强不息……别生气了，我不该那么说你。”
“你以为我真的会跟你这种小屁孩生气么？”北辰终于转过头，用那张漂亮的脸露出了恶劣的笑容，嘴里还叼着烟。
“……当我什么都没说，你这个猥琐大叔！”孟峻翻了翻白眼，他万分后悔自己把北辰这家伙想得太过敏感纤细。
“别叫我大叔，我看起来和你一般大。”北辰在床上耍无赖的说，“来玩斗地主啊！”
“我还要给你做腿套呢！”孟峻道。
“不用了，我的新腿没有感觉。”北辰道，“我能驱使它们，但是我真正的腿已经没了。我现在已经感觉不到我有脚和膝盖了。”
“……不是吧。”孟峻莫名的觉得有点心疼起北辰了，难怪他觉得这双新腿没有北辰以前的腿灵活。
“没关系的，反正我本来也没法走路。”北辰道，“别难过。”
“我哪有难过。”孟峻背对着他坐在了床上，弓着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说：“对你身体有影响吗？”
“没有。就是有点不习惯。”北辰挪过来拍拍他的后背，“玩斗地主吧！”
“我还是给你做个腿套吧，没有感觉更容易受伤了。”孟峻说，“磕了碰了你都没法感知。”
这个腿控。北辰抱着手臂看着他，这时那两只新手扯了扯他的衣服，递过来张纸条：“我陪你玩牌吧”
随即把纸牌放在他面前。
第56章　
这肯定又是一大群争夺房间的恶鬼进来了。孟峻只得放下针线收好，然后钻进了被窝里，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觉得还是和北辰挨在一起比较踏实。
果然，过了不到五分钟，楼下就传来刺耳的噪音，而且这次比之前还要嘈杂，像是几十家同时开始装修砸墙。用面巾纸塞了耳朵才能勉强让人保持头脑安稳。
这些噪音还算好的，因为后面又传来了人的惨叫声，这些惨叫声来自四面八方，包括从窗外的楼下传来，好似千人万人在哀嚎，在这些惨叫声中，他们头顶的天花板甚至开始咯咯作响，像是天台有人在拼命的跺脚跑动。
整个房子都因为这些噪音而开始微微颤动了！
孟峻只能把自己裹在被窝里蒙着头，也不顾闷不闷了。在这轰鸣声中，他不得不在被窝里打开手机的灯。
也许因为他和北辰挨得太近，竟然摸到了北辰的残肢，北辰的残肢有点抽搐，不时抽动一下，孟峻用手机照了一下，看见两个人的被子已经因为自己的乱钻而联通了，那两只新手正在不断按摩北辰的残肢，看来北辰的腿确实不太舒服。
事实上，失去了原本的双腿对北辰还是有点影响，他现在才真正患上了幻肢痛，只要心情或者身体状态不好，残肢就会跟着抽搐，受凉了也会有点抽，这也是为什么他这几天都要在腿下面垫个暖水袋的缘故。
孟峻呆呆的看着北辰的残肢，过了半天，在新手揉了一会儿之后，他的残肢才逐渐安定下来。北辰有时候看似强势，实则他的体力很差，连自己推轮椅都没法推得太久。
想到这几天北辰还若无其事的和自己聊天甚至玩牌，可能只是为了排遣身体的不舒服，孟峻忽然就觉得眼睛有点酸酸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落到如今这种田地，世上都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的死活，但是却有北辰这么个非人非鬼还是个残废的家伙，还能让自己依靠一下。
然后越想就越觉得悲伤，缩在被子里哽咽起来。
有一只手在被子外面拍拍他的后背。
虽然噪音很大，还隔着被子，但是孟峻清楚的听到了北辰的低语。
“别怕，有我在。”
这让孟峻哭得更厉害了。他钻了过去，抱住了北辰的残腿，好似抱着点什么才能找到真实的依靠。
骤然，能把人身心都震碎的噪音戛然而止。
死寂笼罩了整个夜。
孟峻脸上还挂着泪痕从被窝里露出些头，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聋了。
在这样的死寂中，从木门外，传来了高跟鞋的声响。
那个声响有点怪异，竟然是楼上下到了四楼一般，还带着走台阶时发出的节奏声。
但是这个楼只有四层，根本没有台阶通往五楼了啊！
那个高跟鞋声终于来到了四楼，哒哒哒走到了他们的门外，停住了。
孟峻和北辰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门外那人进一步的动作。
然而那人却只是在门口踱步了几下，并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儿，就那么离开了。
之后那个脚步声走下了四楼。
外面的路灯此时也全部熄灭，整个世界一丝光都没有了。北辰的两条腿悄然回到了床上，自己钻进了被窝里，似乎在瑟瑟发抖。
这时，整个楼都开始震动，发出咯吱咯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