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转流年》第14章


“哦。”殷灵答应一声,淡淡的失落感充斥眉间。
“你为什么还不走?”他硬起心肠,故意忽视她的失望。
直到门在身后轻轻地合上,他这才全身瘫软地躺倒在床上。
天哪!撑死了!这就是为了不让她再吐的代价!
想到这里,连他自己也怔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为什么怕她看出来这一桌子食物都是为她而准备的?为什么?只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小丫头而已,值得他为她这样煞费心思吗?况且,他并不是一个以讨好女孩子为乐的人,为什么独独对她费尽思量?为什么?
第六章
汉朝
夜色慢慢被鸽灰色的晨光所吞没,屋子里的灯却还一直亮着。由昏暗温暖的黄稀释成浅淡苍芒的灰。
殷灵在门外站了一日一夜,看着贺夫人紧张地走进去,又泫然欲泣地走出来。她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般,懵住了。
她怎么想得到?怎么想得到棋哥哥会从窗口跳出来,用身体垫在她身下呢?
现在,她是毫发无伤了,可是……可是……
是她害了他,是她呀!她把脸埋在手心里,一动也不敢动,怕一动,便忍不住会哭出来。
在这个时候,在祺哥哥于生死边缘挣扎的时候,她绝不可以软弱,绝不可以!
她挺直脊背,心里向诸天神佛祷告了个遍,直到那扇紧闭的门终于“咿呀”一声拉了开来。
“三娘,怎么样?子棋到底怎么样?”贺夫人一把抓住三娘的肩,语气惶急而无助。
莫三娘掠了掠额角汗湿的鬓发,望着贺夫人,一双美丽精亮的眸子疲倦而忧伤。
贺夫人怔住了,仿佛是不敢置信,嘴里喃喃念着:“不可能,不可能。最近他不是好好的吗?你不也说他的精神越来越好了?怎么?怎么……”她双腿一软,泣不成声,“只是跌了一跤啊,只不过是跌了一跤而已,可你不是神医吗?你是神医怎么会没有办法?你是莫三娘啊……”她越哭越急,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黑,竟昏死了过去。
仆妇丫鬟们一拥而上,将贺夫人抬了出去。
三娘瞅一眼愣站在原地的女儿,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叹息一声:“去见见他最后一面吧。”说着,跟在丫鬟们身后离去了。
最后一面?已经是最后一面了?
殷灵茫然地看着母亲的背影,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脑子里纷纷乱乱,只记得初见他时,他那温和淡雅的声音:“小姑娘,你要不要紧?”
她没事,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一直都是他!
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扑簌簌纷落如雨,淌过心尖,流过面颊。
屋子里仍然掌着灯,只是已脆弱苍白得如同他的生命之火,随时随地都有熄火的可能。
她缓缓地在他的床畔跪坐下来。
为什么,她一直看不出他的苍白羸弱?为什么她没有发现他的精神仍然是那么衰靡?为什么她只看见他温和的笑容、柔暖的眼神?为什么,她只知道跟他怄气?他愿不愿娶她,那有什么关系?她只要一心一意跟着他便好,只要她心里当她早已嫁给他,便好。
她双眸红肿,只是那么怔怔地,怔怔地看着他,一直看到心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初升的朝阳刺破淡白的灯光,从糊了厚纸的窗外射进来,圈住病床上的贺子祺。那么的不真实,成束的阳光凝成一条白亮之路,他仿佛就要踏上光晕里,飘飘然升天而去……
不!她猛地惊醒、一把拉了桌布,火速奔到窗前,遮住窗户。
她心里焦急,遮了这边,落了那边,她不敢回头,怕他仍然圈在那道可怕的光影里
不不不,她不可以让他走,不可以!
她心里吶喊着,嘴上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灵儿,你在做什么?”安顿好贺夫人后又折返回来的莫三娘心痛地扯过女儿手上的桌布。
“娘。难道没有法子治好他吗?”她泪眼婆娑,不肯离开窗口,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替他挡住死神的降临。
莫三娘嗫嚅片刻,终是沉默。他的病原本就是不治之症,这些年硬撑下来,不过是个假象而已。
殷灵却由她的沉默中看到希望,蓦地回头。
“娘。您可以救他的,是不是?是不是?”
“你知道,娘已尽力。”莫三娘撇开头去,眼神闪烁。
这傻丫头,就算有办法,她也不能说啊!更何况,那办法也只是传说,究竟有没有效,能不能救人,谁也没有把握。
殷灵却已收起眼泪,跑了开去。娘不说,姐姐一定会说。就算姐姐不说,她也会求到她说为止。为了子棋哥哥,她什么都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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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棋服了药,便苏醒过来。
他看见守侯在床畔的娘亲、三娘、老管家、绿苹……人人眼里有着压抑的忧郁,只独独不见灵儿。
他淡淡苦笑。这丫头,怕还在闹别扭吧!
他转眸,对住三娘,轻声说:“三娘,谢谢你。”
三娘点头,点着点着,捂住嘴,泪水涌进眼眶,顺着面颊无声地倾流。
这泪水仿佛触动了隐忍的心事,人人都低了头,默默垂泪。
贺子棋心中不安,却又理不出个头绪,只得勉强笑说:“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好了吗?”
三娘听了,背转身去,泣不成声。
他凛然一惊,仿佛猜着了几分,却又不敢深究。
心口像破了一个洞,惶惶然无所依凭。
“灵儿——”他顿一顿,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又去哪里躲着玩去了?”
明知道不可能,灵儿从来不会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偷偷跑去玩,但,他就是这么希望着,希望她自私一点,希望她对他的关心少一点。那么,他便会听到她们说,“是啊,这孩子就知道贪玩。”于是,下一秒,她轻快的脚步声便会从窗口一直绕到门前,然后乍一下跳出来,摇动手中新绽的桃花,狡黠地笑。
他是这样希望着的,强烈而且迫切。
然而,世事总与愿违。再多的计较,再多的盘算,到头来,都敌不过命运的捉弄。
“灵儿……她……她……”贺夫人几番启齿,终是难以说出口。
贺子祺瞪大了眼,听得仔细,然而却并不追问。
那样冷静得可怕的镇定,竟不是平日温和无争的他。
绿苹看了不忍,抽抽噎噎地道:“殷姑娘剜了自己的心头肉给你做药引。”
医书中古老的传说,女子心头肉可救心上人。一人生一人死,一命换一命。然而,事实上,怕是……
莫三娘连想也不敢想。
忽觉贺子棋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抬头探看,却见他呆怔着,不动也不笑,泪水却不能遏止地奔流,半晌,“噗”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溅了满床满身。
他喘息着,心口感到一种针镂般的尖锐痛楚,“是我害了她,我还是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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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碧水村
经过半个多月的休养,高泽恺的伤已好了大半。
只是右脚扭伤得比较严重,暂时还不能丢掉拐杖。
丁谦来的时候,他正对着自己的右脚乱发脾气。
“这是急不来的。你没听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话吗?”丁谦温和地劝住他。
“不急?再不急我怕过不厂几天你就要来给我收尸了。”高泽恺没好气地道。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丁谦皱了皱眉头。
“没什么吉不吉利的,我现在已经憋掉半条命了。”他沮丧地说。这几天的患得患失,不是憋出来的是什么?
如果,不是这样枯燥的环境,他又不是这样的无聊,他想,他绝对不可能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吧?不过是一个乡村医院的看护,而且,还是一个不太称职的看护。他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她?时时刻刻,只是想跟她在一起,就算陪着她一起傻笑,一起发呆,他都心甘情愿,只要能见着她就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非,是她在他身上下了蛊?还是,他犯了什么邪?又或者,是他太久没见着女人了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出,似乎有好几天没见到佟若薇了。
挑一挑眉,他不禁笑问:“若薇是你劝回去的?”
有了丁谦这样一个帮手,还真是省事不少公事私事他都可以替自己料理得称心如意。
“佟小姐——”丁谦说了一半,却又为难地卡住了,像是突然被人掐住喉咙一般。
“走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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