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梦》第5章


班光石不可思议地看着老尼和班灵,弄不清楚怎么回事。
“你终于来了。”
老尼微笑,布满皱纹的双手紧紧握住班灵年轻的手,眼瞳闪动着璀璨的光芒,仿佛沉醉在一池幸福之中。
“师父认得我?”
班灵惊奇地呆望着她,她那双澄明清澈的眼睛,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老尼温柔地微笑着。
“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永远都会认得你,可是你却总是记不起我。前生你只让我等你二十年,但是今生却让我等了你七十年,等到我已容颜苍老了你才来。本以为今生等不到你,到底,你还是来了。”
她的声音虽不似年轻女子甜润轻柔,但言语神态都像个与恋人诉委屈的少女。
班灵只是个孩子,尚无法体会男女之情,更不明白她话中涵义,但是那两句“等你二十年”、“等了你七十年”,让他不小的心中生了了巨大的激荡。
“你等了我那么久?!”他睁圆了童稚的双眸。“你等我做什么?”
老尼轻抚他俊俏的面庞,深深凝望他半晌。
她不必回答他,因为他与她之间早已逾越了生死,就算他不再记得她,他的灵魂也永远不会遗忘她,不管经历多少次的轮回,不管两人相隔多么遥远,他总还是会回到她的身边。
只是,一次比一次漫长的等待已经让她太疲倦了,她想要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而不是伴着青灯古佛,耗尽一生苦苦的等待他。
“我的来生,能不能别再让我等了?”
她无法对一个不解何故的孩子解释这一切,只想先求得他的承诺。
班灵圆亮的眼珠子转动着,懵懂地点了点头。十岁的孩子,读不懂她眼中的深情,但是却下意识地愿意承诺她所要求的任何事。
“我要圆寂了,能在圆寂之前了却心愿,我已没有遗憾。”
老尼浅笑,有一种欣慰并了愿的神情。
“圆寂?”
班灵眨了眨眼,对这两个字的意思似懂非懂。
“圆寂的意思就是我将要死了。”老尼轻抚他的手,微笑道:“在我圆寂之后,我将投生在皇宫里,成为天子的第十八个女儿,等你长大以后,要记得去皇宫寻她,并娶她为妻,这是你从前对我的承诺,你答应过我的,不要忘记了。”
班灵怔忡地看着她,灵魂的记忆碎片从他脑中晃过,他仿佛听见一个男人的喊声在他脑海时回荡——
等我,我要娶你为妻……
那男人是谁?为什么声音听起来如此熟悉?
“皇宫,天子的第十八个女儿,记住了吗?”老尼再一次叮咛。
她已时日无多,错过了两世,她不想再错过与他相守的机会。
“记住了。”
班灵迷惑地点头,再点头。
即使不知道她是谁,也不明白她所说的话,但是他想要她放心,她说什么,他都愿意答应。
老尼缓缓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一朵微笑含在唇边。
班灵发现紧握着他的手渐渐松脱了,他凝视着老尼淡然宁静的面容,看得痴怔,直到听见妙真女尼低泣的声音,才把他的魂魄唤了回来。
“阿弥陀佛。”
妙真女尼俯伏于地,朝老尼叩头礼拜。
班灵不解地侧着头望向父亲。
“师父圆寂了。”班光石轻声地对他说。
班灵迷茫地呆站着,突然一阵目眩头晕,像栽进一个深深的黑洞里……
自此,班灵大病了一场,时而昏迷,时而醒来,一直在呓语着一个名字。
喜然……喜然……
等班灵病痊愈醒来已是七日后,老尼已经火化了。
父亲问他为什么会一直喊着“喜然”这个名字?
他答不上来。他不知道“喜然”是谁?只依稀记得梦里出现过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少女,很温柔,很甜美。
从那日起,“皇宫”、“天子的第十八个女儿”便像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之中,难以抹去。
第二章 三百年后(2)
宋政和七年,夏、四月,庚申。
天子令道录院上表册封自己为“教主道君皇帝”,奉道教,并下诏免除道观的微税,天下道士免下台阶迎接官吏,道士的地位在一夕间大大地提高了。
此时天下正闹旱灾,庄稼普遍收成不好,连年灾荒,流民和乞丐只增无减,为求一息活命,或乞食或卖儿,民间一批又批的逃荒队伍,而路边常见一具又一具的死尸。
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然而皇宫内的宝津楼却还在举行各种戏乐表演,皇帝带着宫中嫔妃和皇子,帝姬们在宝津楼玩乐,看着杂乐百戏。
恭福帝姬赵御爱排行十八,年仅六岁,个性安静胆小,不活泼也不多话,在众多皇兄姐里并不是特别出色。皇帝有二十五个儿子和十九个女儿,在那么多的子女中,很少会去注意到这个安静不出声的第十八个女儿。
不过,这个平时没有被皇帝留意过的女儿,却因为一场“七圣刀”的表演吓哭而引起皇帝的注意。
“七圣刀”的表演,是在一阵鞭炮声响后,从迷蒙的烟雾里跳出七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每个人身上都有花纹图案,穿着青纱短衣,肚上围着锦锈的带子,其中一个戴着金花小帽,拿着白旗,其他六个都裹着头巾,手中拿着真刀互相厮斗、砍杀,并作出砍破了脸、挖剖心肝的样子,这场表演把恭福帝姬小御近吓得不轻,躲在乳母的怀里哭个不停。
皇帝听见哭声,命乳母将御爱抱来,搂在怀里轻哄着。
“那些都是假的,御爱别哭,有父皇在这里,没有人敢胡来,也没有人敢伤害你,他们都是在闹着玩的,没事没事。”
赵御爱很少这样被抱在怀时在,有点不安,也有点害羞,脸颊红红的,很快就忘记哭了。
“来,父皇喂你吃块巧果。”皇帝从银盘里拿起一块巧果喂她吃。
赵御爱张嘴咬一口,甜笑起来。
“就是要笑起来才可爱。”皇帝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这时,刘贵妃抱着才一岁多的和福帝姬走过来。
“皇上,咱们的小金珠也要跟父皇要巧果吃。”刘贵妃摇了摇和福帝姬软软胖胖的手。
皇帝笑着把赵御爱抱给乳母,然后把和福帝姬抱进怀里逗弄着。
父女相处的温馨时刻对赵御爱来说实在很短暂。
“我们回宫好吗?那些好可怕。”
赵御爱怯怯地依在乳母的裙边,看见一堆表演的人戴着面具,又穿着奇装异服,让她感觉很恐惧,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她不懂,为什么父皇会喜欢看这种奇怪的表演?
“好,咱们回宫去,不怕不怕。”
乳母牵着赵御爱的小手,小心护卫着她回到依据“寒香殿”,帮她卸下身上的明珠璎珞,又替她换上樱花色的薄绸衫。
“换好衣服陪我下棋。”御爱天真地抓着她的衣裳撒娇。
“又要下棋?回回都是我输,那多没意思,叫如香陪帝姬下棋吧。”乳母指了指端着点心走出来的贴身侍女。
如香慌忙摇头。
“不行不行,奴婢更蠢笨,更会扫兴,每回下棋都会下到头昏。”
“算了,我还是打秋千吧。”
赵御爱叹口气,声音低而无力,慢慢地走到殿外和秋千架旁。
如香扶着她上秋千,一边问:“帝姬怎不看完百戏再回来?”
“那些人都扮成鬼怪的模样,戴青绿金眼、白脸红眼的面具,砍砍杀杀的,一点都不好看。”
赵御爱挽住彩绳,站在画板之上。
“帝姬浊没看过马戏吗?怎么不留下来把马戏看完?听说马戏可好看了。”如香站在秋千架旁轻轻推送。
“真的吗?”
秋千徐徐荡起来,樱色的裙摆随风轻扬,赵御爱的唇边终于有了笑意。
如香笑说:“奴婢前两年服侍懿肃贵妃时看过一回,那些表演马戏的人可厉害了,他们能在马上起舞、翻卧、倒立、耍刀枪,叫奴婢看得目瞪口呆呢,帝姬没看到真是可惜。”
“没关系,以后总还有机会看得到。”
赵御爱闭上眼睛,享受暖风的吹拂。
“如香,别把帝姬荡得太高,当心腿软跌下来。”
乳母捧着一盘干果子走过来,不放心地喊着。
“我晓得。”如香答道。
“别慢下来,荡高一些,我不怕。”赵御爱淘气地笑喊。
“小祖宗,你不怕我怕呀!”乳母苦笑地说。
“我瞧见父皇了!”
她惊喜地睁圆了眼睛,笑音如铃。
乳母和如香疑惑地对望一眼。
“这儿离宝津楼那么远,不可能看得见皇上。”乳母以为是赵御爱说着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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