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大男人》第5章


把看起来很不错的三明治拿在手上,在阿誉的鼓励眼神下,她咬了一口,细细咀嚼。
“怎样?”
“人间美味。”
人间美味?不过是连锁店的早餐,她一定饿了很多年。“再试试这个。”他把一盘煎饺推到她面前,臭脸变得有点香了。
“好。”
她夹起饺子咬一口,肉汁流进嘴里,她满足的深呼吸。吃饱饱的生活……真棒,也许她该彻底改变生活方式。
“好吃对不对?”他喜欢她的表情,喜欢这个熟悉笑脸。
“好吃得不得了!”她用力点头,配一口豆浆。
再接再厉,她把松饼抹上奶油,咬一口,再把起司蛋饼含进嘴里,着迷的模样,像被封印三百年的小妖精,初尝食物精华。
见她吃得那么开心,蒋誉的心情也跟着放开。
商天雨直到撑了肚皮,才笑着摇手求饶。“我真的不行了。”
他看看剩下来的食物,不满意,但能接受。
他推开椅子,走到她身边,准备盘问她,他总得了解她跷家的理由,虽然他早猜到七八分,相信和她的新后母脱不了关系。
可突然,商天雨暴睁的眼珠子像看见鬼,捣起嘴巴,咿咿呀呀、比手划脚说着没有人听得懂的外星话,接着猛力推开他,往房间里面冲。
蒋誉满头雾水,跟在她身后进房间,右脚才跨进去,就听见厕所里面传来阵阵的呕吐声音。
食物不乾净?
不会,她吃过的,他都尝了。左边胸口一阵没道理的紊乱撞击,他被她弄慌了手脚。
“跳跳!”他追到厕所门前,扭动把手,发觉门被锁住。
门里传来一阵模糊的应话,他听不清楚。“跳跳,快点开门。”
她没空理他,他只好耳朵贴着门,细听里面的状况,幸好没多久,冲马桶的声音就响起,然后是水声,十秒钟不到,她打开门,冲着他笑。
“放心啦,我没事。”
“吃坏肚子?”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问。
“还好吧。”她看看天花板想了一下。
“食物不好?”
“还好吧。”正常人来吃,应该很好。
“怀孕了?”
“喂,阿誉在破坏我的名誉!”她用力捶他的胸膛。
“还有什么理由会让女人呕吐?”他失笑,因为她夸张的表情。
她说得笃定。“厌食症。”
“你有厌食症?”
“没这么严重,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职业病,很多同事都有。”她笑笑,不以为意。
“可是长期下来……”
“我们才希望能够『长期下来』呢,很多得不到厌食症的人提早被迫离开舞台,就算再有天份、再有才华都没用。”她胡扯,而且越扯越顺口。
“说得好像得到厌食症是一种恩赐。”
“是啊。”她说谎,但谎话能换得他的眉头舒展,值得。
瞧,说谎多容易,她在飞机上东想西想,想着该怎么对他说谎,才能换到留下来的住宿券,没想到轻轻松松、简简单单,他就信了她每句话。
阿誉是个很好骗的人呢。她微笑。
“你可以吃些什么?”
“通常是生菜沙拉,和高纤低糖的水果。”
“这种生活不辛苦吗?”他眼里浮上一层心疼。
“有一点,不过我熬出头啦,阿誉知不知道,我很有名呢!”她骄傲的说。
“知道。”他看过关于她的报导。
很早以前,晴天说,跳跳学芭蕾的话太慢了,要成为芭蕾舞星,最慢在五岁之前就要开始接触芭蕾,所以他知道,跳跳拥有今天的成就,得比别人砸下更多努力。
她一直笑,好像心情很棒,棒到得用很多的笑容才能表达自己有多快乐,可是下一刻,突然他想起晴天的话——“跳跳啊,越伤心笑得越甜蜜,你不要被她骗了。”
才两个星期!
从发现晴天得到血癌到决定治疗方式,才经过短短两个星期,她整个人已经瘦掉六公斤,本来就不胖的她,变成一把骨头。
每天他都穿上无菌衣进隔离室,隔离室一次只可以进去一个人,他进去了,跳跳只好在窗外对他们微笑、做鬼脸。
“幸好跳跳还小,不知道你病得多严重,要是她知道,就不会笑得这么灿烂了。”他办不到,他做不出跳跳脸上的笑容。
“你不懂跳跳。”晴天说,对着窗外的跳跳比出一个V字的胜利手势。
“我哪里不懂?笨瓜一个,心思单纯得很。”
晴天微笑,说:“讲个故事给你听。”
“好。”
“我出生就笑味味,医生告诉爸爸别大惊小怪,那不叫做笑,而是颜面神经的反射动作,每个婴儿都有的。我爸爸却怎么看,都觉得我在对他微笑,于是帮我取了名字叫做天睛。”
“同理可证,跳跳一出生就哭得全世界都受不了?”
“嗯,妈说,她生出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不甘愿来到这个世界。她不像育婴室里的小Baby,一哭就是惊天动地,非要全世界都注意到他们。天雨哭的时候不出声,只是不停掉泪,滴滴答答湿了枕头才被人发觉。爸爸很骄傲,说他的女儿是稀有品种,她不是在哭,她是在飘毛毛雨,所以她的名字叫做天雨。
“她小时候常躲在衣柜里掉泪,爸妈不断教导她,要学姐姐,天天放睛,大家才喜欢她。她学了,学得很彻底,开心的时候笑、伤心的时候也笑,她啊,越伤心笑得越甜蜜,你别被她骗了。”
见他不说话,跳跳扯扯他的袖子问:“阿誉不必上班吗?”
“请假了。”他倏地从回忆里抽身。
“请假了,那阿誉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和跳跳聊天喽?”她不介意他的臭脸,总是笑得一派天真。
而他,还是分辨不出,甜蜜笑容的背后负载多少伤心。
第三章
蒋誉牵着商天雨进客厅,她把早餐吐光了,在谈之前,他先绕进厨房里,替她泡牛奶。
冰箱里面应该多塞满食物。他想。
看见牛奶,跳眺皱眉头,还是乖乖喝掉。
“说吧,想告诉我什么。”今天,他有一整天的时间和她叙旧。
“阿誉有没有看见新闻报导?最近有一条很大的新闻……”
“商伯父把八成财产捐出去做公益?”商界都在讨论这件事,多数人持正面看法,但站在跳跳的角度来看,恐怕没有那么正面。
“阿誉故意跳过爸爸娶一个年轻貌美的英国妻子,怕跳跳伤心?”她偏着头望他,感激他的体贴,虽然他的脸还是臭得很。
“对,你哭起来很吓人。”他拨开她额前的散发。
“哭一次就够了,我才不会天天哭给你听。”她的泪腺萎缩、视神经萎缩,她的眼睛很宝贵呢,怎么可以乱哭一通。
“商伯母还好吗?”
“妈妈解脱了。”说不哭的,可鼻子还是红了。
“怎么回事?”
“阿誉记不记得我们为什么举家搬到美国?”
她不爱说故事的,尤其是让人痛苦的故事,但这个故事很重要,重要到或许能勾引他的同情心,让她安心在这里待下来。
“为了遗忘,你们想离开晴天成长的地方。”
而他的做法不一样,他留下,半分钟都不准自己忘记晴天,他要想她、想她、想她……即使这种思念折磨人太过。
“搬家对妈妈并没有太大帮助,她罹患了忧郁症,情绪起起伏伏,她睡不着觉、酗酒、割腕,每次打完我之后又抱着我痛哭,后来爸爸受不了了,藉口工作,越来越不喜欢回家。”
爸爸的苦,她感同身受,只是她没有权利逃避。
“留下你一个人面对情绪不稳定的妈妈?”蒋誉的臭脸变得严厉。商伯父怎么可以留十二岁的孩子独自面对生病的妻子?
“还好啦,妈妈在家里装潢了一间舞蹈室,我只要每天打开录影带,学习晴天跳过的每支芭蕾舞,妈妈就会很快乐。”
她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开始学舞?
心酸了、心疼了,心隐隐地抽着、扭着,他将她揽抱进怀里。
“你每天要花多少时间跳舞?”才能练成知名舞星?
“七八个小时吧,刚开始我跳到连站都站不稳,后来慢慢习惯了,知道妈妈透过舞蹈在看着姐姐,能够消除她的思念,我很开心。”她在笑,笑得很甜。
她啊,越伤心笑得越甜蜜,你别被她骗了……
他叹气,抚过她腿上的瘀伤。那段时间,他自顾不暇,痛苦到没有余力去问问她,日子过得好不好。
“对不起。”晴天最后把跳跳的快乐交给他,他却不是个负责任的家伙。
见他愁眉苦脸,她摇头,把他的大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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