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分析师》第9章


正常地流动过。
他只能说,人类有一种活在痛苦中的本能。痛苦是能让人获益的,有时候。人们之所以愿意生活在痛苦中却无法改变现状,主要原因还是,痛苦能够带来他人的同情和照顾,让他感觉自己被需要着,关心着,不至于太孤独。他觉得人的内心其实是用自我获益拼凑的一幅抽象派画作,受苦几乎是人间的一种常态,而幸福跟受苦相比,真的太渺茫,也太不值一提。所以,当他能够深刻地理解受苦的时候,也就能够了解人性本身。他舒了一口气,决定帮助来访者接受这种受苦的状态,而不要企图超越。如果内心真的是一场战争,那么就让这场仗打得更加漂亮一些吧!
苏幕其实是在告别,她选择了没有上去。可能她已经透过玻璃窗看到了Felix那双注视自己的眼睛,那时,她感到一种被接纳,被理解。她觉得可能那就够了,一切无需多说。她独自离去了。
苏慕走进一家咖啡厅,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有蓝调音乐弹奏,咖啡厅的老板John是她的老友,两人在欧洲游学的时候认识。
此时,穿一身白色麻制服饰的John走过来。他有一双不属于中国人的蓝色眼睛,准确地说,他是中美混血儿,但是,他热爱中国,所以选择在这儿开自己的咖啡厅。这个咖啡厅的名字叫“忆莲娜”。
这是一个不太冷寂的午后,John知道苏慕会来,就如同知道月亮什么时候会发光。
“你很累的样子。”他说。
“人累的,往往不是身体,而是心。”
“苏儿,呵呵,试着忘掉。有时候,人喝一杯酒就会忘掉所有的事情。”
“但是酒醒后会记得更清晰。”苏慕在喝一种加了酒精的咖啡,她这是第三杯。
“但是,人只是自困而已。”John对她笑笑,去招待旁边一个白人女子,两人似乎是认识的。
其实,苏慕是在等一个人。
朝露走过来的时候带着困顿的神情。她是节制而审慎的女子,拥有心理医生那种干净的直觉和完备的职业精神。有时候,她淡得如同一杯开水,表面的波澜不兴,偶露的些许秀丽,但都不是刻意的。她出生知识世家,从小在严格的教育环境下长大,熏陶出一种闺秀的风韵。欧洲名校毕业,良好的教育背景,素食主义者——很像她的母亲,总是怀着一颗慈悲和宽厚之心看世事,并且承诺,一定要生活得坚韧。
坚韧、理性、自我节制,这是她的原则——她不允许自己放纵情绪,但是可以把精力大量地投入到感兴趣的工作。她常常花很多时间去本市的博物馆和图书馆,去翻看一些珍贵的资料,带着属于一个心理医生独有的睿智。朝露只是把苏慕当做自己的一个病人,她穿着简单略施粉黛,态度果敢而有男子的坚韧。
“你最近如何?”她坐下来,喝一杯蓝山咖啡。
“不太好,睡眠不足,总是做梦。”
“梦是怎样的,能讲一下吗?”朝露拿出笔记本,想要做一下记录。
“我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她的语言直白,斜斜地看着朝露的眼睛,她却未动声色,“后来,来了另一个女人,她跟我的男人说了一些话,两个人似乎眉来眼去。然后,他们把我抛开走了。我追过去,那男的说我不懂规矩,然后我们激烈地争吵,我觉得梦中自己非常愤怒,简直是到了极点,说了一些伤人的话。那男的就动手打我。”
“激烈冲突的梦?”
“嗯,这种梦每隔一段时间就出现一次,总有一个男人,我们彼此冲突,以前是我父亲,现在成了男友,总之,双方力量耗尽,就是需要冲突!”说到这儿,苏慕垂下眼帘。
“关键是,这一次,还有一些性意味,你似乎害怕某种背叛。”朝露说,“那女子是什么样子的,形容一下。”
“一个美丽妖艳、对男人有吸引力的女子。我感觉她比我更女性化,而且,更懂得如何去笼络男人,交际很好,职业也好。”
“那又怎样?你很在乎那个男人吗?”
“是的,很在乎,我不能失去他,但是他似乎不那么在乎我。”
“还有哪些细节,再谈谈吧。”
“哈哈,”苏慕的态度突然转变,“我就是觉得那种冲突中有一种诱惑我的东西,我强烈地希望把什么都打碎掉,我的爱情,我的幸福,对方的美貌。毁灭对我来说虽然痛,但是有快感。”
“嗯,是吗?什么样的一种快感呢?具体描述一下。”
“唉,”她叹息了一声,“其实感觉还是挺痛苦的,因为痛苦,不舒服,所以就想要报复、暴力,语言暴力吧。既然不能相爱,就打碎算了,就是这样。”
“想要我帮你做一下分析吗?”朝露问。
“可以呀。”苏慕笑了一下,但笑里的东西却有些不真实。
朝露停顿了大约一分钟,研究了苏慕所说的以及过去一些资料,然后说:“在你心中某个角落,仍然对男性角色有一种深深的愤怒,对你生命中出现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信任。这种不信任让你做出过激的防备,比如通过语言暴力的形式,其实你是在释放一种对爱的不满。而为什么不满,依然来自于你童年的一些事情,童年跟男性的关系。”
“你是说我会有周而复始的一种对男性的暴力倾向?”苏慕看着她的眼睛。
“可以这么说,因为你不能够相信他们的行为是不是真的为你好,你要通过暴力去自我防卫,清除内心的伤口。也可以换种说法,不管你身边的男性对你多好,你可能都会感觉到不满足,并不断搜索你的假想敌,然后向他发泄你的不满。当然,你的这种个性让你多半吸引到的都是一些对女性同样缺乏安全感的男子,因此,你们之间会有各种冲突表现。负面能量之间可以相互感染。”
“我的脾气确实很差,有时候很无理地与男朋友吵闹,不分场合,我总想要占上风,是的,我显得太过厉害。”
“这是你潜意识的机制,潜意识会让你在现实中找到一些线索,然后就爆发出来,虽然看似有一些意识的原因,但大多还是下意识的愤怒爆发。而这种愤怒的组成很复杂,有对你父亲的,也有对你母亲的,潜意识里,也许你还需要一个感情关系稳定并幸福的母亲,是的,你在寻找这样一个完美母亲。”
“你不是对我做了治疗,我对我父亲的愤怒已经得到了缓解了吗?”
“难说呀,呵呵,而且你对你母亲的部分,我们还没有去处理,我觉得你还需要长期的治疗和矫正。”朝露说,“也许,这下面还有更深层的东西,也许,你父亲对你的暴力并不只你所提供的那些,精神的变异常常是长时期的累积,不断地紧压你的意识,让你做出毁灭和自我毁灭的行为,当然,这都是最坏的结局。”
“我想跟你谈一个人,他叫伯鸣。”苏慕说,她往后靠了一下椅子,有一颗泪滚落在她的面颊上。
“好的,你说。”
“我之所以请你来这里,是不喜欢咨询室里的那种清冷,我想,我们可以作为朋友来聊天。”苏慕点燃一根烟,“我的自我摧残史是从那时开始的,真的。”
“他是一个,怎么说,很特别的男人。他的特别在于,他的大胆,缺少界限,大胆释放自己……”
“嗯,继续。”
“他欺骗了我。他跟我相爱,而且也是我的初恋,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同时和另外的女孩子电话调情。我觉得受到了极大的欺骗,并去质问他,他却一边和别的女孩说笑,一边不承认……我们的关系在彼此怀疑和报复中恶性发展,是的,他对女性也极度缺乏安全感,因此需要狩猎更多的女人,但我们之间却陷得很深,他是那种一边怀疑别人的感情,一边飞蛾扑火的人,他带领我不断地沉沦,直到两败俱伤。也许正如你所说,我身上的负面能量吸引到了他……”
朝露仔细地听她叙述了大概二十分钟,天色渐渐暗淡,她嗅到了苏慕精神底层的某些讯息。
稀薄的惶恐
夜幕已经降临,夜幕常常让清岚感觉自失。这一天就这么轻易地溜过去,不带脚地,她感到害怕。常常,夜幕初临的时候,她会想起一个男人,他叫阮新。他们那时候常常通信,大多是在大学时代,交换彼此喜欢的电影、小说以及诗歌。
那时,阮新给她介绍电影《风柜来的人》,侯孝贤的作品。她对这个作品的名字产生了兴趣,似乎感到有一个人在风柜后面偷偷地哭泣。一些纸片悄然下落,以堕落而美丽的姿势。阮新觉得她是那种既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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