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纬度战栗》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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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爷的死真的跟曹月芳和寿泰求有关系?”未等邵长水坐定,赵五六又问。
“有关系。确实有关系。当然现在这还是曹楠这小丫头的一面之词,还得进一步调查取证核实……就说这‘有关系’,也不是那种‘杀人’和‘被杀’那样一种行为者和被行为者的关系。情况要复杂得多。这里还牵扯到究竟怎么定性劳爷的死这个老问题。”邵长水一边说,一边径直上赵总队的“食品库”里取出一盒双份装的葱爆牛肉方便面,熟练地揭去顶盖,取出调味品,哗哗地倒进开水,再把顶盖闷上,这才不无有些疲乏地坐倒在那张很旧的长沙发上,告诉几位领导,他还没吃晚饭。
一位副总队马上说:“那我给食堂打个电话,让他们值夜班的再给你弄点啥吃的?”
邵长水赶紧坐起身,冲着那位副总队长摆摆手说道:“多谢领导关心。就这牛肉面挺好,吃着挺滋润。我瞧那小柜里还有一瓶豆豉辣酱,一会儿,再拌点那玩意儿就齐活儿了。”
另一位副总队长笑道:“你小子倒好伺候,跟头骡子似的,有点料就能拉大磨。”
然后几位领导都不作声了,围着邵长水而坐,只听着他稀里哗啦地一个劲儿地嘬那香喷喷的葱爆牛肉面,只等他吃完这顿已然太晚了的晚饭,来谈曹月芳和寿泰求跟劳爷之死的关系。曹月芳和寿泰求都是劳东林特别信任的人,也都是各自工作岗位上表现相当出色的人,一位用他的一生证明了他是一个勤恳的值得信任的工作者和领导者;另一位则是这个高纬度地区的工业大省轴承制造领域冉冉升起的“明星”,他的能力和人品,也是有口皆碑的。他们怎么跟劳爷的死扯上关系了呢?而且此话又出自其中一位的亲生女儿之口。她为什么会在这么重大问题上,这么个关键时刻,将自己的父亲置于“万劫不得复生”的地步?
难道他们父女之间存有什么“深仇大恨”?
难道曹月芳和寿泰求真的和劳爷之死有关系?
这时,刑侦总队的这几位领导都静静地等待着邵长水来揭开这张“底牌”。
十八 曹楠的第一次讲述
邵长水是把曹楠带回到龙湾路八十八号去谈的。他喜欢那个环境。天一黑,大院、老树和几幢基本没人住的老式小楼,既给人一种压迫感,又给人一种空旷感。虚拟但又无处不在的“压迫”,实在但又多少有些难以捉摸的“空旷”:游移在这两种看起来互相似乎绝对排斥的生存感觉中,邵长水却能品味到自己最熟悉的那种生命感受:打小在林区在大山沟里获得的那种生命感受:由遥远和寂静造成的“压迫”和“无助”,同样由遥远和寂静造成的那种“空旷”和“超然”。这些“压迫”和“无助”让他自卑,而那些“空旷”和“超然”却又让他对自己从未涉足过的山外那个新世界充满向往和激情。他一直在这种自卑和向往中挣扎:他害怕,他战栗,他既想摆脱,却又怀念留恋……
带曹楠回龙湾路八十八号的一路上,他注意到曹楠神色戚然,也许由于紧张,她的两只手拘谨地平放在自己的膝盖头上。这种坐姿,让邵长水想起看守所里的某些犯人,他们长时间带惯了手铐一类的械具,偶尔替他们摘去械具,他们也会习惯性地把两只手两条腿并拢了靠近了坐在那儿:她的脸色略有些苍白,眼睛定定地盯着正前方。但你可以特别明显地感觉到,她的眼神空洞。她向前看,只是为了回避邵长水打量她的目光:而此刻,其实她什么也没瞧见,甚至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在她后脊背上,却不时地在掠过一阵阵轻微的战栗……不由自主地从内心进发出的那种战栗……一阵又一阵……
进了屋,捧着茶杯默坐了好一会儿,她才得以让自己稍稍镇静下来。开始讲述前,她略略撩拨了一下“流落”到自己额眉上的那几绺略显散乱的头发,认真地看了邵长水一眼,问道:“你会相信我对你说的这一切吗?”
邵长水淡淡地笑了笑道:“我惟一可能的回答是,你说真话我就相信。而跟我们说假话的人,肯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眼神中很快掠过一绺悔意,好像在后悔自己居然会主动找上门来跟这样的人谈情况。但这种悔意跟它转瞬间到来一样,转瞬间又消逝了。只要一开始说话,她又变得很镇定很自信。也不再战栗。她那好看的瓜子脸上,那细润的皮肤上会自然地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不用靠得太近,也能从她的头发上脖梗里和衣服的缝褶间闻到一股股难以名状的清香。这让邵长水隐隐地惶惑和惶恐起来。邵长水打小有个“怪毛病”,要是喜欢上哪个女生了,就总能从她身上闻到那样一种不可名状的清香。即便对方明明没搽啥带香味的“涂料”,他也总觉得她特别的香。那时候在大山沟里,谁家会有那份闲钱给女娃买什么香脂粉饼之类的化妆品?可他就是能从她们身上闻到香味儿——只要她是他喜欢的那一个。为此闹了很多次误会,才闹明白,只有他喜欢的那一类女生(或女老师),他才会觉得她们身上发出的气息是香的。而且总是那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儿,让他心跳脑热浑身发胀。
今天怎么会从曹楠身上也闻出这样一种香味来了呢?
难道自己喜欢上这个小丫头了?
不会呀。自己从来也没转过这样的念头啊。再说,自己一直还在怀疑着她哩,她身上存在的那些个疑团一个都还没来得及澄清哩,哪还谈得上“喜欢”二字?
但这香味儿是明显的。而且就是那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儿”。很熟悉,又很陌生的那种……咋回子事呢?一瞬间,他还真有那么一点心慌起来,忙起身给目己沏了杯茶,把椅子往远处稍稍移了点,又打开半扇窗户,透进些傍晚的凉风,这才完全消除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在犹豫和沉吟了相当一段时间以后。曹楠放下手里的茶杯,挺直了上身,用一种极坦诚率直的目光看着邵长水,开始了她的讲述。
她对邵长水说,我知道您一直在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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