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变诡异的中国古代权术》第20章


拔地崛起的新兴利益集团的总代表。这一集团的出现,导致了清朝权力结构的变化,导致了清朝既有的从中央到地方一以贯之的权力体系的相对分裂,导致了清朝政治军事权力的再分配,这就使他与清廷之间始终存在着尖锐的利益冲突。作为集团的首脑,曾国藩在处理与清廷之间的关系时,就不能完全从个人恩怨出发,必须要考虑集团利益的得失。正是这种政治人格的双重性,使他在处理与清廷之间的矛盾时,既表现出谦卑恭顺的一面,同时又具有独立不羁的特点。他把这两个方面融合在一起,以政治权术与清廷周旋,可谓高超之至参见杨天宏《中国的近代转型与传统制约》第一章……他在《圣哲画像记》中写道:“陆敬舆事多疑之主,驭难驯之将,烛之以至明,将之以至诚,譬若御驽马登峻阪,纵横险阻而不失其驰,何其神也。”这段文字堪称曾国藩政治权术的状己之词。面对咸丰皇帝这位“多疑之主”,他“御驽马登峻阪,纵横险阻而不失其驰”,其政治权术确实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从总体上而言,曾国藩对清廷采取的是以曲求伸、以退为进的自全之策。首先,他对咸丰帝的猜忌和朝廷的压抑表现出谦卑恭顺的态度。咸丰四年(1854年)四月,曾国藩兵败靖港,湖南藩司徐有壬会同陶恩培揭发其败状,请巡抚劾罢湘军。曾国藩惊恐万状,抢先奏请将自己交吏部治罪,他以为此举可获得朝廷的从宽发落,而咸丰帝却想借机打他一顿杀威棒,乃下旨“交部严加议处”。吏部遵旨议革曾国藩礼部侍郎衔,令其戴罪领兵作战。七月,曾国藩率师北征,连克岳州、武昌、汉阳、田家镇。九月初五,咸丰帝阅曾国藩奏报,心中高兴,即下令赏给二品顶戴,令其署理湖北巡抚。但仅过了七天,咸丰帝便改悔,收回成命,只赏给他兵部侍郎的虚衔,并催令他迅速东下,攻收赣、皖。咸丰帝对曾国藩论功行赏的翻然变计,充分表明了他对曾国藩集团的不信任。直到咸丰十年(1860年),侍郎的陈旧乌纱帽仍然戴在曾国藩头上。尽管他牢骚满腹,但在表面上却谦卑恭顺。曾国藩集团在军事、政治、财政上表现出的相对独立的意志,极大地触动了皇权的利益,因而清廷对曾国藩进行压抑、排挤和打击。曾国藩在屡遭挫折以后,也深刻认识到权力对维护其集团利益的重要性,对朝廷的压抑始终采取退让妥协的办法并非善策,因此他同清廷也展开了有利有节的斗争。其手法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一曰自固门户,以作争权夺利之本。曾国藩千方百计利用各种社会关系维系集团内部的团结。其主要头目几乎都是同乡、同窗、师生及亲朋故旧,兄弟戚族同任头目的现象也很普遍。而各姓之间又往往以联姻或其他方式建立起更为复杂的社会关系。这样一来,曾国藩集团各首脑头目之间彼此瓜连藤绕,沾亲带故,一人有急,往往倾巢出动,伸手相援,大有生死同之、荣辱与共的气概。集团门户的牢固,使朝廷不敢轻易对其下手,一场场政治风暴最终化险为夷。
二曰抑人扬己,大造收拾局面舍我其谁的舆论。清廷与一般官吏的腐朽无能,为人所共知。曾国藩等人不敢公开攻击朝廷,但对朝廷所重用的顽固派官僚,他们却肆无忌惮地予以贬抑,如曾国藩就说胜宝“捭阖疑忌,好凌同列,本难与共事”。胡林翼则公然骂胜宝“满胸忌刻,其志欲统天下之人,其才实不能统一人”,“胜宝当名败宝”。贬人的目的在于扬己。在自我吹嘘上,曾国藩集团更是不遗余力。如胡林翼吹嘘曾国藩“有武侯之勋名”,曾国藩则奏称:“胡林翼之才胜臣十倍。”《胡文忠公遗集·书牍》卷五。俞樾对曾国藩更是竭力吹捧,说他兼有诸葛亮、陆敬舆、范希文、司马光之长而无其短。舆论造开,自然上闻朝廷。朝中众臣惑于众议,以为曾国藩这帮人“偏裨皆可闻朝廷”,纷纷鼓噪于御前。天长日久,物望形成,遇有要缺,自然应选。即使遭到反对者的攻击,也可以“名满天下,谤亦随之”为借口,巧妙地搪塞过去。
三曰寸权必争,寸利必夺。曾国藩对“客寄虚悬”的处境极为不满,必欲揽到地方实权而后快。在这方面,曾国藩采取的是以曲求伸、以退为进的策略。咸丰七年(1857年)三月,曾国藩以父丧为名,委军奔丧,奏请守制终身。咸丰帝未解其意,不准其奏。曾国藩乃上奏直陈苦衷,声称自己“虽居兵部堂官之位,而事权反不如提镇”。明确提出,“细察今日局势,非位任巡抚,有察吏之权,决不能治军;纵能治军,决不能兼及筹饷”《曾文正公全集·奏稿》卷九……公开向清廷摊牌。咸丰帝这才弄清了他的用心。这时太平天国内讧刚过,力量削弱,咸丰帝认为暂时不要曾国藩亦不足为虑,乃顺水推舟,下谕“著照所请,准其先开兵部侍郎之缺,暂行在籍守制”。不但不给他督抚之位,还夺了他已有之权。曾国藩画虎不成反类犬,只好坐镇湘乡,遥控局面,并让其部众造言:“涤公未出,湘楚诸军如婴儿之离慈母。”绝不服从其他任何人的指挥调度。曾国藩居家守制一年零四个月,复出之后,吸取教训,自己处于后台,让胡林翼跳到台前为本集团谋取权位。在这方面,胡林翼确实技高一筹。咸丰十年(1860年)春,太平军攻破江南大营。胡林翼抓住这一时机,大造舆论:“朝廷能以江南事付曾公,天下事不足平也。”他又设法利用郭嵩焘等人打通肃顺的关节,终于达到目的。曾国藩掌握两江权柄后,胡林翼曾写信对他说:“大局安危,只看丈是否放手放胆而已……有此一副大本领,而还不肯放手,吾且怨丈矣……不包揽把持,任人作主,则兵不能择,饷不能节,却又必乏财矣。”《胡文忠公遗集》卷七三《致曾涤帅》。
曾国藩集团就是这样通过各种手段来攫取权力,发展实力,与清廷对抗。清廷虽视曾国藩等人为异己,对其保持着相当的警惕和防范,但是,当太平军再度对清廷构成威胁时,清廷不仅不敢对曾国藩集团贸然下手,反而不得不让出一部分重要权力,以此为代价,去换取曾国藩集团为镇压太平天国效力。
同治三年(1864年)六月,湘军攻陷天京,朝野上下弹冠相庆,而深于历练的曾国藩却在欣喜之余反增焦躁之心。因为这时清廷眼见曾国藩权力太重,恐有尾大不掉之势,加强了对曾国藩集团的防范措施。一方面,朝廷继续严格限制湘军的粮饷;另一方面,在曾国藩集团内部制造分裂,企图达到分而治之的目的。朝廷的所作所为,使双方的既有矛盾骤然升级,达到了破裂的边缘。正当曾国藩犹豫之时,清廷却抢先下手了。同治四年(1865年)春,起居注官蔡寿祺连上两道奏折,弹劾曾国藩等湘系人物以及恭亲王奕,蔡寿祺历数曾国藩等人“破坏纲纪”等八条“罪状”,要朝廷“择其极恶者立予逮问,置之于法”。慈禧太后因担心惩治手握重兵的曾国藩等人,恐激成剧变,不敢贸然下手,决定惩治与曾国藩沆瀣一气的恭亲王奕,以此警告曾国藩。于是奕被革去议政王及总理衙门差使。
恭亲王被参革,在曾国藩集团内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物伤其类,他们决定予以反击。由刘容出面,精心炮制了一份对曾国藩大加赞赏的奏折呈递朝廷,指桑骂槐,怒斥蔡寿祺之奏为“诬劾”,并逐条“辩诬”。双方剑拔弩张,形势极为严峻。在这种情况下,朝廷自忖无力向曾国藩集团开刀,曾国藩等人也不敢再纠缠,于是双方偃旗息鼓,不了了之。
罗尔纲曾指出,19世纪中期,“在当时太平天国与清朝两个阵营斗争里面,湘军隐然成为第三个势力”。曾国藩集团中的一些重要人物如曾国荃、彭玉麟、王辏г恕⒄粤椅牡热耍郧逋⑷肥党び蟹垂牵贝娑摹5牵救巳疵挥信亚逯猓虼耍魑诺淖罡吡煨洌坏貌辉谇逋⒂爰胖涓闫胶狻R环矫妫蚯逋⒈硎救貌剑扇∫郧笊臁⒁酝宋淖匀撸涣硪环矫妫搅松婕凹鸥纠娴墓丶笨蹋趾敛怀僖傻卣驹谠酢⑴碛聍氲热说牧⒊∩希肭逋⒔卸氛?br /> 曾国藩的双重政治人格,决定了他既不可能对清王室绝对忠诚,也不可能走上彻底背叛清王室自己称帝的道路。因此当他处于政治旋涡中心的时候,只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以娴熟的政治谋略化险为夷。他曾对其弟曾国荃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