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珍评传》第17章


关于仙茅久服长生的问题。仙茅久服是否能长生,李时珍查阅了有关著
述,《仙茅·发明》中写下独到心得。首先,服仙茅长生之说,见于许叔微
的医书,“按:许真君书云:‘仙茅久服长生’。其味甘能养肉,辛能养节,
苦能养气,咸能养骨,滑能养肤,酸能养筋,宜和苦酒服之,必效也。”其
次,查阅苏颂的著作,说:“本西域道人所传。开元元年婆罗门僧进此药,
明皇服之有效,当时禁方不传。天宝之乱,方书流散,上都僧不空三藏始得
此方,传与司徒李勉、尚书路词恭、供给事齐杭、仆射张建封,服之皆得力。”
还查阅了沈括《梦溪笔谈》的记载:“夏文庄公禀赋异于人,但睡则冷如逝
者:既觉,须令人温之,良久乃能动,常服仙茅、钟乳、硫黄,莫知纪极。”
根据以上三人的论述,李时珍发表自己的观点:“观此则仙茅盖亦性热,补
三焦命门之药也。惟阳弱精寒,禀赋素怯者宜之。若体壮相火炽盛者服之,
反能动火。弘治间,东海张弼《梅岭仙茅诗》有‘使君昨日才持去,今日人
来乞墓铭’之句。皆不知服食之理,惟借药纵恣以速其生者、于仙茅何尤?”
(校点本第二册,第753—754 页)这里指出:仙茅丸具有壮筋骨、益精神、
明目等功效,阳弱精寒之人服之相宜;体壮相火炽盛者服之,适得其反。对
仙茅丸的功效作了科学分析。
豆蔻同知母并用,能产生奇特疗效。李时珍关于豆蔻的医话极富哲理。
《豆蔻·发明》写道:
豆蔻治病,取其辛热浮散,能入太阴、阳明,除寒
燥湿,开郁化食之力而已。南地卑下,山岚烟瘴,饮啖
酸咸,脾胃常多寒湿郁滞之病。故饮食必用,与之相
宜。然过多亦能助脾热伤肺损目。或云:与知母同用,
治瘴疟寒热,取其一阴一阳无偏胜之害。盖草果治太
阴独胜之寒,知母治阳明独胜之火也。
此篇医话,包含三层深刻医理:南方之人易感山岚烟瘴,常患脾胃寒湿郁滞
之疾,用豆寇除寒燥湿是很对证的,此其 用时当适度,若用之过多,则助
脾热伤肺损目,走到事物的反面,造成危害,此其二;若知母与豆寇同用,
则能产生奇效,治瘴疟寒热,因豆蔻辛热,可驱寒,属阳性,知母苦寒利遂
热,属阴性,一阴一阳,相反相成,无偏胜之害,此其三。
菊能除风热、益肝补阴。李时珍关于菊的医话,蕴涵着朴素辩证法思想。
《菊·发明》写道:
菊,春生夏茂,秋花冬实。备受四气,饱经风
霜。叶枯不落,花槁不零。味兼甘苦,性禀平和。
昔人谓其能除风热,益肝补阴,盖不知其得金水之
精英尤多,能益金水二脏也。补水所以治火,益金
所以平木。本平则风息,火降则热除,用治诸风头
目,其旨深微。
此医话根据中医学五行生克原理,阐述了菊的双重特性。一方面,它能补肾
水,故可伏心火;另一方面,又能益肺金,故能平肝木。二重特性又根源于
菊“得金水之精英尤多”,“味兼甘苦、性禀平和”,故能疏风、清热、明
目、解毒。医话告诉后来医家,辩证施药时,不只当知其然,尤须知其所以
然,以理论指导实践,才能顺理成章,药到病除。
《本草纲目》中类似上述的医话有百余条之多,都是李时珍博学深思,
认真分析前人临证经验,并总结自己的临证经验取得的成果。这是他遗留给
后世的一笔珍贵的医学遗产,值得认真研究。①
值得特别注意的是,李时珍医话中阐述了关于脾土为本的医学理论。
脏肺之中,脾胃的功能在于受纳营养物质,经过运化,输布于全身。脾
胃健旺,则元气自然充足,邪气难于侵犯。根据这一原理,金代医学家李东
垣(118O—1251)创立调理脾胃,培补元气,扶正祛邪的“补土”学说,自
成学派。李东垣的老师张元素(洁古, 1151—1234),是这一学派的先驱。
《本草纲目》中,李时珍多次称赞洁古和东垣,对他们创立的补土派医学思
想作了重要发挥。李时珍推崇张洁古的医学理论说:“深阐轩歧秘奥,参悟
天人幽微。言古方新病不相能。自成家法,大扬医理,《灵》、《素》
之下,一人而已。”(《序例·历代诸家本草》,校点本第一册,第9 页)
他称赞李东垣说:“受业于洁古老人,尽得其学,益加阐发,人称神医。”
(同上)对以脏腑病机辨证为中心的补土派医学理论的创立者,李时珍推崇
备至。他说:“《素问》云:“阴精所奉,其人寿,阳精所降,其人夭。千
古之下,窥其奥而阐其微,张洁古、李东垣二人而已。”(《升麻·发明》,
校点本第二册,第797 页)李东垣阐述补土学说的基本观点说:“土为万物
之母。”“人以胃气为本。”“脾胃之气既伤,元气亦不能充,而诸病之由
生。”把脾胃气充足与否,同人体的健康和疾病紧密地联系起来,作为临证
施治的指导思想。
李时珍根据自己的实践经验,对李东垣创立的脾胃为元气之本的学说,
作了新的发展。首先,他肯定脾胃的功能。同营养物质的消化、吸收、血液
的营造有密切关系,写道:“人之水谷入于胃,受中焦湿热熏蒸,游溢精气,
日化为红,散布脏腑经络,是为营血,此造化自然之微妙也。”(《红曲·发
明》,校点本第三册,第1547 页)其次,他用五行生克原理,强调培土健脾
对其他脏腑机能的调整的重要性。他说:“土者万物之母。母得其养,则火
水既济,木金交合,而诸邪自去,百病不生矣。”(《黄精·发明》,校点
本第二册,第720 页)
李时珍在一节医话中,用补土原理创造性地解释了木瓜治转筋的道理。
按常理,肝主筋,转筋似乎由肝病引起,木瓜能治转筋,岂不是对肝有益?
李时珍认为不然,指出转筋是脾胃病不是肝病,它由寒湿之邪伤害脾胃造成。
木瓜之所以能治转筋,在于它有“理脾而伐肝”的效用。他说:“木瓜治转
筋,非益筋也,理脾而伐肝也。土病则金衰而木盛,故用酸温以收脾肺之耗
散,而借其走筋以平肝邪,乃土中泻木以助金也。木平则土得令而金受荫矣。”
(《木瓜·发明》,校点本第三册,第1769 页)李时珍还运用培土原理医治
好一些疑难病例,留下了主贵的医案。他发展补士派学说既有理论又有临证
经验,坚持了理论同实际相结合的原则。
李时珍的医话中还有关于脑主思维的刨论。
祖国传统医学有许多特殊术语、特殊概念。李时珍对一些医学的基本概
念根据自己的实践经验,结合历代医学文献的研究有所发展。由于他的专门
医学著作有的己失传,难窥全貌。《本草纲目》留下的医话中保存了一些基
本观点。例如关于脑为元神之府的学说,很值得重视,他肯定脑是人的思维
器官。400 年前李时珍提出这一重要观点,难能可贵。
自先秦以来,中国学术界一直认为”心”是人的思维器官。《素问·灵
兰秘典论》说:“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灵枢·邪客》说:“心
者,五脏六府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代表了医学界的看法。盂子从哲
学家立场明确论定“心之官则思。”(《孟子·告子篇》)直到明代中叶,
著名哲学家王阳明(1472—1528)仍然坚持这种观点。李时珍第一次提出脑
是人的思维器官的观点。他在《辛夷·发明》中明确论定:“脑为元神之府”。
(校点本第三册,第1936 页)中医学称脑为奇恒之府,由髓汇集而成。《灵
枢·海论》说:“脑为髓之海”。《素问·五脏生成论》说:“诸髓者,皆
属于脑。”都没有强调它与精神活动的关系;《灵枢·大惑论》只强调视觉
器官与脑有直接关系。李时珍称脑为“元神之府”,明确论定脑是精神活动
的总枢纽。后来清代著名医学家相继发展李时珍的思想。汪昂《本草备要》
(1694)肯定“人之记性皆在脑中”。(《本草备要》卷三辛夷条)王清任
在《医林改错》 (1830)中,专门写了《脑髓说》,详细论证了视觉、听
觉、嗅觉与脑的关系,并用羊痫风患者是“活人死脑袋”的事实,证明“灵
机记性在脑”的科学论断。王清任特别引用了李时珍“脑为元神之府”的观
点,作为自己的论据。他们都把“元神”看作高级中枢神经机能。“脑为元
神之府”,即肯定脑是高级中枢神经活动的司令部。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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