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街》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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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癸丑年仲夏
据老年人回忆,姜文韬治水极为严厉。水车抢水时,只要有一张水车坏了,都要呜锣停车。待该车修理好,再呜锣开始,如发现有人继续车水的,便用开山锄把他家的水车打碎,村人无不心服的。凡有提前开营或偷营的,便率众赶其户,把其家猪、鸡杀了,煮食,大嚼一顿,自此,樟勇的名字如雷贯耳,影响几代人的道德。可眼下人心不古,竟出现西营口杀人霸水事件,闳济如何摆平,令人瞩目。
景连逃回家时,人们都已入睡,可堂屋西大门敞着,上横头那张老古董的长案上炉里插着三柱清香,并点了一对大红烛,显然刚祈祷过祖宗,只见大哥正襟危坐,脸色严峻,正气逼人。景连看了心里害怕,硬着头皮上去作了一揖:“大哥还没歇息?”
“嗯!”景前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句。气氛十分紧张。
“连儿回来了!”母亲从内房床上应出声来,景连乘机溜进房:“回来了,你还没睡去?”“睡不着呵,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鸡都呜了。”“是的,我在村头古宅里待了一会,那程大姐一定留我吃饭。”“什么程大姐,那是个妖艳的娼妇,你涉世不深,不懂得世道险恶,她家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风月场所,好端端的人都会学坏的,不适合你,以后别去了,夜深了,你也上楼歇去吧!”
“母亲说的是,日后我不去就是了。”他告退出来,特地避开堂上的大哥,从侧边走到楼梯间,刚准备上楼,就听到景前一声断喝:“站住!”“大哥还有吩咐?”景连知道东窗事发,心里惶恐不安。
“吩咐,你自己作的孽难道还不清楚吗?”景前点了一锅烟,拿起竹烟管猛吸,那烟锅里的火一旺一旺的:“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村的。”
“晌午!”景连低下头,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现在什么时候了?”
“三更”!
“这大半天你又在哪里?”
“在程大姐家喝酒!”
“放屁!喝酒用得着闭门关户的吗?你都干了些什么?”
“喝酒是事实,别的没干什么?”
……
沉默了很长时间,那景前终于开口:“如今你已成人,为兄的也不该多管,可父亲临终托付,代父管教,把你培养成才,你好歹也读了几年私塾,那‘三字经’上说的养不教,父之过。过去父亲常说人以德为本,以义处世,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还说治世先治己,必要时舍生取义,报国益家。因而应远淫乐,离不道,重事业,正视听。可这两年你的行为令人心寒,甚至你竟到那种伤风败俗的场合,同那些淫荡不敛的女人喝酒睡觉。今天我若不教训,怎么对得起父亲,又怎么对得起你那为国损躯的生父?你……给我跪下!”
景连早已吓得脸无血色,被景前一把抓住领口,按住他在列祖列宗香案前,匍匐在地,从八仙桌下抽一束荆条,朝他的屁股上猛抽无数下:“你还敢不敢有违先父遗训,到那些误人子弟的风月场,做出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大哥,不敢了!”“你再敢去放荡,就永不能进家门!”“记住了,大哥!”“记住了?你说你该不该打?”“该打,该打……”
景前把一束荆条丢开,扶起小弟,景连一把搂住大哥,号啕大哭:“大哥,都是为弟的不争气,惹你生气,其实你这些年来时时关照我,处处爱护我,教导我走正道,诚实为人,指望我将来能干一番大事业,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学好,不求上进,忘掉根本,有负祖训……”
“其实,我也是恨铁不成钢,你现在大了,应该到社会上闯荡去,将来好干一番事业,为此,我教你做散粉、贩米、经商,甚至为你捐输份子任斋醮执事,这还不为你前程铺垫!”景前用那只粗手替他抹泪,而自己也已泣不成声:“听说,你的生母还在人世,隐住在江西龙虎山,你应继承父志,放开视野拓阔胸襟,闯出自己的天地,干出一番事业来,那时,我做长兄的也安生了……”
范氏一直在门缝里瞧着他流泪,为了弃儿的未来,长子正在履行家主的职责,她能阻拦吗?
景连伤势如何?请看下回。
第四十五回 夜来香姑嫂伴叔眠 日生困婆媳探儿伤
景前走后,范氏才从里间出来边泣边说:“你是我养大的,何尝碰过你一指头?如今人大心野,也该有人管教。家里有的是酒,你偏偏不喝,反而跑到烟花巷里去喝黄汤。结果怎么样?”
“哎唷!”景连一挨床板,那屁股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痛,范氏这才意识到老大在气头上打狠了:“这个天诛的,都是吃一个锅里的盐米长大的,谁没个差错,全不顾手足亲情,用得着动粗吗?”
范氏扶他扒在床被上,掌灯一瞧都吓出一头冷汗。那条主家粗布裤都被打烂了,碎布片粘结在肉上一塌模糊,整个屁股都是血淋淋的,二十岁鲜嫩之躯,哪经得起一束指粗的金刚刺抽打?她心疼得连眼儿都湿了,又巍巍颤颤地要去烧些开水泡制茶叶汁给他清洗、上药,可一时又找不到洋火,家又没伤口药,急得她团团转……
玉林日上都有所风闻,说姜家的小哥被古宅母女俩拖进房里,心里着实放心不下,就请姑娘过去打听。景芳一进堂屋就问:“妈,连弟到眼前还没有回来?”
“回来了,都是你这死丫头惹的,难道你还不晓得长兄的死脾气,听说上程瑜家喝酒,就挨了这么一顿毒打。”
“妈,你冤枉人家了。晌午大哥问我弃儿怎么没同你一道回来,我说他在日头下跑了七八十里,喉咙都干得冒烟,经过花巷古宅时,向程大姐讨口茶喝,这难道说我错了不成?”
“这还不够?自从景明被拖下水后,一提烟花巷他就冒火。”
景芳见小弟臀部都打烂了,心里一酸,滚下泪来:“连弟,都怪我多了口,把你坑苦了!”“好姐姐,你千万别这么说,都是我自个讨的,大哥也是为我好才打的。”
范氏说:“现在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最要紧的是及时上药,等那皮肉变黑就容易溃烂,弄得不好还要烂及骨头。可这半夜三更上那儿买药?”
“妈,我见二嫂备有云南白药。”
“这白药是贡品,有止血、消肿、收敛伤口的特殊功效,是最好不过的,你快去拿来敷上!”
“好是好,我看小弟已伤得不轻,还要给清洗 ,整理,内服外敷,没个帮手不行,还不如我陪他到西院,在空房里搭个铺,由我和二嫂服侍吧,省得你劳神。”
“他待在兄嫂屋里,毕竟有诸多不便,我看使不得的。”
“有什么使不得的?有我在场哩,如今你老眼昏花,手脚也不灵光,还不如交给我们照料!”景芳不容分说,用肩顶着,搀他就走:“妈,你关门放心睡吧,连弟有我呢。”
范氏这才感到腰酸背痛,一边捶腰,一边关门回房。
在西院,玉林见扶进一个血人,竟也吃了一惊,知道东窗事发,小叔子在花巷喝酒的事肯定传到大伯耳里了。遂接过景连,把他置在自己的牙床上,谑笑说:“谁叫你上那风流窝里去喝酒哩?这下可舒服了!”
“嫂子别取笑了,我也身不由已的。”
玉林叫他脱除下身的衣物,景连那里肯脱,用双手护住臀部:“你饶了我吧。只不过伤了点皮肉,过个三五天也自然会好的!”
玉林打了一下他的手,笑道“知有今日,何必当初,到了眼前还害什么臊?”她叫景芳把他双手拉开,按住他的双腿,拿了把裁缝剪,三下五除二地把裤裆剪开,把他的下身扒得精光赤裸,仔细一瞧,那白嫩的臀部已经皮开肉绽,那密密匝匝刺钉有的半露,有的已断进肉里。两人先用冷开水浸过毛巾,除去血块,再用摄子一一夹出,每拔出一根,那股肉就颤动一下:“你忍耐一下,很快就会好的!”玉林吩咐:“姑娘你用手帕垫了,按住臀部,我要动真格的了。”说罢她拿了绣花针,在灯花芯里烫了下,把肉里的断头刺一一挑出。”
“连弟痛吗?”
“不痛!”
“人言木不着钉,肉不着刺,那有不痛的?总归是没在那花巷小美人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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