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金瓶梅》第77章


,单单支着这个门户。俺妈妈是杨梅疮结毒发了,全下不得炕,如今年景荒乱,那讨个嫖客,这些兵来养马的,每日来闯门子,大刀背打着要酒吃,白白的坐了房,谁可贝—个钱么。俺姐姐病好了,也要离了这构栏,将来做了个孤坟坛,只好住鬼罢了。
二爷有甚么好生意,替俺帮衬,也不敢忘了你老人家。“伯爵见郑春认真了,笑道:”这客人姓赵,号西泉,也有一二千本钱,驼了五百筒布来,临清发不开,投着我卖。如今把货卸在狮子街酒店里,要个表子包月,曹我等他。这半日还不到,坏剑? 想是兑银子去了,如今我且到你家里,安排下酒饭,等等就在你家爱香房里陪他两宿再看。“哄得邓春笑道:”二爷,咱家里去坐着,在门首等,不强似冷庙尽白坐的?“伯爵得不的一声,和郑春出庙,转过一条巷子,一周回都是破墙。他家住着五六间草房,那讨当初那些齐整门面、风流的铺设来。
但见:
门楼倾倒,巷户歪斜。青楼翠馆,化作瓦砾蓬蒿,锦瑟瑶笙,变做蛩吟萤火。破墙无瓦少花开,站两个怪绿乔红丑妇;小巷有门稀客过,坐几个钻头缩项乌龟。往来顾客,轿夫扛夫骡夫,松腰不过百文;上下应官,大姐二姐三姐,见面多是一拶。花落不能招舞蝶,草深常是见乌啼。
进得门来,老虔婆柱拐出迎,全不认得,问郑春道:“是那位爷?我老眼花了。”郑春道:“这不是常在西门庆老爹家的应二爷么。”虔婆点了点头让坐下了。郑爱香迎出来,穿着件旧青绸女衫儿,白丝绸裙,下面都破了边儿,面黄肌瘦的,也是病才好了。叙了几句寒温,坐了半日,一钟茶也不上来。
伯爵忙叫:“郑春,你去门前,看着一个骑秆草黄大骡子的客人,后面一个管家,背着个大跨箱,上写察院封皮的,就是赵大爷,要约下来你家吃午饭,就过夜的。看着他休要过去了,倒叫咱坐着等个不耐烦。”哄得个郑春在门首等客去了。
那郑爱香积年行院,进门见伯爵穷得不像,因此不甚接待。
闻知领客到门,忙起去安排午饭。道:“二爷休笑,还看俺是丽春院里有体面的姐儿,如今一顿饭也整不来。自从乱后,那有个好人到这里,无非是些穷兵宫差的爷们,住一夜就走了,那个敢留他住,当初西门老爹在曰,二爷来到,—时间酒席那件没有。如今这院里也没了人,那些酒店鱼肉鲜鸡都不来卖了。只有个卖豆腐青菜的,卖—次就去了。
只有火酒店卖两条猪肠子,就是上样了。“一面说着一面叫郑春去取酒,”先头几个点心,二爷将就坐坐“。待不下本,又恐伯爵不帮衬他留客,因此,勉强去赊了一壶酒,一大根猪板肠,一块猪肝,五个大馒馒——包豆腐馅的,拿来摆在一张破春台桌上。没有椅子,只有板凳二条,爱香心里也甚不过意。伯爵见他养着一只打鸣鸡,因没有食,只管扒地寻虫吃。伯爵想他这鸡吃,寻了个法儿道:”你家还有这只肥鸡。昨日赵大爷在布店里使管家常五钱银子去买一只雄鸡做药引子,再找不来,要打家人,央我说情才饶了。那得这一只鸡来!赵大爷的性儿,每饭要鸡吃的。没有鸡汤再不吃饭,丢下碗就走。因此,他家知道性儿,每饭要宰鸡的。
有一件极通情——吃了人家一顿好饭,先赏一二两银子才算春资,倒是个使漫钱的好人,休要慢了他!“虔婆听说,忙把鸡宰了,又寻出几碟干枣、柿饼、瓜子、核桃来,摆在桌上。
等到过午还不见到,自己又到门首立了一会道:“该来了!”
哄着郑春去街头上看,休要错走到别处去了。他却进来叫出郑爱香儿在门首等着,自己进得屋来,叫虔婆去借张椅子来,好与赵大爷坐。都哄得去了,伯爵把烧酒、馒馒吃个罄净,见锅里鸡熟,推去尝汤,吃了一半,袖了—半,往外飞走。望着爱香道:“等我自己去迎他,不知是那里担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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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往街头去,见郑春说:“今夜万万休要留客!我一去就来。”摇摆着去了。郑春一家等到昏黑,甚么是个人影儿?
看了看锅里的鸡,只有半锅汤,连骨头也没了。桌上四碟果子也袖去一半,才知道这应花子穷得几日不见饭,故意来骗这一餐。大家又笑又恼,不题。
却说应伯爵因二曰无食,寻出此计骗了郑爱香家,回到一间破房子睡下。只见眼中疼如刀割,热血直流,不消二日,两目对面不见人影,才知:“是我生平伤了天理,该有此失目之灾。”即便寻了一根竹杖来,往前探路。一日遇着一个人,骑骡子骂小厮,不觉把伯爵撞倒,忙下骡子扶起来,道:“我不知是二叔,—时误失,得罪。”伯爵听得声音是开盐店的黄四,就一把扯住袖子,满眼落泪,再不放手道:“你当初在西门庆家为做盐结债二三千两,我也帮衬你来。后来你丈人着人告在按院,为人命官司,我也捧缀着西门老爹,替你完了,不曾知谢我。如今你做了大盐商,就不认得你应二叔了。我和你讲到官府衙门里,你也找我十数两银子。”黄四见他穷了撒赖,只得解开银包,拿出五两一锭银子,道:“二叔,你且拿去买件衣裳穿,等闲了,我请你老人家过去住几曰。”
伯爵接了银子才放黄四去了。寻了对门姚二郎来,替他凿了三四块,买了一床被,一张狗皮褥子,又买了一张旧弦子,使了三钱半银子—一郁大姐死了,买的他家的。你说要弦子何用?原来伯爵失目之后,想他当日和西门庆所为的事,没有一点好事,以致今日艾明,老无所归,不久定做饿莩,如何是求食的法儿?平日学了一套走街的《四不应·山坡羊》》弦子,遂把—生事儿编成《捣喇。张秋调》,好劝世人休学我应花子没有后程。
到了次曰,把弦子背在肩上,走长街,募小巷,一边走,一边唱。这一县人谁不认得应伯爵,倒是好笑。到了西门庆家旧宅门言,那时张二官人乱后死了,将宅子卖与尚举人赁做当铺,伯爵来坐在一条凳子上,弹起弦子来,围了—街的人,先说道:【西江月】天道平如流水,人心巧比围棋。聪明切莫占便宜,自有阴曹暗记。落地一生命定,举头三尺天知。如今速报有阴司,看取眼前现世。
(白)今日不说古人,难言往事,这一套词单表山东清河县出一个富豪,名西门大宫人,单讳个庆字,绰号四泉。他为人从破落户起家,贪财好色,结贵扳高,家财有十万之富,后房有三美之色。一个名号金莲,一个名号瓶儿,又有使女春梅,各有专房之充。后来因西门庆纵欲身亡,三妇俱丧身非命,编成《金瓶梅》小曲,奉劝来人。
【山坡羊前】(唱)清河县出了一个好汉姓西门来名庆,他是个破落户出身,好管闲事,包揽衙门,开了个生药铺在县前,十分的好胜。他有的撞巢窝、寻表子、钻狗洞、结帮闲,拜交的狐朋狗友。他家里白的银、黄的金、绸缎店、典当铺,人人钦敬。吴月娘做正房,他生得贤惠聪明。又娶了孟玉楼,李娇儿,何等的受用。有一日走到了紫石街茶坊里, 勾搭上武大郎的妻子。他生生生 得五短身材、白净面皮、杏核子眼儿、柳叶眉儿,三寸金莲把名儿叫定。
【捣喇】
金莲本是野狐精,嫌他丈夫三寸叮搽胭抹粉门前站,叫他男儿卖烧饼。
看见西门门下过,故意把帘儿落了撑。
打落了纱巾忙拾起,门庆抬头吃一惊。
那里有这位天仙女,打下头来我也不做声。
对门有个王婆店,专会传情惯私通。
王婆借名把衣剪,先骗西门一匹绫。
安下巢窠定下计,十样磨光把事成。
白日通奸不足意,毒药丧了武大生。
烧了骨殖用了贿,花红酒礼把亲迎。,武松回家告人命,使钱用贿问典刑。
刺配孟州上了路,妻妾才赏芙蓉亭。
分明是谋杀本夫无天理,通奸为妄大不公。
这是金莲初起的事,看看天理报应的明不明。
【山坡羊后】(唱)他两个似蜜调油,如胶裹漆,葡萄架、翡翠轩直耍的夜到明、明到夜,淫器包、白绫带千般淫巧,把一个来旺的妻儿、李瓶儿的母子,都在他手里丧命。似这等偷养着女婿,暗耍了书童,见了虫儿也要和他挤眼来也!说舌头,伤心机,俐齿伶牙,狗肺狼心,偏是他的嘴硬。奴精,也是天理循环,把西门庆哄得醉了, 连用了春药三丸,一时把这好汉 的命倾。神灵。才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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