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性研究》第6章


老顽固们以宦官为“国粹”之一,胡适之也在《信心与反省》一文中讥讽宦官是“我们所独有的宝贝”,这些都是不明历史的缘故。因为宦官并非“我们所独有的宝贝”,在古代波斯,说有这个玩意儿。当时宦官的主要来源是巴比仑(Babylonia),巴比仑要被迫供应波斯帝国宦官或小阉人五百名,还有克尔吉人(Colchians),每隔五年要供应童男女各一百名,最少的是以资比(Ethiopia),每隔三年也要送五名小童男。
外国宦官的生殖器怎么割掉的,不在本文讨论之列,但是其为“被割掉”而非“自割掉”则无可疑。故就这一点上看,魏忠贤又可代表中国文化,自居世界自割生殖器冠军而无愧色矣!
魏忠贤既然荣居冠军,那么亚军是谁呢?我读海明威的一本小说,居然被我找到了:海明威在《胜利者毫无所得》(Winner Take Nothing)里,有一篇叫做“先生们,上帝使你们愉快的休息”(God Rest You Merry,Gentlemen),记一个小男孩,他虽然祈祷,可是仍旧要犯手淫,他不能忍受天主教手淫犯罪观念的压力,最后只好请求医生做做好事,把他的“那话儿”割掉。医生告诉他这是普通的生理现象,算不了什么,当然不肯替他割。最后呢,这小男孩只好自己动手——做了魏忠贤第二!
设想魏忠贤生于今日,或海明威笔下的小男孩生于今日,当然不必做宦官或小童男,他们大可一不做二不休化装成女人,到夜总会去做一番人妖表演,像法国的名“人妖”Bambi,Michaelli,Coccinelle,Zarah,LesLee,TonyApril,Manon等人一样,岂不更因“无势”而利导哉?
在这种由男变女的过程里,惟一主要的困难还是那铅刀一割的手术。这种手术在技术上很容易发生危险,所以古代被阉割者要“下蚕室”。“蚕室”者,密不通风如养蚕之室,怕被阉者着凉而死也。
毕竟时代是进步的,设想魏忠贤或海明威笔下的小男孩生在此时此地,他们若化雄为雌,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只消到台中法院做一次刑事被告就得了!
这话怎么说呢?原来在台中法院,的的确确闹过将男变女的杰作。这个在法院一九六四年侦字第○○○三○六号不起诉处分书里,有这样一行字:被告尤世景女二十二岁业自由
住台中县梧栖镇顶和里梧栖路一六二号
可是事实上的“尤世景”是什么人呢?尤世景不是别人,乃是大名鼎鼎的台中县议员!是道道地地的男人!并且已经五十一岁!尤世景在这个案子里被控以教唆妨害名誉罪,因为没有积极的证据,被台中法院不起诉处分。可是谁想到竟在这份不起诉处分书里,居然使尤世景老来少、男变女!这是何等荒唐的大笑话!试问古今中外的法院里,哪里发生过这么颟顸的大笑话?
这种荒唐大笑话的发生,十足证明了台湾法院内部的腐败,证明了其司法人员的不负责任。
有“英国的孟德斯鸠”外号的那位学者曾说过:“除了把男变女,把女变男,英国国会什么都能做。”现在呢,有七百多年历史的伟大议会所不能做的事,却被我们的台中法院惬惬意意地做到了!
寄语到台中法院打官司的刑事被告吧——“善保尔阳具,谨防被阉!”
一九六五年四月二十日
长程射精的另一面
我在《禁禁·禁禁·禁》“李敖千秋评论丛书”第二十三期)里,发表《长程射精和中国文化》,谈到台中看守所人犯侯贵生,把精子偷渡,使太太人工授精的事。史通看了,写信给我,他说:
日前报上刊载,被告侯贵生已在押一年六月,但其同居人苏秀惠却已怀孕七个月,一般人都会说,这是女方偷吃野食的,但男女双方当事人却说是人工授精的,而精子是由牢里偷渡出来的!这种鬼话,只能欺骗外行人,对我来说,是绝对通不过的。在司法圈内,尤其是提送人犯的法警,几乎都知道,长年在押的被告,若想给在家的老婆留种,如果人在台北羁押,只要托人在基隆告个民事债务案子,借提应讯,并买通提送人犯的法警,一上班就把人犯从台北看守所提出,然后送到被告家属预定的旅社,幽会一整天,在下班前,送到基隆看守所就可以了。在基隆寄押数日,审理完毕后,再解还台北时,又可如法炮制一番,当然要给法警一些代价。法警收下代价后,不但上车后,即把手铐解除,他们自己一旦出差,只穿便服,所以一到旅社,便与人犯家属打成一片,外人是不知道这档事的。这种弊端,推事书记官都知道,只有法务部的大头目李元簇不知道!
史通是我的难友,在司法界任职多年,狱中见闻很多,他的细述内幕是最有价值的。
侯贵生事件发生后,台中看守所出狱的“阿明”对《自由日报》记者谈话,五月三十日刊出说:“外传在押被告在所内可以和女人"幽会","阿明"认为这已不是新闻,侯贵生把精液送出来,让苏秀惠人工受孕这当然轻而易举,就是安排苏秀惠进入看守所和侯贵生约会,也是很容易办到的事。…"后来,苏俊模等一帮人进入看守所后,侯苏两人的力量结合,在里面更可以兴风作浪,因此,在里面开赌场,召女伴,每天加菜喝酒,当然不是空穴来风。”这段“阿明”之言,也可为史通作证。
我写《长程射精和中国文化》,重点不在人工授精真相细节,而在借此讨论“中国匹夫匹妇们的思想型模”,事实上,有办法的人犯似乎不必那么麻烦吧?能够搞到女人,又何必打手铳呢?
一九八三年六月二十日
神仙也要小便的
我在“千秋评论”第二十三期《钞票·肚皮·尿》里,写过一篇《撒尿歌》,同时刊出希腊神话中大力士海克力斯(Hercules)的小便图,证明神仙也要小便的。我觉得希腊神话中人物的最大特色,不是他们神的部分而是他们人的部分。这种神具人质,更可反证出人本是根据人形造出了神(包括上帝)的。
(《创世纪》第一章记上帝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象,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我看正好相反。)
因为神具人质,所以神有人的喜怒哀乐,也有人的吃喝拉撒睡。——神并不是那么严肃,严肃得高不可攀、严肃得连尿都不撒的。
在中国古书中,神具人质,在形状方面,实在不如洋鬼子的明确。古书中有“天体无形,人所不睹”的话,又有“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的话,好像是神秘兮兮的。但是《诗经》中“大雅”有《生民》一诗,诗中写皇后级的美姬,踩上一只很大的大脚趾脚印——“武敏”(“武”是脚印:“敏”是大脚趾),因而得到神胎。可见中国人的上帝自是有形的,不然何来大脚印?问题只是不见首尾而已。但是此公既有脚,自然有四肢、有肛门、有那话儿;有肛门、有那话儿,自然要大便、小便、大小便,依理自推,不在话下。
在古书中,为了讨论天的形状,也有趣味式的雄辩文字。《金楼子》记张温问秦宓曰:“天有头乎?”宓曰:“有之。”温曰:“何方?”宓曰:"诗"云:"乃眷西顾",以此推之,头在西方。“温曰:”天有耳乎?“宓曰:”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九皋,声闻于天",若真无耳,何以听之?“温曰:”天有足乎?“宓曰:”"天步艰难,之子不犹",若其无足,何以步之?“温曰:”天有姓乎?“宓曰:”姓刘。“温曰:”何以然也?“答曰:”今天子姓刘,故以此知之。“这虽然是玩笑话,但是神具人质的意味,却是雄辩滔滔的。
西方中世纪的神职人员,曾对天堂中有没有屎和尿,有过有趣的讨论。天堂中有上帝,上帝本人有没有呢?马丁路德郑重宣告说,上帝是没有大小便的。但是不拉屎不撒尿得便秘得尿毒是洋鬼家的事,我们中国的神仙可是要上厕所的。
《太平广记》有“刘安”一条,中有“仙伯主者奏〔刘〕安不敬,滴守都厕所三年”的话。宋郊《元宪集》有“默记淮南王事”的诗,妙句云:
室饵初尝谒帝晨,
宫中鸡犬亦登真。
可怜南面称孤贵,
才作仙家守厕人!
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有“杂兴”诗,说:“升天虽可喜,削地已堪哀。早知守厕去,何须拔宅来。”也是说同一意思。《搜神记》书中有“厕神”的文字,足见天上人间,都有厕所相应,人既升天为神看门,神亦降世为人守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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