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人》第26章


梁宝知趣,也暗自庆幸没在这上头栽了跟头。
梁宝最打怵的差事就是给老头接屎。第一次接屎他就接慢了,结果拉得满床一片灿烂,他捂着鼻子,耗子般团团转,老头幸灾乐祸,好使的那半边脸弄出许多叫梁宝心生诅咒的表情。梁宝觉得平生有幸闻到的大便里头,数老头的味道最足,称得上大便中的翘楚。老头胃口极佳,山珍海味,肥的瘦的,荤的素的,吃得好,拉得臭。梁宝安排老头多吃水果青菜。老头吃得多,又不活动,消化慢,肉吃多了,就容易便秘。一旦便秘,梁宝得扶老头在便盆里坐上半天。梁宝宁愿老头拉稀三下五去二,不大时就完事。但老头可不愿拉稀,首长和大夫也不愿者头拉稀。有好几回,梁宝把果导片捣碎,搅在水里,老头喝了就拉。保健医生摸了脉,对首长做了一番解释,但临走时她却狠狠瞪了梁宝一眼。到了后来,梁宝能根据老头大小便的频率及时间长短,准确无误地评价自己的工作成绩。如果一泡接一泡,或者一泡屎拉上一两个小时,说明老头不满了。和老头关系融洽那些日子,老头大小便极准确,误差不过几分钟,夜里只在下半夜两点摁铃,接一泡尿。梁宝知道,人越者觉越少,老头睡猫觉,眯一会儿眼,打个吨就算一觉。夜里老头几乎根本不睡。他两眼瞪得雪亮,一遍又一遍回忆他的一辈子。回忆到两点,摁一下铃,把梁宝叫过来,他总要攒一点尿,留这时尿。如果生了梁宝的气,就干脆在上一次尿净,或尿在床上,或坐三俩小时尿不出来。梁宝曾用过不少不够光明正大的阴招对付老头,其中包括肉体惩罚,从目光里看出老头的愤怒,梁宝耐心等待首长的惩罚。这种惩罚却迟迟没有光临。老头有时双目圆睁,有时咬牙切齿,却坚忍着,以韧性对抗梁宝。他日复一日折磨梁宝,夜复一夜十几次叫醒他。梁宝叫他治蔫了。
首长高兴时讲过,老头窝藏了红军,被白军捆在人群前头,点起一堆火,烤,又把老头扔在柴堆上。日本人把军刀架在老头脖子上,旁边是血淋淋几个人头,老头脸不变色,一声不吭。
老头对梁宝嘲笑首长,说他被红军俘虏才当了红军,说他打仗时吓尿过裤子,说他因为搞妇女撸了好几回官,还嘲笑他那玩意儿不咋的,没歪的邪的刺激着不中用。
老头拒绝年轻的女军医摆弄他的裸体。拗不过她,他就放臭屁,尿尿,拉稀,她不嫌,老头边干坏事边愉快地对梁宝挤眼。女医生有时看出梁宝的虐待,便追问,老头矢口否认。女医生出门后,两个人哈哈大笑,说不三不四的话。
老头有时想乡下的两个孙子,就让梁宝写信。梁宝不敢造次,请示夫人,不得好脸色,心下已明白了。再往后就敷衍老头。老头急眼了,对首长嚷。首长只是听,听过拉倒。后来首长还是发过一次狠,两个土头土脑的乡下人来住了五七天。老头有一日甚至异想天开,想召见首长的原配夫人。首长脸红脖子粗,把父亲圳了一通。
老头老实了好些天。
首长夫人养了一只公波斯猫,重十一斤半,只吃猪肝,不吃鱼和肉。刚成年时,夫人讨厌它与邻近母猫勾勾搭搭,甚至无耻地当着女儿的面胡乱交配,就叫医生阉了它。从此后它的精力就专注在睡上面。勤务兵每周给它洗三次澡,洗完后用电吹风吹于。它弓腰抬头,十分傲慢,除首长和夫人,见别人总是带搭不理。它有一套严格的作息时间和生活规律。从见第一面起,它就没对梁宝产生好感,梁宝也千方百计给它小鞋穿。比如故意踩它尾巴,瞅夫人和首长看不见时,踹它一脚或用热东西烫它一下。它撕破梁宝枕头和袜子。把屎拉在梁宝屋里,瞅梁宝睡熟时,往他枕头和脸上撒尿。梁宝跑夫人那里告状,把夫人笑得喘不上气。首长也不再严肃,把它抱在怀里,嘉许地摸它的脑袋,还亲它的耳朵。老三背对梁宝,偷着乐。就在这些天,小波斯猫叫春了。它的欲望来得热烈而持久。一群野公猫来到窗外,你呼我唤,哀婉凄绝,声震屋瓦。几个晚上没睡好觉后,老头和几个兵委托梁宝和夫人交涉。梁宝对夫人说:“把它放出去吧,它憋得怪难受的,大伙听着也不是滋味。”
夫人对那些杂种野猫不屑一顾,她让梁宝给找一头门当户对的公猫,两个女儿都想有自己的纯种猫。梁宝在大院里转了好几天,无功而返。这几天里,老公猫见小母猫叫得凄艳迫切,自己不禁春心萌动,妄图重展雄风。它扑住小母猫,咬住它的脖子,身体煞有介事地来回摆动。小母猫闭着眼睛,也煞有介事地进入销魂状态。销了半天魂,它睁开眼睛,还是不解渴,叫得更加疯狂。老公猫自尊心受了伤害,咬它脖子,撕扯它的皮毛,把它咬得半死。首长令罗医生喂小母猫安眠药,它睡醒后照闹不误。罗医生又喂它两片避孕药,它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夫人去温泉疗养前,一再叮嘱梁宝,宁肯让它抓破所有的沙发,也不准它和野猫杂交。夫人还让罗医生交给梁宝一瓶避孕药,另外几个兵拿着药胡思乱想半天。
夫人和两个女儿先走,首长因为有事要处理晚走几天。夫人走后,楼里一时寂静无声。一天,晚饭后下起雨来。先是一阵中雨,又是小雨,偶尔又来一阵暴雨,过后又是绵绵细雨。花园的碎石小径被雨洗得溜溜光。小楼外的垂柳被风吹下去。
梁得财酒劲儿上得丝丝缕缕,不时拂在窗上。几个人招待首长吃过饭就没事了,聚在屋里打扑克。罗军医在门外大伙就看见了,于是不约而同停下手里扑克,看她进门,甩干自动花伞上的雨水,把伞张开,晾在大饭厅里。她上穿短袖衫,把脚绷得挺紧,下穿一条蓝裙子,长及膝盖,臀部兜得浑圆。她整整头发,提着包,住四下里看看,然后轻轻上楼。大伙一时无话,又玩了几把,也没劲,就东一句西一句瞎扯。扯了半天,又换了一种打法,也没提起兴致。不管谁去解手,回来时门缝总是留着,快半夜时,梁宝对他们说,老头快要摁铃了,他得回屋。他走进饭厅,那把花伞已经晾干了,着地处沥了一滩雨水。老头按时摁了铃,他没格外刁难梁宝,拉屎撒尿时间正常,但他阴阳怪气,一脸坏笑。他问梁宝:“你听见什么了吗?”梁宝故作憨傻,老头嗤儿嗤儿窃笑。忙完后,梁宝回屋,把昨天收到的信又看了一遍。
他爹梁得财一改懒散恶习,每隔半月二十天就写来一封信。他认为梁宝已经登上龙门,是列祖列宗的光荣,他说和梁宝一茬的小姑娘们都在打听他的消息,她们要地址,打算把照片寄来。他一个一个想象她们,越发睡不着了,他紧紧按着枕头,闭着眼,支起耳朵,不放过走廊里半点声响。后来他又集中去想那把伞,花的,伞下是一滩水,还有她的裙子,水靴,胸脯,粗而白的腿……醒来时,他觉得身下温了一大块。雨住了,晨曦透过窗户,树叶青翠欲滴。老头发了慈悲,没有摁铃。梁宝觉得一阵阵轻松,每次遗精后都是这种感觉。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低贱,一无所有,但是年轻。想到罗医生,他身上热起来。一定要想办法,达到目的,哪怕只达到一半……
梁宝说老头不舒眼,让她检查。老头诡谲地眯着眼,任她摸,任她问,他一个劲向梁宝递眼色,同时根据梁宝的说法,做出相应的症状,回答也含含糊糊。她留下好几种药,等她走后,他将和梁宝一起哈哈大笑,把药丢进痰盂里。梁宝哼哼叽叽,说胸口不自在,胀得慌。她问他具体部位,他说不上来。她说,过去吧,我给你查查。梁宝回头看了一眼,老头正会意地冲他挤眼,他也回了老头一眼。女军医在前,梁宝在后,他感觉出老头的目光穿透了她紧绷绷的蓝短裙。
女军医先进屋,梁宝随后把门带上,但门已松了,咧开一尺多宽大缝,梁宝用手挡住,手摸在插销上,他看见她正注视他那只手,梁宝把门插上,她没说什么。
梁宝觉得她早已领会了他所有的意思,就在刚才他摸心口窝时她就明白了。现在,大概是她告诉梁宝:我早已明白了,小伙子,现在看你的啦。梁宝呼吸急促起来。
她让他袒出肚皮,他把衬衣脱了下来,他躺在床上,她坐在床边,无比沉静地用听诊器为他叩诊。梁宝见她这么老练。又怕老头使坏,突然摁铃,就更加着急,他觉得小便胀得慌,想撒尿。她把听诊器往下挪,裤带碍事了、梁宝颤抖着两手解开裤带,冰凉的听诊器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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