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贪局在行动》第31章


他的脑袋瓜儿,确实不是一般的脑袋瓜儿,很多数字,包括很复杂的数字,往往不用算盘,张口就来,分毫不差。一些村屯会计要清理本村屯的糊涂账目,都央吕会计先给拢一拢,心里好有个底数。吕会计一般不接活儿,但凡接了活儿,哪怕再乱的账目,一经他手,保证一清二楚,条理分明。如今社会发展了,新科技新产品层出不穷,他也在“铁算盘”的老牌号下又得了个“活电脑”的雅称。
所以当宁长和助手王祥来查处吕会计的贪污问题时,老百姓都摇头大笑,“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吕会计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事情往往又出在不可能上。由于他精细认真,村干部都信赖他,出门办事也愿领着他,自己当甩手当家的,开心又省事。前边提到的孙闯,他当村长以后,寸步离不了吕会计。拿钱要找吕会计,算账要找吕会计,项目投资要找吕会计,连自家的企业也要请吕会计来兼任会计。有人就说吕会计成了孙闯的影子。本人虽是从“大学校”(监狱)里毕业回来的,由于敢做敢为,不仅自己有了买卖,办了企业,给村里和农户也办成了不少买卖,使村里和村民都从中得了不少实惠,人们才推举他当了村长。可惜这小子得陇望蜀,越干越走形儿,渐渐地把在“大学校”里跟“同学们”学来的那一套把戏都用上了。前边已经说过,他的核心问题是女人。先泡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接着是街里的酒楼小姐,每顿饭费加小费至少是二三百元的花销,又往往带着吕会计。吕会计不找小姐,光喝酒吃菜,孙闯给他找小姐的五十元小费他每次都省下来留着,每次剩了好酒好菜他都要向饭店要几个方便袋装起来拿回家里给老婆孩子享用。往村里的明细账上写细目时,备注一栏总要写上;与XX老板洽谈生意用餐;与XX公司研究项目餐饮招待费;与XX领导商谈XX项目工作便餐……也许就为这一点,孙闯每次出门都舍不得丢下他。但孙闯就是没有想到,他每次将账目的零头,如参元的(3)他就要改写成捌(8);壹元的(1),他就要改写成肆(4)或陆(6)……起先只在个位数上努力,渐渐地在十位上作文章,再后来在百位上也敢动手了。而孙闯,喝完酒将吕会计递过来的条子连看也不看一下就签字。吕会计只要有孙闯的签字就上账,就报销。结果害了孙闯,也害了一生谨小慎微又精明细致的吕会计。听说吕会计出事,连走路都迈不动步的老太太都摇着头说“可惜了!可惜了!”
吕会计的家庭也不尽如意,老婆能干会过,年轻时也很漂亮,这对他都无可挑剔。关键是他的儿子,二唬巴叽,浑浑噩噩,一天稀里糊涂,行东行西,天一黑就嚷着困了要去睡觉,一觉睡到东方日出还鼾声大作。吕会计尽管仔细得屁眼里插不进一根猪毛,还是领儿子出去看了几次脑病,终因舍不得花钱才无功而返。有一次去省城大医院,人家建议做一个“合磁共振”,他一听说全部过程下来要花一千多元,一屁股坐在走廊的木条凳上:用一下机器搭进去三头大肥猪,什么脑袋那么金贵,妈的,不做了。当时做CT都属多花大头钱,其实都是一样的玩艺,只不过人家城里人变着法儿要咱老百姓呢。又到了其他的几个大医院,可一到关键时刻,他总是舍不得花钱;老婆虽然一同前往,一上马路还得由他牵着手才敢迈步,大事小事就由他一人拍板定案,儿子的脑袋自然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这回回来不仅要早睡,还多了一个不踢两脚不起床的毛病。别人就说他儿子的心眼全让他占去了,他就说自己八辈子作孽了。但儿子到了结婚年龄,他还是及时地不惜花大钱给儿子找了一个俊俏媳妇,隆隆重重地娶到家里。孙子该咋样有?外人纷纷猜测:就吕会计那脑瓜,那苛刻的品行,是不会让傻儿子再给他生个傻孙子的;而凭他的为人,又轻易不会让肥水流到外人田里去的。惟一可靠的办法,就是自己给自己生一个孙子吧。这也许仅仅是个猜测,或者是对吕会计的糟践,但生出的孙子和吕会计如出一炉,长相、举止都活脱脱是个小吕会计。吕会计的论据也雄辩有力;我儿子长得像个小吕会计,我孙子长得像个小小吕会计,不正是种瓜得瓜,一脉相承么?小吕会计要生出个小小王会计或小小张会计不就差了种么?是呀,他儿子除了智力和他大相径庭,别的不也与他如出一辙么?有人就得出结论:遗传这东西真他妈厉害,要找个外姓的还真让人认出来了!别说,这也许是一条成功的经验呢。
只是有些细节难免引人猜测:如有时儿子、媳妇和老公公要共同出门办事或走亲戚,一开始儿子总要张张罗罗显出一副大义凛然,冲锋陷阵的样子。具体表现是两条腿往车子上一跨,大声吼气地对媳妇说:“上来吧!”吕会计就记他一眼,嗤一嗤鼻子,说,“走你的吧,自个儿不摔跟头就念佛了,还带别人?”就慢慢地将腿往车子上一跨,“小圆(儿媳),上来吧。”儿媳就小嘴一呶,先对丈夫,“坐你车我害怕。”再小屁股一扭便坐在公公的自行车上,小鸟依人地偎在公公身后,一会儿还怕掉在地球上似的抓住公公的衣裳角,有时还怕冷似的将软软的小手向公公的后背直插过去。吕会计就温柔柔、喜洋洋地带着儿媳走在社会主义的幸福大道上。儿子别看有时龙头虎眼的虎样子,父亲只要一声断喝,他就乖乖地一声不吭地溜开了,或蔫了巴叽,受气的小狗患儿似的颠儿颠地跟在后边,这会儿就像小狗患的样子了。有时候也吃醋似的跟媳妇发发驴脾气,媳妇就霍地瞪起眼睛:“别不要脸,要不看你家和你爹,就你那熊样的,八辈子也别想摸根毛儿!”他立时又受气的小狗急似的不吱声了,他最怕的就是媳妇的这一招儿。
宁长他们来找吕会计谈话也很有意思。他不像别的犯罪嫌疑人那样或老老实实地交待问题,或东辩西解地上推下卸,或像杨晓宇那样地一抗到底。一听说宁长他们来找他谈话,立时远远的躲起来。地点或亲属家,或朋友家,或山坡上,或因地里,或者那里这里的,反正让你找不到人影儿。弄得宁长在一个不大的小案子上竟四五个月还拿不出结论来。有一天下狠心和检察院联手带着家伙去抓吕会计,结果还是找不着人影儿。一问村干部和群众,还是那句老话,八成在亲属家了,八成在苞米地里了,八成在……反正谁也说不准八成到底在哪里呢。
其实他哪里也没去,就藏在附近山崖上的一个山洞里。白天一动不动地蜇伏着,晚上让老婆偷偷地给送点吃的维持。直到进了寒冬,宁长领着检察院同志半夜里摸到吕会计家门,在他家的菜窖里一下子把他给逮住了(这里边当然有内线的功劳了)。
想不到平时那么健康的吕会计,脑瓜子瘦得像个算盘珠儿,身子像个算盘杆儿,整个人活活地脱了相儿,案子也交待得出乎意料地干净利落,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就将怎样由小到大改账贪污及孙闯怎样挥霍贪污公款,化公为私的罪行一股脑儿地全抖落出来了。这样由吕会计而孙闯,在交待问题时,不知不觉的又牵扯到了玉香。
玉香确实长得不丑,或者说很俊。高高的个儿,白白的脸蛋,丰满的身段让人一看就产生种冲动或胡思乱想。这女人的毛病主要出在邋遢和嘴馋上。男人做木工活经常外出不在家,她就把家里收拾得像个猪窝一样,炕上一堆,炕下一堆,屋里一堆,屋外一堆。冬天还好些,夏天一热一进屋苍蝇嗡嗡叫着扑脸;锅台、饭盆连里带外不是饭粒子就是菜叶子,有人说她孩子一两岁时走进她家很难区分饭盆和屎盆有什么不同,有时拿饭盆当屎盆,有时拿屎盆当了饭盆,直到吃出味道不对,才察觉拿错了盆子,真难为了她那张白嫩嫩的脸蛋。可你要细一观察,别的不说,脸蛋和脖子径渭分明,有人就开玩笑说,玉香的脖子终年围着一条黑围脖儿。最不能让人容忍的还是她的嘴馋,凡是好吃的东西,她都喜欢,且喜欢的程度达到了一个特殊的层次——变成了一种欲望,或者说是强烈的欲望。一般情况家里若买点啥好吃的,她不会让东西走出厨房,做菜也是边吃边干,嘴和手一起忙活;数量多了,也不容易放到天黑,在她家里好东西放坏甚至倒扔的现象至今尚未发现;她家里是否买冰箱的事也根本不用考虑。吃饱了她也不会闲着,她要琢磨还咋样吃会更好些。如买猪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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