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禅》第154章


黑甲兵已开始着手拆除城门后面的加固工事,另有一队占据了门侧的巨大绞盘,随时准备开门。
城楼上的守军原本还沉醉在呐喊之中,到这时才发现下方门口的变乱。艾岚大惊失色,马上指派最接近楼阶的步刀队下去反攻。
——绝不能让他们开门!
镰首察觉上方守军的反应,当先奔上阶梯迎击。跑在最前那个步刀手预料不到敌将身手竟然如此迅猛,还没来得及举盾,颈项已被铁剑斜向劈裂!
在狭窄的城楼阶级上,镰首的铁剑卷起一道接一道血红的旋风。没有闪躲的空间,也没有任何人或物件能够阻挡那剑锋。
镰首不断挥剑前进,眨眼已经斩杀三十余人,这速度破了他以往的杀人纪录。
有两人为了躲避剑锋而失足跌出了阶级,一个当场肝脑涂地,另一人跌断了腿,马上被一堆“裂髑军”的矛枪刺死了。阶级形成一条小血河汩汩往下流淌,跟随在镰首后面的黑甲兵有的险些滑倒。
同时在城外的“裂髑军”又开始前进。艾岚分神应付下方的敌人,一时没有察知,敌方大军冲近了好一段距离才下达放箭的号令。
“裂髑军”早有准备,停下来齐把盾牌向天高举,挡下了这第一阵的箭雨,只有甚少士兵中箭倒下。大军马上又继续冲锋。
因为艾岚的延误,结果只能射这一轮箭矢,就给“裂髑军”到达了城下。
守军根本没有前后同时抗敌的准备,城楼上的情况异常混乱,艾岚更是缺乏了处理如此乱局的才能。每支部队都不知道要如何分配抵抗前后的敌人,有的甚至因为胡乱反应而互撞在一起。
镰首登上了城楼。他的铁剑已经砍得多处崩缺,上面沾了六、七十人的鲜血。
“降者不杀!”镰首高举铁剑呼喊着,他身后随着登上的黑甲兵也都同样和应呼喊。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然而他们已经冲了进去,手里的兵刃没有停止过一刻。
城楼上的守军士气已接近完全崩溃,无法做出任何有组织的抵抗。城下的“裂髑军”主力陆续把攻城梯子搭上来,可是还没有士兵爬上来。
——因为他们在等待一条更直接的通道。
明崇门后的最后一道加固工事也都拆除了,二十名黑甲兵合力把门上重达百斤的横闩抬起。
绞盘开始转动,铁索一寸接一寸地收进盘轮里。
听见那绞盘和铁索的声音,艾岚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明崇门打开了一线的同时,镰首斩杀了今天第一百人。
城外第一个“裂髑军”先锋兵从明崇门的缝隙踏入首都内。
严格来说,这场战争在这一刻已经宣告结束了。
在东郭显仪门的城楼上,蒙真看见首都中央多处燃起了熊熊烈火。
火光映照在他失却了神采的蓝色眼瞳里。
其他守城的将士也都看见了,惊慌地议论着。
“是哪一边给攻破了?”
“这么快?先前艾岚才派人来请援……”
“就算明崇门破了,也不可能这么快深入到那儿……”
蒙真一直不言不语。他眺望了火光一会儿,便率先往城楼的阶级走过去,茅公雷和“民旅”的“丰义隆”与“三十铺”部下也无言紧随。
“你去哪儿?”镇守显仪门的秦琳将军从后面呼喝。
蒙真彷如未闻,开始拾级下楼。
“阵前怯逃,你知不知道是死罪?”秦琳把腰间佩剑拔出了一半。
茅公雷停了下来,回身狠盯着秦琳。那将军反倒被这黑道流氓的气势慑住了。
“笨蛋,看不见吗?”茅公雷指向首都腹地的火光。“这场仗不用再打了。”
“军令如山,你……”秦琳气得说不下去。
茅公雷把手上的黑棒略提起少许。
“你是要死在这儿,还是待会儿死在入城的乱军手中,随你选择。”
秦琳的胸膛向后缩了。
茅公雷没再理会他,回头又紧随在蒙真的身后。
茅公雷从旁瞥见了蒙真那冰冷的脸容。
蒙真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可是看见首都里的火焰,而佟八云等人至今都未回报,茅公雷已经知道义兄心里在想什么。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继续迈着沉重的步伐,伴随蒙真走下这座已经士气崩溃的城楼。
到达下面的显仪门前,茅公雷终于忍耐不住。
“大哥。”
蒙真这时才停下步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蒙真没有把脸转过来。“没有意思的。走到天涯海角,他终究也会把我找出来。当了那对父子的走狗那么久,我可不想又当一条被人追赶的丧家犬。”
蒙真说完又再迈步,朝着回“凤翔坊分行”的路继续走。
茅公雷只觉得,义兄的背影从未显得如此矮小。
在“猛虎”狄斌带路下,三千余名自地道潜入的“裂髑军”于首都中央各处冲杀放火。
城内居民惶恐逃走,到处散播乱军已经攻占整个首都的消息。其实,陆英风的主力大军此时才刚刚攻破了明崇门,仍在收拾艾岚的残余,只占领了首都南面一部分区域。
其他三面城郭的守军知道已经无城可守,士气顿时崩坏,有不少将士乘机逃散。西面昭礼门的守将陈智平更主动下令打开城门,率领全军往西郊逃逸——半个月后,他又领残部回京投降。
其余两面的守将也都没有准备死战,正焦急地等待“裂髑军”到来,好就地投降。
到了午夜,艾岚的首级被高悬在明崇门的门顶上。
把三千余名投降的残余绑缚了后,“裂髑军”主力在明崇门前稍作歇息,并且整顿重编军阵,然后以勇猛的镰首为先锋,整齐地在宽广的镇德大道上行军,朝着首都北面仅余三千“神武营”坚守的皇城进发。
返回“凤翔坊分行”之后,蒙真仍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独自走到儿子的房间。
谢娥还没有睡,正坐在儿子的床前。蒙真进来时,她并没有表示惊讶,似乎早就预料丈夫会在这时回家,并且到这个房间来。
谢娥才刚刚站起身子,蒙真就一把抱住她。她感觉他抱得很紧,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良久之后,他才把她放开,到床前看看儿子。
根据蒙札孚家族的惯例,孩子到五岁之前都不会正式起名字,现在只是暂时唤他“小三子”——在关外,男女孩子都是一同排辈的。
不过夫妇俩早已决定,儿子将来要改名做蒙越,他期许这个孩子将要成为人上之人。
“他睡得好吗?”蒙真抚摸儿子的额头。
谢娥点点头。她沉默了一阵子,然后问:“你……不过去看看她吗?”
蒙真知道妻子在说帖娃,她就是一个这么宽容的女人。
他摇摇头。
“这一夜,我要跟你和孩子在一起。”蒙真的视线没有离开这个还未满两岁的儿子。“把女儿也带过来。”
谢娥抑压着忧伤的表情,匆匆步出房间。
蒙真把儿子从床上轻轻抱起来。儿子因而醒过来了,半睁着小眼睛,跟父亲一样的水蓝色。
“爹……”仍是牙牙学语的儿子,最先会说的就是这个字。
蒙真再也按捺不住,泪水滴到儿子的脸颊上。蒙真马上伸手抹去。
“你继续睡吧……”
不知道儿子是否真的听得懂。但在那宽厚温暖的手掌抚拍下,他又合上眼睛,在父亲怀里再次沉入睡梦中。
皇宫的金銮正殿宽长得惊人,平日是文武百官列位朝觐的地方,于今却是空无一人。
陆英风元帅独自一人从殿门步进,五尺铁剑佩在腰间的鞘上。除了殿前禁卫,能够带剑进入金銮殿的人,过去一个也没有。
陆英风把战盔抱在左臂上,右手则垂下揪着一件湿淋淋的东西,从殿中央直走而过。
正前方的黄金龙椅上并没有人。
陆英风一直走到皇座下的殿阶前才止步。
“臣下回来了。”他朝着那空椅说话。
龙椅微微动了一下。
“别……别杀朕……”一个声音从椅背后传来,当中充满惊惶的颤震。“人来……人来啊……”
当然没有任何人来。
陆英风无法忍耐不笑,这是他人生最高峰的时刻。
“大逆不道之事,臣下是不敢做的。这次回京,早就说过是为了‘清扫君侧’……”
陆英风说着,把右手上的东西往金銮一掷。那东西落在殿阶上,又滚滚而下,最后停在阶级的最下方。
伦笑的头颅。
龙椅后面的声音被吓得惊叫。
“奸佞之首,已除其一。”陆英风即使亲手斩下伦笑的首级,但积藏多年的郁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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