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第319章


沈泽川跌在泥浆里,来不及擦脸,先是一个翻滚,跟哈森隔出距离。他脏透了,看不出哪里在淌血,血珠都混杂在泥水里,在翻涌的马蹄声里被遮盖掉了。
哈森懂得抓住时机,他在适才的几次交手里已经看破了沈泽川,这个男人体力衰竭到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狼扑而起,借着飞溅的泥水,立刻就闪到了沈泽川身前。
沈泽川挂刀格挡,被哈森重力的撞击击退半步。他在哈森尚未站稳前突出一脚,扫翻哈森。哈森单手撑地,立即就翻跃而起,棱刺在指间转得异常灵巧。沈泽川避闪着,仰山雪跟棱刺“噼啪”地密集碰撞。
澹台虎急中生智,抬手喝道:“火攻掩护府君!”
墙头守备军冒着砲轰拉开弓箭,哈森果然退后些许,待看清墙头,才知道又中计了,城墙上已经没有火油了。他还没收回目光,胸口就陡然一沉,竟然被沈泽川踹向后方。哈森在跌向后方时攥住沈泽川的脚踝,把沈泽川也拖倒在地。
泥浆“哗啦”地爆溅,帕子松开了,还有知觉的三指没能握紧仰山雪,仰山雪跌到了一旁。沈泽川猛呛出血,想起身,却一下没起来。
哈森灵敏地挺身而起,看沈泽川要握刀,就拖着沈泽川的脚踝,把人拽向后方。沈泽川在泥浆里抓了个空,他果断放弃仰山雪,单手摁住腰间受伤的地方,靠着腰力翻了起来。
这几下要命了!
沈泽川粗喘着,肘部痛击向哈森的门面,纪家拳刚力猛挫,打得哈森松开手。但是哈森反应很快,右手的棱刺脱手,接着就落在了左手,出其不意地插向沈泽川的喉间。
沈泽川单臂挡不住,他双臂霍然夹住哈森的左手,半身微仰,那棱刺就停咫尺。沈泽川齿间溢血,他含着那股咸腥,扭过哈森的左手,在哈森倾向自己的时候抬膝撞在哈森胸口。
哈森当即摔地。
沈泽川偏头啐掉血,在哈森抬头时一拳把哈森脑袋砸歪了。哈森别开脸,空手握住沈泽川的小臂,在沈泽川收力的同时翻别过去,带着沈泽川全身再度摔在泥浆里。
沈泽川右臂错位,他摔地的时候扯住了哈森的侧领口,道:“澹台虎!”
澹台虎吼道:“放箭!”
床子弩周围的火星乱蹦,在长箭猛然蹿出的那一刻,带起凌厉的强风,接着直冲哈森而去!哈森一把拽起沈泽川,他向后滚身,顿时扑进了濠沟。床子弩的长箭砸进濠沟,激起浪层。
沈泽川吃了几口脏水,呛得头昏眼花。哈森始终没松开他,拖着他攀到了濠沟对面。
“你的头,”哈森重新拔出腰侧的弯刀,“我要送给萧驰野。”
沈泽川仰着脖颈,在喘息里吐掉泥沙,笑出声来。他含情眼半敛,显得格外邪性,说:“风来了。”
哈森钩出弯刀,沈泽川却当即抬起条腿,狠力地跺在哈森的前胸,在踩住哈森的瞬间,用左手夹出腿侧的匕首,绞住哈森的弯刀。
弯刀卡顿,哈森随即吃力向后。
沈泽川已经落地,他挂着弯刀,在哈森退后的时候照着哈森的面部又是一击。哈森斜身踉跄,学着沈泽川先前的动作,蹲身猛地扫腿。
沈泽川没倒!
哈森撑地要起来,就在这一刻,空中再次爆出撕裂般风声,锐箭伴随着炸开的闷雷,随着暴雨钉在哈森身旁。
霸王弓淋着雨。
那不是天上的闷雷,而是地面的雷群。重骑踏地轰鸣,冲锋时连雨水都能撞飞,就像是蛮横的凶兽扑出漆黑的夜。浪淘雪襟冲破雨帘,浑身是血的萧驰野犹如道乌黑的闪电,从天际杀到战场。
严霜过境。
狼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了!
第251章 大捷() 
哈森在震动中站了起来; 他回过身,看雷云奔腾向这里。
暴雨冲刷着铁骑,随着泥浆迸溅在马蹄间。狼群呼啸狂奔; 久违的压迫感横扫战场; 这是属于离北铁骑的锋芒。
当萧驰野出现在中博战场,哈森的疾袭就失败了。他没能攻入端州城; 反而在这里折掉了悍将和精锐,再留下来就是消耗; 他此刻应该撤兵。
城门前锋已经掉马回头; 濠沟后方的传讯兵在飞驰间舞动着虹鹰旗。压成长龙的离北铁骑截断了东南方,蝎子们推动攻城器械; 开始向东方的茶石河撤退。
城门随即打开,澹台虎带着憋了两日的守备军提刀冲出来; 扯足劲儿喊:“二爷来了!”
哈森带着弯刀翻身上了空马,用边沙话让精锐出列,分为两道殿后的屏障,在西面和东南面阻挡住锦衣骑和离北铁骑; 给中间撤退的辎重队争取时间。
“府君!”霍凌云单手策马,带着风踏霜衣赶到沈泽川身边。
沈泽川用左手捡回仰山雪,他没上马,而是看着哈森率领精锐驰向南方; 去迎战萧驰野。
府君说:“预备。”
霍凌云反应迅速,他在马上抬起手臂,朝着城墙高声说:“预备——!”
哈森的背影即将隐入大雨; 但是他的红发过于耀眼,就像是在雨中点亮的活靶子。沈泽川注视着他,仿佛是盯着正在活动的兔子。哈森在雨点里似乎感知到什么,他霎时间回头,隔着暴雨看见沈泽川说了句什么。
墙头的床子弩顿时射出,巨箭在高空好似横冲直撞的牛车,眨眼就突射到了哈森后方。哈森在疾雨四溅的危急时刻被迫下马,就在他滚身的那一瞬间,巨箭已经撞入了精锐骑队,骑兵们被撞翻落地,战马根本躲闪不及,只要被砸中,就会当场毙命。
战马惊鸣,歪身翻跌在泥浆里,血花当即喷现,这支队伍被打散了。床子弩让骑兵们闻风丧胆,它超强的杀伤力绝非单人能够抵挡,每次出现在战场,都会造成死伤无数。
哈森爬起身,弯刀猛地挥向前方,架住了萧驰野的狼戾刀!然而萧驰野不是沈泽川,哈森的弯刀仅仅停顿了刹那,就被萧驰野直接砸向地面,差点脱手。
这个力道太恐怖了!
哈森整个身体都跟着沉下去,他双手稳住弯刀,在暴喝里竟然试图抬起来。
萧驰野没戴头盔,雨水沿着他的鬓角下淌,没冲干净的污血滑过眉眼,他缓慢地拖着狼戾刀,在这一刻的俯瞰里冲哈森露出了笑容,令人毛发森然。
“我、在、找、你。”
雨声激荡,阴沉的乌云遮天蔽地,几乎要压到战场,雷鸣贴着头皮阵爆,哈森在阴暝间看到了狼的獠牙。
弯刀“砰”地斜过去,让狼戾刀滑开了。
哈森退身的瞬间,浪淘雪襟的前蹄就踏在了他留下的脚印里,溅起肮脏的污浊。周围的骑兵跟离北铁骑混杂在一起,铁骑簇新的刀在边郡饮饱了鲜血,锋利得像是正在张口咆哮。哈森在疾退里再度上马,狼戾刀突袭到了门面,他的马跟着连退几步。萧驰野仿佛养足了精神,步步紧逼。
澹台虎跃起来,纵身跳进意图撤退的骑兵里,抡刀先砍马腿,再带人疾步追向转移器械的蝎子。他挤出狞笑,道:“去你妈的!秃子偿命来!”
端州终于开始反扑,锦衣骑奔袭过濠沟,推着骑兵潮涌向东方。铁骑靠近茶石河畔的队伍沿河北截,就在河畔断掉了骑兵回奔的道路,跟守备军和锦衣骑形成三面包围,逼着骑兵们聚集到中央空地。
如今还剩下的豁口只有北方,但是哈森迟迟不下令向北撤退,因为北方紧靠沙三营,他担心这是萧驰野刻意留出的陷阱,更担心陆广白埋伏在北方,他已经殆于四面楚歌的绝地了。
狼戾刀削向喉结,哈森敏捷地俯身躲闪,格刀的同时用边沙话说着:“前锋替换!”
迎击离北铁骑的精锐立即后撤,蝎子见缝插针,在东南方组成斜面墙,策马疾驰时抡高了铁锤。
狼戾刀猛抬,刀面承接着急促的雨打,横在半空中,像是拴住铁骑的最后一条锁链。萧驰野没动,背后的离北铁骑也没有动。
哈森说:“冲锋!”
蝎子们的马蹄奔袭进泥浆,在泥水和雨水掺杂扑面的同时高喊着边沙话。萧驰野垂下手臂,墙头观望的守备军还没看清,就听铁骑传出整齐的归鞘声,铁骑竟然在此刻收起了刀。
萧驰野立在前方猛地转出新长刀,铁骑就好似掀开了遮挡的铁皮盖,只听“哗”地一声齐响,马腹侧旁露出清一色的长刀。长刀在边郡没有见血,它们只在茶石天坑露过锋芒,现下淋着雨,雪亮的刀尖淌的还是雨水。
蝎子的铁锤抡到面前,离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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