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规》第153章


姐作个下压的手势,对老太太说:“大妈,外头太凉了,有事进来说吧。”
老太太瞅了瞅这清秀的姑娘,感到其声音中好似释放出一股难以抗拒的磁力,引得自己不由自主地挪动步子进了中心。“都回去忙吧。”李芸清教围观的志愿者散去,看见翠妮去关中心的大门,也不请老太太坐下喝口水便说道:“大妈,宋大夫下午不在,您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助,或者对我们的救助服务有什么意见,尽管跟我说,我可以负责。”“姑娘,你就是那个姓张的吧?你年纪轻轻的,这么大口气?你真担得起?”老太太更加仔细地瞅瞅李芸清,又朝里张望一下,半信半疑地说,“不会是那个宋大夫躲在里头,让你来打发我吧?大妈跟你实话实说,要是没法从你们这里讨到个说法,我就得找110了。”
李芸清觉出留在身边的商益明和小安、关好门的翠妮、正回到各自工位的曹姐和志愿者们都被这话挑得十二分紧张,中心出现了片刻的死寂。“我不姓张,我姓李。宋大夫确实不在,都不知道您是谁、究竟为什么事来的,他在的话有必要躲着您么?”李芸清甜甜一笑,“到外面我不敢说,在我们中心里,宋大夫需要担的责任,我都担得起;他不需要担的责任,我也都担得起。可您要是一直跟我纠缠宋大夫在不在、我说话算不算数这些事,不谈实际问题,把时间耽误了,我想帮也帮不了你,我们的正常工作也会受到干扰。就算你叫了110,只跟警察扯这些的话,他们也无从入手,反而您倒有妨碍公务的嫌疑,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一愣,接着便“哇”地号啕起来:“我那个大侄女!快半个月了”“您别哭,在这儿又哭又叫解决不了问题。有事好好说。”李芸清敛起笑容加重了语气,如同老师教训学生。离她最近的翠妮、但丁和小安心里七上八下,却见老太太一瞬间收住了哭声,好像刚才只是打了个哈欠似的。“我侄女在北京工作,她心里揣了点儿不痛快,前一段在网上和你们的那个宋大夫聊了聊,宋大夫居然说她不痛快是因为得了哪种精神病,说了一大套该怎么治病的,那个姓张的姑娘还让她加入一个什么‘群落’,和网上的其他精神病敞开了聊她憋在心里的事。她倒是聊痛快了,可她对象知道了她和一群精神病聊天,又听说她也有精神病,那个没良心的,就把她给甩了!”
老太太又干噎几声。李芸清插话道:“我很同情您侄女的遭遇,不过我还没听明白您现在到底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啥,装糊涂啊?愣把好好一个人说成精神病!”老太太又待要嚷,瞥到李芸清皱着眉头,漂亮脸蛋上笼罩着怒气,音量不觉低了下来,“那个没良心的把她甩了,她伤心透了,打电话告诉家里一定要让那小子回心转意,然后死活不肯回家,每礼拜就用公共电话往家报一次平安!他爹妈快急死了,求着我赶紧找着她把她带回去。她在北京除了我也没别的亲戚,可她早就不住我们家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上班在哪儿住,怎么找呀?要不是你们那个宋大夫非说她有精神病,还让她跟那帮病人聊天,她至于这样吗?现在出事了,人找不着了,你们你们就一点儿不觉得亏心吗?”
“您没报警了吗?”李芸清问。“问题是人没丢啊,不是说了吗?每礼拜还往老家打电话呢,报了警警察是给你算失踪啊还是算家庭纠纷啊?”老太太见她没有发火,试探着提了提嗓门,“你们说说,谁没点儿烦心事啊?宋大夫倒好,非把那说成精神病,害得她真以为自己有病,她对象也嫌弃她了,就是将来回到村里,一听她有精神病,也没人敢给她说婆家了,唉!”
中心成员采取的救助服务方式在特别的环境下与某些保守的观念相冲突的事例并不罕见,可是此刻中心自李芸清以下所有人均体味到,这老太太的话里不光带着埋怨,还裹了一丝讹诈的味道。“大妈,您侄女叫什么名字?”李芸清又问道。“叫唐莺,我叫唐月霞,是她大姑。”“你们小组有唐莺的记录吗?”芸姐转头向小安。“有有这个人。”小安答得结结巴巴,“那个好像宋大夫还和她在在马路对面的茶馆谈了一次”“她得的是什么病?”“这个她一直是宋大夫和小张在负责,芸姐,我不太清楚”“她男朋友怎么会知道她得病、接受治疗的事?”这一句是李芸清自问,不料老太太为她解答了:“是她用假名进的网上的那个什么‘群落’里,有个人正好是她男朋友的哥们儿,聊了两句,觉得很像她,就告诉她男朋友了。那小子就去问她。唉,傻孩子,忒实诚,一点儿谎话也不编!”
总算能确认一点——服务对象的个人信息不是由中心的人泄露出去的,李芸清稍稍松了口气,然而她明白若唐月霞所说属实,唐莺的身份毕竟是在中心提供的交流渠道上暴露的,不管这是否要为他们家目前的困局承担法律责任,这老太太要是胡搅蛮缠起来一定会抓住这个把柄不放。“能联系上唐莺吗?”她问小安。“可以去‘群落’里试试,但是整个上午我看着都没人上线,刚才也是”“给她打电话。”芸姐温声命令。“好像她她都是上网和宋大夫还有小张联系的,小张念叨过,她没给过手机号,和宋大夫面谈之前连真名也不愿意说芸姐,你嘱咐过我们,得尊重服务对象的”“我记得。”李芸清无奈地截断了小安的话。唐月霞本想抢着说“打也没用,她手机早换号了”,听了这些也就把话吞了回去。
小张参加了学院组织的活动,前天跟着同学和老师去了外地。李芸清盘算着该不该为唐莺的事给她或宋大夫打电话。“大妈,您想不想让我们帮你找到您侄女儿在哪儿?”但丁突然开了口。“啊?当然想,那还用说吗?可你们刚刚说的联系不上她呀?”“只是她没上线、没给我们手机号而已,我有办法。”
唐月霞、李芸清和小安不约而同地将诧异的目光投向但丁。但丁咬着嘴唇挠了挠下巴,扫了一眼心理辅导小组的工位,又微微低头,恳求般瞄着“芸姐”,对唐月霞说:“要不我跟您到里边儿坐着说?”
李芸清并无表示反对的神情。但丁请唐月霞朝自己的座位走去,还轻轻拉上小安。李芸清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第170章 闹事老太太(中)() 
看着唐月霞被雨水浸透的布鞋在淡黄色的地板砖上划出一串泥色的脚印,李芸清一阵心疼,既心疼这老太太的脚,也心疼那每天都墩得很干净的地板砖。
但丁把自己的转椅搬出来,让唐月霞远离着他们的办公桌坐下,一面给她倒水,一面请小安“帮忙上‘群落’里打个招呼,看看唐莺在不在线儿”。不出所料,那个群落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唐莺得的是什么病?”李芸清双臂抱在胸前问道。“小张说过,好像是焦虑症,程度还不深,但是窝心里好些年了”“嗯。”芸姐向小安轻轻颔首,表示明白,打住了她的话头儿。另一个问题萦绕在这位自愿承担责任的姑娘的心中——虽不是心理医生,但这几年的经历使得她也略知一些规矩——除非情况非常乐观,或是需要以扩大交际范围作为疗法,否则医生一般会对他的每一名患者所倾诉的心事保密,不会鼓励患者们分享彼此的**,即使他们得了同一种心理疾病。宋大夫肯定清楚这一点,那他干嘛要把焦虑多年的唐莺凑到‘群落’里去呢?
“大妈别急,虽然她没上线儿,相信我,待会儿我就能让您在电话里和她说上话了。”但丁和蔼地注视着唐月霞的脸。“就算找着她了,你们也不能把责任推个干净!”唐月霞觉得这低声下气的小伙子是个软柿子,便带着哭腔冲他说道,“要不是那个宋大夫让她和精神病聊天”“您误会了。那个群落里的人不是以精神病为共同话题的。他们都曾有亲人或好友死于意外事故或者自然灾害,其中几个牵头儿的,最初心里头都比您侄女儿难受多少倍,后来都挺住了,振作起来。现在他们愿意凭自己的经验引导那些陷在相似的痛苦中不能自拔的人,助他们重新树立起对生活的信心,这才是他们聚到一块儿聊天儿的目的。不然,她男朋友的那个哥们儿,不也成了精神病了?她男朋友要是排斥精神病人,又干嘛要信一个精神病的话?有个精神病哥们儿,就不能有个精神病女友?”
一串话层层递进,说得唐月霞连同小安、李芸清都呆住了。芸姐斜过眼瞟瞟小安,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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