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心远》第16章


“陈远见过华师姐。”
秋心当即也站起身来,长长一揖,执礼甚恭:“当日华山之上,小师姐曾对弟子讲解武学真我之道,弟子今日略有成就,多赖华此番师姐道理。”
秋心这话十分真诚,纯系出自一片真心,当日颜歌转述华真真那番“练武如种树”的武学道理,于陈远虽无半分力量上的增长,亦无一点境界上的感悟,却在重重迷雾中指出了方向,鞭辟入里,高屋建瓴,益处极大,陈远固均是极感激的,秋心辗转之下,也听过了这番道理,又加上她们对陈远的好处,自然更加领情。
“这倒没甚么,萍儿也听过这道理,所得却远不如你了,”华真真瞧着秋心,目光温柔明亮,颇有几分惊奇之色,“想不到你下山还不到两年,已入微凝罡,远超一众同门。颜歌此次所瞧,竟然没错。”
周萍猛吃了一惊,盯着秋心,却见“陈师弟”平静道:“弟子下山之后,机缘巧合,入了一处天阶幻境,方有此小成,实不足道。”
周萍这才觉得好受些,不那样令人难以接受。
华真真微笑摇头:“人不可骄傲自大,却也不可妄自菲薄,仅内功一项,你已不在年轻一辈精英之下。前年你剑法已然浑招,想来如今当更进一步。”
见秋心欲说,她又觉得不好意思,脸上竟一红,解释道:“本来个人进境不便对旁人言明,只是颜歌在山上对你极为关心,几次叮嘱我下山后,若是遇见你,一定要细细问明,说依你剑道天赋,练了独孤九剑,极易走上随心所欲的路子,前期自是威力极大,只是若养成性子,便易入了小径,不便证见明道。”
秋心一奇,自己见了许多高人,冰冷的,热烈的,阴险的,温和的,冷艳的,都曾有过,却从未见过脸红的大宗师,“这位华师姐也真是腼腆”又感于颜歌对陈远关心,虽有酸意,却自陈远记忆中得知,那位小师姐心中似乎早另有所属,对陈远只是当作弟弟一般,也就释然,又有意试上一试,华真真对陈远算不上熟悉,若是瞒不过,也就不用想过颜歌那关了,便微笑道:“还请师姐指点。”
言罢也不动用真气,缓缓一指点出,意之所至,一片片灰蒙蒙的微光,如凋零瓣一般,蔓延了过去,美丽之极,又充满了凛冽肃杀之意,正是秋心揣摩良久,以自己葬剑意催动的破意式。
周萍只觉心中一冷,剑意不住鸣颤,似是遇上了甚么天敌,竟仿佛在瑟瑟发抖,提醒她快逃,心神受此一激,不由脸上发白,直欲破窗而出,又知不对,勉强镇定下来,却未胆怯,压下心中不安,睁大了眼睛。
葛蓝苗早聚精会神,看秋心会出甚么招数,她有时纠的烦了,就会被打上一架,虽未当真,也没占过上风,对这“世子”的武功自是佩服的,此刻眼神大亮,瞬也不瞬,已瞧出了秋心剑式几分奥妙,于招式、真气二法全无涉及,竟纯乎针对武道意志而发,前所未见,玄之又玄,恨不得换做自己上去对轰一拳。
二人旁观,尚且如此,直面其锋的华真真,更是分明,她也曾练过独孤九剑,虽因不对她性子,只练了一遍就算,对其中脉络却也清楚的很,此刻见这一剑,在破招、破气之后,于千难万险处又升华了一步,心中不禁赞叹这少年才情天分,也是一指点出,似有微微清风吹过,似有似无,如羚羊挂角,将那一片片灰蒙蒙的瓣轻轻刮了去,不留半分痕迹。
秋心也不以为奇,她对这招对无情施展了千百次,都是这种结果,早习惯了,只静立不动,待葛、周二人感悟后,方道:“华师姐以为这破意式如何?”
华真真想了想,说道:“这剑式极妙,定法非法,自然天成,入了正途,只是有些不合独孤九剑‘有进无退,破尽天下武学’之剑意,于‘破’这一点上不够分明,隐隐有凄凉凋零之意,似乎叫‘葬意式’更妥当些?”
说着,脸上又是一红,明亮的目光瞧向了秋心。
第一百三十章帝踏() 
“果然厉害!”
秋心暗赞,“无情曾说我这招妙虽妙矣,要瞒过大宗师却还差了些,一语中的”故此早有预备,并不慌张,平静道:“这也算是弟子尝试自己种一棵树罢!”
华真真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如今成了朝廷成王世子,将来还会继承王位罢?”
秋心既不推脱,也无拒绝之意:“这要看皇帝怎么想了。”
“陈师弟”周萍听了许久,惊讶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已快麻木,听到此处,还是忍不住开口。
“周师姐,对不住了。”秋心歉意一笑,以手作剑,横挥而下,淡淡绯红之色一闪而过,已布下了一道无形气墙,将周萍隔离在外,再听不到半分声息,只余三人在内。
周萍一急,却见华真真摆了摆手,不由一呆。
“连内功心法也换了”华真真微微叹息,也不阻止,只是认真问道:“你决意不回华山了么?”
秋心正色道:“昔日风师祖指点弟子武功时,曾提及正魔之别,言魔道随心所欲,而正道不逾矩。如今弟子斗胆问上一句:在京师围城中,令狐师兄本已答应过战,却被一封书信召回华山,师门究竟有否逾矩?”
秋心回想起那夜与陈远、苏春水被黎星刻带到京城时所见凄惨景象,火光冲天,焦臭盈鼻,满城惨哭,军民奔走,心中一股怒气涌将上来,虽知不应对华真真所发,话语中却也隐隐有种凛然之气。
“唉!”华真真摇摇头,却也没有否认:“这件事,我华山派确实有错。”
这其中却有一节故事,华真真一直不同意与魔合谋这计划,尤其强烈反对召回令狐冲,差点拔剑,仍是无用,如今面对质问,却也一应承担了。
秋心长长吸了口气,散去心中忿懑不平之气,长长一揖:“弟子一时激动,无礼了。”
论及门派大事,华真真终显出了大宗师的风骨,不再轻易脸红,瞧着秋心:“这事虽有错,也只是我们几人的过错,整个华山却未变,你仍然坚持不回去么?”
“师门对弟子有养育造化之恩,不敢稍忘,”秋心并不正面回答,说道:“如今朝廷武力大增,挥击北漠后,又准备清算中原佛道参与之派,权力帮首当其冲,正是朝廷立威之举。皇帝虽提出玄武聚会,并无决死之意,对各门却终有所大惩,又有重利诱之,大义名分,挑拨之下,各派势必难以一心,难免损失惨重,仅弟子所知条目,便有天阶神兵三柄,十年内三成产业收益,其余还有若干细则”
华真真微微变色,那产业还可勉强接受,三柄神兵却实是沉重,秋心仍在继续:“如此以威慑,以力镇,以义压,以利诱,以情分,弟子实不看好佛道二派,况且,还有个青公主。”
“皇帝想因当年成王之事,十分内疚,对弟子极好,少有不允,弟子便趁机提出免除华山派重罚,皇帝不悦之极,”秋心望着华真真,徐徐道来:“却终是同意了。”
华真真沉默良久,苦笑道:“难怪皇帝派来华山的使者十分客气,半点不提惩罚之事,原来缘由在你这儿。”
因这些都是与陈远商议而来,秋心自然毫无半点居功之色,却也没有丝毫欺骗愧意,又道:“依弟子想来,皇帝此举,应只有一半是却不过弟子之请,另一半却似是分化之策。”
“你能想到这点,大不容易,能说出来,更是难得。”华真真怅然一叹,沉默片刻,忽嫣然一笑,大见俏皮,“我是没脸劝你啦!待到八月,让颜歌自去找你罢。”
听她话中似有去意,秋心忙问道:“敢问师姐,你说小师姐此次总算没看错人,是甚么意思?莫非师姐曾看错过人,所以一直郁郁寡欢?”
这却不是与陈远商量的话了,而是秋心自己问的,她深知二人往事,是以对颜歌感官颇为复杂,六分感激,三分吃昧,一分提防,总想多知道一些。
华真真面上掠过一丝阴翳:“颜歌既不曾对你说,我也不好多言,还是你自己去问她罢!”
言罢,一阵清风吹来,这腼腆的大宗师又乘着风,绕着周萍一转,二人都不见了。
那厢刘寄忽见周萍不见了,正要冲过来,忽地顿住,似乎在听甚么传意,末了狠狠瞪来一眼,却也没动作了。
秋心自然不会理他,瞧着葛蓝苗,奇道:“你怎么这样安静?”
葛蓝苗道:“我在想,你那位周萍师姐来了一次临风楼,却没吃上饭,会不会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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