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山风吹过树梢》第78章

今日是邻家奶奶去世的第七日，按照奶奶老家的习俗，这一天是她的入土为安的日子。可是奶奶已经没有什么家人了，她那一双子女始终没有再出现过，却总归不能就这样等着他们来。于是便由云栖来操持葬礼，虽说她并非奶奶的血亲，可是情浓于血，这样大抵也是在理的。虽然奶奶并没有说过什么，可是云栖想着，她也一定希望落叶归根，所以葬礼在奶奶的故乡举行。虽然是远了些，但那也是一个山明水秀的小镇。
火葬场并没有想象中的阴冷，只是透着几分的忧哀。奶奶安静的躺在棺木里，看起来很是安详。云栖并没有看到奶奶的最后一眼，她不知道，是否在最后的那一刻，她也真的是看起来的这样安心满足。
葬礼的主持人慢悠悠的念着悼辞，声音起起沉沉，在云栖的耳边回响着。云栖呆滞的看着眼前，恍惚了一下，忽然的想起来奶奶的笑容，直到最后，她都是这样的笑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看着的，那个这样温柔的笑却慢慢的淡了，似乎远了。云栖在这一瞬真的知道，她真的离自己而去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
云栖一下失了神，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忍着一阵阵泛涌的心痛。忽然后背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的托住，她睁开眼，恍惚的看着眼前。重明轻轻的搂住了她向后倾倒的身子，微微的皱着眉，靠近她的耳边，沉沉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落下来，如同是他的怀抱一样的柔暖。
“没事的，云栖。”
莫名的，就像是久违的甘霖落下来，柔柔的，轻轻的。
云栖的眼角滑落一行清泪，她侧过头去，轻咬着嘴唇。
她默念着：这一次，就真的再见了，再也看不见了。
葬礼持续到了黄昏，最后，云栖轻轻的抚摸着墓碑上冰冷的名字，忍住了眼泪，微微的翘起嘴角。重明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轻轻的扶着云栖的肩膀。
风微微的凉，带着山林残遗的气息。
因为小镇偏远，重明和云栖只能借住一处空置的屋子一晚，那里正对着大片的稻田，只惜是冬，透着寂寥和清冷。深夜的时候，云栖实在是睡不着，悄悄的走到门前的石桌，看着眼前空寂的稻田发呆。
忽然一件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原来是重明。看来自己吵醒了他，云栖抱歉的笑了笑。
重明轻皱着眉，捏了捏云栖的脸：“不要这样笑，我心疼。”
“什么啊，又这样说……”云栖小声的嘟囔了一声。
“睡不着？”重明在云栖身旁坐下，轻轻的抚着她的长发，“想什么？”
“没想什么。”云栖微微叹息着，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重明，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可以告诉我吗？”
“什么？”
“奶奶最后，说了什么吗？”云栖的心又一次痛着，最后没能让奶奶看到她穿着白纱，没有看着她离开，或许会是自己永远的遗憾。
重明沉默了半晌，幽幽的说：“奶奶，最后还是笑着的。她说，虽然你有时候任性，又调皮爱闹，可是还是很安静乖巧的。她叫我不要介意，多包容你些。还说你小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习惯了逞强，有什么总是忍着。她说，其实你特别容易受伤，可是从来不对人说，明明都笑不动了还僵着，她看着心疼。她还说你懂事，善良，叫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不要丢下你一个人……”
云栖一直侧着脸，不让重明看到她的脸，可是她却是哽咽着，还要小声的埋怨：“奶奶真是的，我就算一个人也没关系啊，干嘛要这样说……”
忽然被某个人一把抱住，他温热的气息轻轻的落下来，她听到他沉沉的声音：“那可不行，我不放。”
云栖轻咬着娇唇，不自觉的拽紧了重明的衣衫。
扎西拉姆多多在《当你途经我的盛放》里说：一定要找到那一个，能让你心懒下来的人，从此不再剑拔弩张，左右奔突，也一定，找到那一个让你心静起来的人，从此万水千山，生生世世。
第102章　送别（）　
“哥，你开门！”舒雅在舒觉的门前着急的呼喊着，可是却没有人回应，“哥，我知道你在里面的，你就连我都不愿意见了吗？”
可是依旧如石沉深海，毫无回音。
舒雅实在忍不住了，流泪满面的央求着舒觉可以出现，可是终于还是只能失力的靠着门跌坐在地上，她蜷缩着，抱紧了自己，轻轻的呢喃着：“哥哥，我可只有你了，不要这样好吗……”
舒觉其实是听到了的，可是他却不能去见小雅。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可是一定很狼狈。他觉得自己就要撕裂一般，就像是看着破碎了镜子里的自己。他轻轻的拉开窗帘，或许是躲在黑暗里太久，竟觉得这初冬的阳光是这样的刺眼。
他冷冷的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明明这一切都依旧是这样的，可是自己却连从前的一丝笑容都找不回来了。他陌生的看着玻璃窗上倒影出来的影子，仿佛那并不是自己。
桌上放着那个粉色的盒子，他精心准备的所有，终究还是没有交到她的手上，可是答案却是已经这样的触目惊心。
舒觉抬起头，闭上眼，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风渐渐深了寒意，冬日总是过得寂静而缓慢，带着半分的哀愁，半分的安浅。
云栖一早抱着书从家里跑下来，恰巧的撞上重明的怀抱，却又被稳稳的抱住了。
他的声音柔柔的在她耳畔化开：“你啊，总这样冒冒失失的。”
云栖才缓过神来，不满的推开重明，皱着眉辩驳着：“才没有！”
“是，没有。”他半眯着眼，轻轻的揉着云栖的头发，微微的翘起唇角，不经心的应和着。
云栖嘟着小嘴，某个人真的是让人生气。
重明宠溺的看着云栖，连同生气的模样都是这样的可爱，忍不住的想要抱紧。他轻轻的皱了皱眉，解下自己的围巾裹在云栖脖子上，才似乎满意的笑着。重明的围巾很是宽大，几近是要遮住云栖的脸了。
“你是要把我藏起来吗？”云栖探出半张脸来，无奈的看着重明。
“是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恨不得把你变小了塞进口袋里，舍不得你被别人多看一眼。”重明看着云栖，慢慢的说着，沉沉柔柔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的无奈，“可惜，我能做的，只是这些而已。”
云栖低下头，把脸埋在围巾里，那里还留着重明的气息，很是好闻。明明，你做的这些，已经很够了。
云栖轻轻的推开重明，转过身：“该走了。”
重明看着她的背影，漫溢着莫名的欣喜。
他们不知道，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在静静的看着他们。
舒觉看着他们离开，看着重明和云栖并肩的走着，看着他握住了她的手。可是他始终没有再走上前去，只是苦笑着，默默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是什么时候，自己错过了她。
在那之后，将近是一周了罢。
某一日，云栖忽然的收到了舒觉的信息。舒觉告诉她，再过几日，他就要离开，回到美国去了。许久，他问她，会不会来送他？
云栖看着这两条信息，兀自的想起来那日在林家古楼门外，他这样黯然离开的背影，自己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窗外的风寂静的看着，花木早便是沉睡了的，余下了覆着尘土的残枝，在薄微的清寒里独自孤寂。
舒觉要离开的那日，他最后一次的去了常去的教堂，独自的在那里坐了很久。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何去何从，如今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是他一定要离开，这里，再也没有他所眷恋的了。
云栖果然是来送行了的，可是当舒觉看着她的眼睛，却没有半点的开心，不知道为什么的失落。
可是他还是僵硬的挤出一丝的笑容：“云栖，你来了。”
“嗯。”云栖轻轻的点了点头，“要回去了吗？”
舒觉没有回答，他在心里暗自的苦笑了一声，或许，当初自己就不该再有什么的记挂，不该回来，不该这样的相信自己。不然，也不至于这样遍体鳞伤的逃走。
“怎么一个人来，他……他会对你很好的，对吗？”舒觉转过头去，他再不想再看着她，再记得她了，可是他又终究未能放下，迟疑了许久，“云栖，你会想要挽留我吗？”
“我……”
“我的意思是那种挽留……”
明知故问，可是却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