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天歌九重夭》第44章

“我的父亲他真的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吗？”
众人沉默。
“是他挑起的六界大战，所以母亲才不在了，对吗？”
还是沉默。
“你们不说话我知道了。”
素离叹了一口气，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只可惜落珠不断，怎么也停不下来。
我走到屋外吹风。
夏日的风总是格外的燥热，可此处毕竟临近三十三天，燥热中总是带着阵阵凛冽，没有春风的和暖。
素离已经睡着，连素在屋里陪着她，云儿也在屋中守着，好像，在从她身上寻找母亲的影子。
让我奇怪的，是连清。
他是一个避世而居的人，即便是当年在魔界也是如此。他只在意素离，其他的一切，什么也不关心。可是方才从屋中出来，特意带着左殇去了后山树林。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要远远的避开我。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他的事再与我无关，可眼神仍旧不自觉的看向树林深处，随着树枝八方摇曳。
第66章　殊途（一）（）　
“姑姑，你有再见过小元吗？”
云儿从屋中走出，空洞的眼里带着丝丝的期冀，我的思绪被一把拽回，回想着往日的笑靥如花，恍如隔世。
“见过。他和古先生在一起，如今在空桑派中。”
“空桑。”她呢喃着。
“是个仙派吧。”
“是。”
她笑得凄冷。
当初得知小元的身份，我还曾叹息过她二人的神人之隔，如今真相纷至沓来，他们二人之间，何止是神鬼殊途那么简单。
如果小元知道了她是谁。
我摇了摇头，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云儿的小脸早已清瘦的不成样子，肩膀上的衣衫也有些称不起来。
“云儿，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天大地大，哪里才能容身。”
我也曾问过自己这句话。
很久以前。
曾经想过就在清凌境的冰棺里睡着，也许，再也不会醒来。
可是总有一些隐隐约约的感召，让我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若是无处可去，可以先去崇吾山住上一段日子。”
左殇他们何时回来的，我竟然一点也没感觉到。
那日在幽冥境的迷蒙中，我曾清清楚楚的听见左殇与闫爀的旧怨，他为何愿意收留云儿，我想不通。
“姑姑现在也住在那里吗？”
“是。南凌现在也住在那里。”左殇抢过话头，我没有反驳的机会。
云儿想了想点头：“那好。多谢左掌门。”
他转头看向我。
我偏过头。
素离已无大碍，连素准备留在家里照顾她，我在她的殷殷嘱托中离去，和左殇他们一起。
云儿尚不会御剑，左殇幻化出一条仙船，随着夏日的风缓缓在云间穿行，走的很慢，风景很多。
我坐在船头看风景。
“姑姑，你与左掌门闹别扭了？”
“没有。”我想也不想。
她浅浅一笑：“姑姑总是这样口是心非。”
才没有。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不到离开了、失去了，你根本不会明白有些东西的可贵。就像明姨，直到她死，才明白了连叔叔的好。如果不是碰上了姑姑，也许两人只能遗憾此生。就像我。以前老是喜欢欺负小元，如今”
素离本家姓明。明素离。
“小元不会的。”我脱口而出。
她轻笑：“是吗。如果他知道了我是谁，知道了是我的父亲害死了他的双亲，姑姑你说，他会不会杀了我，为他们报仇？”
她笑得凄美，宛如一朵泣血的杜鹃花，雪白的云层缓缓而过，愈发衬得鲜红。
我不知道。
扪心自问。
我回答不了。
“姑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会杀了闫爀，“你是无辜的。”
我对自己说。
“前面就是空桑了。”
左殇走出船舱，看着远方的云层。云儿木然转头，眼中带着些许期盼。小元此次并未参加大会，此时应当就在空桑山中。
我叹气：“我有些累了，一会儿在前面休息一下吧。”
“好。”左殇答得毫不犹豫。
一炷香的功夫好像几万年那么长，仙船缓缓落在空桑山上，引来不少弟子围观。
有眼尖的弟子认出了左殇，赶忙入内禀报，空桑派掌门率众人前来迎候，浩浩荡荡的阵势，好像什么盛典一般。
“劳问这位师兄，龙元此刻可在山上？”
左殇被掌门迎进了大殿，我们执意没有同往。
“在的在的。龙元师兄在后山练剑，姑娘若是找他，我这就带你们去。”
“有劳。”
空桑派弟子一路介绍着风景，云儿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我看着她急切又忐忑的脚步，忽然很怕见到他们两人见面时的场景。
前方渐渐响起剑戟划过空气的声音，无风的日子，树林飒飒作响。满天飘零的落叶犹如碧绿的叶雨，明黄的影子在其间倏忽来去。
“duang”一块小山模样的大石被劈成两半，明黄的身影也止住了剑锋，一旁的空桑弟子满眼敬佩，双手悄咪咪的鼓掌。
“龙元师兄，有人找你。”
小元回过身来，对着他夸张的招手视而不见，投将过来的眼神沉稳而笃定，全然没有了先时的青涩。
“姑姑。”
他还是这么执礼。
“你也来了。”云儿踌躇着笑。
空桑弟子八卦而流恋的一步三回头，被小元一个眼神盯得拔腿就走。
“我们正好路过，顺道来看看你。”
小元腼腆一笑：“听说姑姑现在住在崇吾山，我曾经想去探望，只是古先生一直不同意。”
太谒这家伙。
“你不在渠陵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云儿哑声，我抢过话头：“云儿如今孤身一人，自然就跟着我了。”
“孤身一人？”小元站定。
她点头，我道：“怎么，你可要收留她？”
他掩去眼中神色：“这空桑山上都是男子，她在这里不太方便。”
云儿尴尬一笑。
我们走到一处石桌边坐下，周遭零星种着几株花，有些枝叶已经呈现枯败的景象，一看就是没有好好的护养。
“这么久不见，你们俩怎么变得生疏了。”
以前两人一见面，可不得掐的脸红脖子粗。
“以前不懂事，现在都不是小孩子了，自然得有礼些。”小元答。
云儿还是不说话，看着小元的眼神带着歉意与繁杂，好像，怎么都放不下。
“我之前还想着，你们俩那么要好，云儿现在没了依靠，能够由你来照顾她呢。”
我本是试探着一说，云儿的脸上登时有些红，两只小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可是小元的眼中，却好像忽然冷了下来。
“姑姑别开玩笑了。云儿现在也是大姑娘，这话若是让别人听去，保不齐就要误会。至于照顾，我一直当云儿是妹妹，只要云儿需要，我自然不会弃她不顾的。”
“咣当。”好像什么东西掉了。
云儿慌乱的弯腰去捡，我看着好像是从前小元送的她的什么东西。
气氛立时变得凝，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小元的话说得突兀而明白，好像是刻意在解释着什么。
第67章　殊途（二）（）　
夏日的温度很高，即便是在这仙山上，仍是灼的人难受。山林间的鸟雀叽叽喳喳的叫唤，好像也是在抗议着烦躁的心情。
气氛凝固成冰，再炙的空气也融化不开，桌前的三人无言良久，最后，几相离开。
回崇吾的路上，云儿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从她的眼里看到，那最后的一丝期冀被抽离。整个人茫然了，空了，看不到阳光了。
“恭迎掌门回山。”
祁临先我们一步回到崇吾山，见到云儿也没有丝毫的讶异。只是众人看着我的神色有些奇怪，可能是扶摇山上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吧，我想。
自古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也不是打我这头一遭。
花莲瑶台的风景依旧，门前的两株若须显得有些风雨飘摇。左殇究竟是如何在此处栽活这两株若须的，我至今没有想明白。
这一次回来，左殇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可到底是哪里奇怪，又说不太上来。
比如我对他的避而不见，以前他为了怕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