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陪泯灭》第17章


他怕疼,长这么大真没吃过多少苦。
但在遇见了渡霜之后,落得个遍地鳞伤的下场,他倒是没说过半句怨言。
“若是用双翼与尾羽,不出三日便可完成。”
“哎呀,那我岂不成了天界最丑的一只凤凰了?”夙夜还有心情说笑,他一边戏谑着自己,一边挽起衣袖。
他额顶长出几片冠羽,色如朱砂,灿如云锦。身后的凤尾有六根,长而耀眼,每一根都代表着百年修行。当一只凤凰的尾羽达到九根时,就可以进入涅槃,浴火重生,成为凤中的上者。
六百年修行,毁于一旦。
一根翎羽从皮肤表面脱落,轻盈的飘在地上。羽根沾着血,来自凤胆。
夙夜动作迟滞,每当掉落一根,他手指增添了几分犹豫,殊不知这样只会加深痛的程度,变成煎熬。
黄道婆看得惊心动魄,她颤着目光,将头扭了过去。
“呃……咳咳。”
手臂满目疮痍,谁能联想到这是天界备受宠爱的凤凰,而不是掉毛的野鸡,不但丑,还难看。
夙夜喘了喘气,呼吸凝固在唇边,他浑身发冷,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一地沾了血色的羽毛在熠熠生光。
衬得他脸色青白可怖。
艰难的扯下最后一根尾羽,他终于扯出少许微笑。
“好了,这些够了吧。”小凤凰发出一声嘶哑。
他看到黄道婆的嘴唇动着,耳朵却听不见任何声音。隔了片刻,夙夜又道:“今日的事情,谁都不能说,无论是天帝或是凤凰族的人。”
他持着一身灵力无边,快速念动一串咒语,面前凭空出现一个圆形阵法。夙夜想也没想的径直走了几步,便回到易水宫。
“紫檀。”夙夜精疲力尽的喊了一声,双眼昏然,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记得中途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又昏昏沉沉的闭眼睡了过去。
一名年轻的男子立在床边静默的注视着床上沉睡的人,他一身锦衣玉冠,五官端正,唇如抹朱,眉间傲然无情,浑然天成的尊贵使周围的人不自觉的卑躬。
“参见凊虚天君。”
男子冷峻的瞥了一眼紫檀,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夙夜灵力消耗过多,身体陷入沉睡修复期。”
紫檀偷偷抬头瞄了几眼男子,这个人叫白延卿,是夙夜同父异母的哥哥。母亲是西海龙族的公主,当年与夙夜的父亲一见倾心,郎情妾意,珠胎暗结。无奈两人各有婚约在身不能违抗,这件事便被夙妄止与西海龙王私里盖下了消息。
因为是私生子的关系,两家人怕麻烦,传出去让人笑话,于是随便找了一名小仙将他抚养长大。
姓随养母,名字却是自己为自己起。
两家人不肯承认他的存在,所以龙族与凤凰族的族谱上一直没有他的名字。
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一心沉醉悟道,后得世尊如来佛点化,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历经千辛的修成正果,最终一路平步青云。
“夙长老可知这件事?”白延卿眼神凛冽,“这些伤,不可能是我那傻弟弟自己磕碰出来的。若不是体内的那颗银角玉玄丹护着他心脉,凭他这一鲁莽的不要命玩法,估计早就被空尽的内丹反噬了。”
“夙长老不知。”紫檀被他看得有些紧张。
这个白延卿,虽然不被族人肯定,但却是大家私底下里出了名最疼爱夙夜没有之一的哥哥。
“我不过是去了魔界一趟,他们连个人都看不好?”白延卿面容愠怒,他轻手轻脚的掀开锦被,露出一小节手腕的皮肤千伤百孔。猛然一拍扶手旁的桌子,桌子瞬间四分五裂的塌在地上,他不由得语气沉了沉,“是谁干的?”
“天君息怒!”紫檀急忙弯下腰。
“嘿呀,我就说怎么今个儿易水宫这么喧哗,原来是凊虚天君来了。”
声音酥麻动听,又轻又软。
白延卿仍然板着一张脸,玉折兰走了过去,他笑着,一对双凤眼欲说还休。
风流倜傥的狐王往白延卿身边凑了凑,仔细的打量着那张脸,“啧啧,我大概有些懂夙夜的执念了。”
贪恋色相,颠倒容华。
玉折兰心底里算着,他上一次见到白延卿,是在六百年前的凤凰宴席,夙夜的满岁。
他不过两百岁左右,随着父皇腾云驾雾,带着三大箱贺礼去凤族祝贺。他谁都记不住,除了白延卿。那人当时不过还是一名小仙罢了,修为平平,长相平平,法力平平。丢进众仙里,亦是平平。不过遮遮掩掩的,似乎打着什么坏主意,一下子让玉折兰注意起他来了。
没想到短短几百年没见,竟和当初判若两人。
只是玉折兰不知道,他初次与白延卿相遇时,那人早有两千年修为。
只不过他深知身体里流传的龙凰血统会引来大患,只得苟且费劲的掩饰着本来可以享尽荣华的一切。
后来又为什么突然成了万仙之上,众神之首的天君。连同这个身世,渐渐浮于水面,最终得到了曝光。
即使,他的名字仍然不在族谱上。
第22章 22
深邃的目光落在玉折兰身上,很碰巧的对上那双饱含春水的眼睛,白延卿飞快的移开视线。
轻浮。
这是他对玉折兰的第一个印象。
不过他知道玉折兰和夙夜的关系匪浅,只是动了动唇,但没说什么。
玉折兰倒是忍不住瞧多几眼,这个人就是传说中拥有着龙与凰之血的人?
这也不怪他,白延卿为人高深莫测,常常来无影去无踪,不喜好露面亦极少与人来往。
凭着一身深不可测的灵力为天帝效劳,但有关他的消息,却少之又少。
一千张嘴里说出的他有着一千个不同。
当一个人成了谜。
就极容易引来好奇。
故事很有意思,在人群里传开。一些资历尚浅的小仙把他当做传闻,似信非信。大家津津有味的议论着这位神秘的天君,成了他人茶后推敲的消遣。
玉折兰早就听夙夜念念唠唠过他有个哥哥,待他如珍宝,甚至胜过自己。可惜,这么一个什么都好的人,就是命不好。
这些所谓的万众瞩目、荣宠万千的生活,他的那个哥哥本该拥有的。
甚至比他还要出色千万倍。
就是可惜了。
“就是可惜了……”玉折兰遗憾的说了一句。
白延卿有些莫名其妙的扫了玉折兰一眼,“什么?”
玉折兰才惊觉自己方才一不小心走神,说了些奇怪的话。他赶紧弯着嘴角,打消尴尬。
“没什么,没什么。”
紫檀扯了个借口溜了出去,留下他和白延卿面面相觑。
玉折兰犹豫着说些什么话,好让这个空气没有这么沉重。
不料素来沉默寡言的白延卿先开口,“我听闻……我这个弟弟下嫁给一名水君了?”
“啊,天君的消息真是灵通。”玉折兰抬起手,衣袖遮了遮嘴角,“天君这次现身,恐怕不只是为了这一事这么简单吧?”
白延卿不语,就在玉折兰寻思着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话时,他又道:“这婚是天帝赐的,多半是不如意。”
“天君如此肯定?”
“夙夜在历劫。”白延卿将手放在夙夜的手臂上,掌心冒着金光,伤痕累累的皮肤很快化成不起眼的浅痕,“我在回天界时碰见了星罗公子,他告诉我,有一天他夜观星象,看到凤凰泣血的征兆。是历劫重生,亦或死于情中,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这么说,天君是不会阻止和插手夙夜和渡霜的事了?”玉折兰听到他这么一说,悬在半空的心安稳落了下来。
要是被白延卿这样护弟心切的人干扰两人的事情,夙夜估计要跳进星河里冷静一下,绞尽脑汁的想那么两三天到底是帮渡霜好,还是自家哥哥好。
“我若是介入了,就会改变星象,到时候算不出夙夜的生死,影响了两人接下来的变动。”他叹了叹气,一脸凝重,满心担忧,“我……只求夜儿平安无事。”
“夙夜会没事的。”玉折兰回他一个浅浅的笑容。
那只凤凰打起的主意,我们谁都比不上。
是我们都把他当做小孩子了。
差点都忘了他伶牙俐齿时的精明。
姑且先信了眼前的。
夙夜睡足了一天一夜才元气恢复到两成。
浑身的骨头酸痛僵硬。
想要换个姿势,半眯着眼睛就看到一抹白影和一抹黑影依偎在一起。
白延卿正冷着一张脸站在床边,旁边还有一只狐狸满是笑容的哄着那不苟一笑的人,他顺便很快察觉到他醒来,挤眉弄眼的暗示着他什么。
完了。
夙夜冷汗直冒,手指头动都不敢动。
他紧闭着眼,生怕被白延卿发现。
“醒了?”白延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语气不急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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