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传》第389章


“我不能走,我有他人重托。”王遮山道。
“以后再说!现在你必须走。”吕刀子提高嗓门,神色更加严肃。
王遮山咽下后面的话,他看懂了吕刀子眼中那格外的郑重,想起了吕刀子在君秀山上,那一番“天下之论”。他相信,吕刀子所言,必然牵扯极大。
“都听我的,现在就离开星芒山,此乃重中之重!现在除了我,没人能带你们下山!”吕刀子扫视三人,诚恳而郑重道。
孟庆丰似为所动,动了动嘴唇,终于道:“小绒她”
“你放心罢,璃彩苑主人不会轻易动她。”吕刀子转过脸,凝视王遮山,眼中闪烁异样神色,叹气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三人不约而同奇道。
吕刀子眼中掠过一丝波澜,拧眉道:“终有水落石出之时,你们不必再问!”他话音未落,已经转身往反向甬道走去。
孟庆丰虽不甘,也终究点了点头,跟上前去,王遮山望着露毓,面有不甘。他似乎感到,璃彩苑主人就在不远的某处。露毓却点了点头,转身跟上了孟庆丰的脚步。她知道,便是亲自站在璃彩苑主人面前,也无力取回涨墨剑。
若非亲见,她决计不会相信,世上竟有如此严谨周密的大宅,修得滴水不漏,构建奇特,令人头晕目眩。一脚踏入璃彩苑,便好像踩入一张他人编织的巨网之中,前进后退均是身不由己,时时刻刻,都活在严密监控之下,更别提去监视对方。
璃彩苑中,没有“潜入”一说,此地,所有人都不过是那主人掌心的玩物而已。
她忽然很泄气。
三人跟随吕刀子,依次穿过甬道,重新回到第一座院中,便离开湖泊,沿墙根走了许久,再进入另外一条密道,之后便踏上了一条蜿蜒的小路。那小路,陡峭湿滑,铺满湿漉漉的杂草。说那是条路,却又不十分贴切,只因那不过是来往脚印,自乱草之中开出的一条“路”而已。
“这里只有我知道。”吕刀子回头,狡黠一笑。
这条路,确是他另辟蹊径,独自探出的一条道,非常险僻,亦格外艰难,却是难得的安全之路。
“下山以后呢?”王遮山问。
孟庆丰皱眉跟吕刀子前进,似是全然不闻。露毓则一筹莫展,亦保持沉默。吕刀子的声音,低沉沙哑,从前方传来:“半月后,我在君秀山上等你。”
王遮山一惊,追问:“可是那小童看守的草庐?旁边有个湖?”
“看来你去过了。”吕刀子淡淡一笑,道。
“嗯。”王遮山笑道:“听说里面有条神鱼。”
“不过是条普通红鲤。”吕刀子淡淡笑道:“半月后,如何?”
王遮山点头,称好。
此刻,山涧正升起浓雾,久违的清冷空气缓慢弥漫在四人身旁。王遮山知道,他们离山脚近了。在璃彩苑逗留过久,他们几乎忘记了,世上本是冬末时节,本该冰冷彻骨。他吸了口带着霜雪滋味的寒气,笑道:“我们下山了!”
“正是。”吕刀子一笑,转身道:“便是下山也不可掉以轻心,待出了星芒山地界再说。”
晨雾四合,凝满霜寒,将整座星芒山淹没其间,那若隐若现的冷光,敏锐闪光,想是哨塔内守卫洞穿一切的眼睛。而璃彩苑,却宛若消失一般,几乎看不清了。
三人渐行渐远,回首间唯见吕刀子那魁梧身形,正缓缓消失在一片浓雾间,似乎在向他们挥手。
“我们快走,得找个驿站,找匹马儿才好!”王遮山笑道,加快了步伐。
“可惜了我那些花钱买来的宝马香车了。”露毓叹气道。
“哈哈,我赔你便是。”王遮山笑道。
露毓斜了他一眼,哼道:“怕是你在不霁楼里做一辈子跑堂也赔不起!”
王遮山大笑。
三人翻身上马之时,早已远离了星芒山,回首间几乎看不清那座高山的轮廓。眼前,正是大雪初霁,天空蓝得宛如宝石,头顶掠过金灿灿的阳光,温暖着三人冰冷的身体。
“爹,回不霁楼罢,您有多少年没回来了?”露毓勒着马,问孟庆丰。
一丝怅惘掠过孟庆丰眼底,不霁楼那熟悉的一窗一阁正缓缓浮现在他眼前。想起那短暂的安宁生活,他忽然心里一酸,难掩怅惘,缓缓摇了摇头,长叹道:“罢了,不去了,回去反而伤心!”
“谷主要去哪?”王遮山胯下骏马,正不断发出“嘶嘶”声,意欲奔驰。
“我不离开星芒山。”孟庆丰坚决道:“我等她下山。”
“谷主为何不等半月后,与我们同上君秀山,或能问出一二。”王遮山建议道。
一丝微光流过孟庆丰眼底,他愣了一下,显然思量片刻,却终究摇了摇头,道:“我留在这里,好处更多。”
“也好。”露毓打断王遮山正要开口的话,接道:“说不定,姑姑很快便下山了。”
“不”王遮山开口要劝,怕孟庆丰深陷危难。露毓却笑着打断他,沉声道:“别忘了,我爹是易容的行家。换张脸,便是璃彩苑主人也认不出来了。”
孟庆丰赞同地点了点头,笑了笑,宽慰道:“放心罢!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你们还是小娃娃呐!”
露毓笑着点头,抱拳拜别孟庆丰,道:“我们在不霁楼等您!若找到姑姑,一定要来!”
孟庆丰点头,转身策马而去。王遮山与露毓,相视一笑,亦纵马奔驰,向另外方向去了。
二人奔了阵子,方才意识到,原来此时中原,已到了冰消雪融的初春时节。王遮山不由展眉大笑,连日来首次心绪畅快,大笑道:“原来是春天了!”
暖金阳光,正洒满露毓苍白的脸孔,给她那沉毅的神情镀上了一层美妙的金色。那柔和的颜色,突出了她作为女人天生的动人柔美。
那并不是常见的时刻
王遮山斜睨她,心中充满慨叹。
大雪山庄突变那夜,至今历历在目。那似乎,只是不久前发生的巨变,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悲泪满眶。然而,时至今日,他似乎又经历了太多沧桑,以至于觉得已经过了太久,以至于忘记自己如何走到脚下境地。分不清真假,不辨因果,回首间唯有苍茫。
不觉间,露毓眼中神采渐渐显出疲倦。他望着她的侧脸,忽的心口一酸。
刹那间,露毓眼中又重新闪烁光芒,她突然转向王遮山,问道:“你今后,还要如此大模大样地挎着飞白刀,给自己找麻烦么?”
王遮山勒马,减慢速度,笑望她道:“这把刀,可是你给我的!”
“这么说,倒是我,成了始作俑者?”露毓狡黠一笑。
王遮山亦狡黠一笑,凝视她的眸子变得温柔起来。晨光映满他乌珠般的眸子,绽放格外动人的神采。露毓亦勒马,放慢脚步,凝望他的眼睛,心中却是一阵怅惘。从他眼中,她看到了怜惜,于是知道,自己在他眼中,终究是染了岁月风霜。
“你回不霁楼罢。”他顿了片刻,终于道。
一丝失望掠过她的眼底,风大了,吹乱了她的长发,掩盖了她的真实神色。
“我不想你再为我奔波江湖了。”他于是接道:“不霁楼很好,多安宁。”
“不霁楼是很好。”露毓冷笑道。
“所以”王遮山犹豫间还是开了口。
“所以你和我一起回去。”露毓冷淡接道。
“回不去了”他苦涩一笑,叹气道:“如今我身负栗鹏云重托,更要替燕雪珍、胡老大雪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所以,我也回不去了。”露毓扭过脸去,不看他。
他瞪着她,知道多劝无意。她是何等倔强的女子,何等执着坚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正是一路向西大路,他们便决定先前往栗云山庄,盼望能见到那久不归来,连自己父兄葬礼都不曾出席的栗鹏天。
同一时刻,方才赶到星芒山脚下的吕信,方才一脚踏入人头攒动的饭铺大棚,便下意识低了头,找个偏僻地方落了座。
待他坐定,方才悄悄打量四周,发现这饭铺棚子虽然简陋,棚下客人却都是锦衣华服的非常之人。璃彩苑只交显达的传说,果然是名不虚传。他虽收敛锋芒,却着实难掩背后那一大刀,不断闪耀夺目光华,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片刻后,待他低头,正要扒拉小二端来的汤面,便听到耳畔响起极为沉着的声音,夹着咳嗽声,道:“这位朋友,可是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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