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剑侠》第96章


葛良的掌力仅能挡架,不能寸进,自己已觉吃紧,反观曾煜轻松自在,想道:“他瞧着轻轻松松,似乎还没使出全力。如此高手,若在西域,怕也只有教主和王向明那老家伙能比!”曾煜笑道:“能接我掌力的人不多,你算一个。”葛良接道:“能跟我葛良打成平手的人不多,你算一个。”曾煜问道:“你叫葛良?”葛良斗力不过,已是大汗涔涔,艰难说道:“不错!我是西域天方教教主麾下南方大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葛良是也。”
曾煜轻蔑地道:“西域?我爹爹说,西域武林,历来‘低手辈出’,按这说法,你该是西域拔尖的了。你是明明白白的汉人,凭这身本事,在中原武林也能排进前百,偏要去西域跟胡人勾勾搭搭,又是为何?”葛良见他一句话里数次侮辱于己,忿怒已极,喝道:“你这短命鬼休得猖狂!”这话倒把曾煜激怒了,枯瘦的脸上不停抽搐,也不打话,全身内力倾巢而出,把葛良压得连退了五六步。葛良无力抵挡,早做好了横死当场的准备。
这时远方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传来,在这静寂的雪天,更显幽深空旷。场上数百来人,个个听得分明,那个声音说的是:“煜儿,住手!”曾煜不情愿道:“爹,他出口伤人,理当要他的命!”那个声音冷冷地道:“我再说一遍,住手!”曾煜无奈,掌力一收,闪到了一边,不仅没有受到葛良掌力的反噬,自己掌力的余威还把葛良推开了半步。大家扑了上去,知道葛良并未受伤,颇为高兴。
葛良以脚蹬地,正勉强站稳,只听众人齐声尖叫,与此同时眼前便多了一个苍髯如雪的老头,穿着跟曾煜一样的布衣,手里拿着一根梅枝,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的村夫模样。
但葛良究竟是走江湖的行家,心里想道:“这老头上一刻还在十丈之外发声,这一刻竟到了我面前来,如此之能,比曾煜这个病鬼不知强出多少!”再看那老头少说也已过了耳顺之年,穿着一件破布衣服,竟敢往来于雪天之中,毫不怕寒畏冷,显得老神在在,且不说外功如何,内功必然是极其高深。
那老头也不多言,对曾煜道:“煜儿,快把那两样东西奉还给人家。”曾煜低头道:“是。”左脚在那雪地里一滑,有如追风闪电,一眨眼便人影消遁了。过不多时,曾煜背着包袱、悬着宝剑,又到了众人面前。葛良道:“多谢前辈美意!”伸手去接。曾煜把这两件物事交到了他手,哼的一声,赶上那老头,两人默然无声,往回便走。葛良既已把宝剑、包袱拿到了手,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出声挽留。
李富盛忽的对李昌隆叫道:“哥哥,你可还记得石长老说过的话?”李昌隆道:“什么话?”李富盛道:“他说过戎州有个老头常年住在雪山顶上,就是那‘天下四君’中的‘冬雪无尘’曾平谷先生,只因常年隐居,世上没人知晓他是死是活。莫非那个老头就是他?”李昌隆道:“你不提起,我也忘了。这老头身穿破布衣服,跟石长老说的也一模一样!”
唐承欢大喜道:“若真是曾老先生,求他出手,程兄弟的病也有着落了。”便向那老头的背影大叫:“曾老先生!”那老头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会,一声也没吭。葛良也叫道:“曾老先生!”依旧没有应答。葛良道:“我们一起叫他,一边叫一边追。”很快数百张嘴异口同声,喊声如雷般响亮;一行又一行的人影在雪地里穿行,到了近身之时,把那老头和曾煜的身影全都遮蔽住了。
那老头和曾煜双双回头。那老头道:“成百上千的人要见糟老头子,请问有何事干?”唐承欢道:“敢问前辈可是‘冬雪无尘’曾平谷老先生?”那老头道:“糟老头子的确是叫曾平谷。”唐承欢喜不自胜,全然忘了害怕,说道:“我们这里有个英俊后生,受了很重的内伤,如今性命难保,求老先生出手疗治。”曾平谷不置可否。
唐承欢又道:“他……他是秋雁真人的弟子,名叫程在天。还望老先生念在这个情分上,救他一救!”曾平谷道:“既然如此,何不叫他师父来治?倒来打扰糟老头子,可笑。”唐承欢道:“他……他师父早已隐居,何况路程又远,找得来时,他早就一命归西了。”眼看曾平谷毫不动容,只好又道:“他之所以受伤,不为别事,正是为了大唐。前一阵他带着我们五百弟兄到戎州去打南诏军,连战连胜,谁知到第三场时,南诏派出了福镜国师,他最后虽把福镜打伤了,自己却也熬出了内伤,倘无高人解救……”
曾平谷轻摇手中的梅枝,示意他停下,而后吐出了一句话:“把他带来,到这里见我。”大家知道曾平谷这是在答应救人,欢呼雀跃,一边道谢,一边往回便赶。
他们回到客栈,把事情粗略交代了,便把程在天扶上竹鹊,奔波了一阵,来到原先的地点。
曾平谷和曾煜尚在观赏雪景,悠然自得。法媞梅和唐元平一左一右,扶着程在天来到曾平谷跟前,伊姆思、葛良拿着宝剑和包袱,带着众人想要涌上,却被曾煜喝止:“旁人不要靠近,免得碍事。”大家心里有些疑虑,但也只好在不远处等候。
第96章 尚可赏冬梅(3)() 
曾平谷看了看程在天的面色,又替他号了号脉,叹道:“夏语冰这等杀人伎俩,倒也狠毒。”众人不解其意,也不深究,只等他出手救人。只见曾平谷把梅枝交给曾煜拿了,双手搭在程在天的后背,并不专攻哪处经脉,大块大块地自上往下轻揉。程在天慢慢有了些知觉,嘴颤动着说道:“冷,好冷……”
原来,曾平谷体内所蕴藏的,尽是极为冻寒的内力,他一望一切之间,便探明了程在天的病势,更深知这种怪病正是纯阳内力激荡失控所致。他自己的内力和程在天的正好互抗互斥,必能祛热镇痛,但程在天此时病势尫羸,若猛输厚灌,两种内力交战不休,与冰火两重天无异,非为救他,实则是促他早死。
因而曾平谷敛藏锋芒,慢慢下手,不贪急功,用的手法倒和“春光先生”如出一辙了。虽然如此,寒气仍是十分怕人,程在天缓过气来后,再难忍耐,自然也就大声叫冷了。
曾平谷这种功夫,常人看来,却和寻常的推拿并无二致,只是出于大宗师、大行家之手,直有化腐朽为神奇之效,先推拿了他后背,紧接着在他胸前直拂至小腹,触处都是一阵冰凉,烦热渐渐散去。法媞梅、唐元平立于程在天的左右两侧,面有喜色,手却还在紧紧扶着他,不肯松开。
曾平谷道:“你们两个松手。”法媞梅、唐元平知道曾平谷有通天彻地之能,丝毫不疑,把手放开。程在天站得像松柏一般稳当,面色远比先前红润,呼吸、脉搏也复归于常。曾平谷双手轻按在他左右两肩上,掌心稍一用劲,又灌进了一些冰冷的真气,继而双手往回一缩,从曾煜手里夺过了梅枝,上下摇摆,不吐一字。
众人看程在天气色更胜往日,知道大功已然告成,又欢呼起来。程在天感到自己在这短短的一炷香时间里头,宛如枯木逢春、黄花复青,此前还是无处可走的绝境,此后却病痛全消,着实是恍如隔世。不由扇了自己一巴掌,确证自己不在梦中,才跪下对曾平谷道:“曾老先生慷慨施救,令小辈不致惨死,小命得保,如此厚恩,不知何以答谢。”曾平谷道:“免礼,起来罢!”程在天便起身站好。
曾煜笑道:“你可知我爹为何要救你?”程在天道:“不知。”曾平谷把梅枝上下挥舞,若有所思。曾煜道:“说来倒也简单,我爹素来信奉夏人的粗狂之道,因而对当世颇有不满,更对世人的诈伪深恶痛绝……”程在天听到这一节,想道:“他一张口,谈的就是什么夏人周人了,胸中墨水倒是不少。”
唐元平也被他诱出了雅兴,笑道:“昔有太史公曰:‘夏之政忠。忠之敝,小人以野,故殷人承之以敬。敬之敝,小人以鬼,故周人承之以文。文之敝,小人以僿,故救僿莫若以忠。三王之道若循环,终而复始。’夏朝之政使人疏野,此说正是从《史记》中来。令尊和足下想必熟读《史记》,大有见地。”
曾煜笑道:“惭愧!”接着对程在天说道:“我爹说,世上可敬之人不多,他终其一生,真正钦佩的也只有一种,那便是马援、班超这样尽心报国的壮士。你的功勋、名望自然不能跟这两个人相较,但拳拳报国之心,却和这两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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