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凤鸾》第95章

马江明应声退下。
当夜，皇上便歇在了正元宫。
第二日，刚过卯时，皇上便起身洗漱，前往前廷上早朝。
临走时，他在林端若闭着的双眸上轻轻吻了一下，又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时辰尚早，你且再睡会儿，待朕下了早朝，便回来陪你一同用早膳。”
林端若并未睁眼，似睡非睡的只发出嘤咛一声。
待得皇上离去后，她立时便睁开了双眼，那眼中哪还有之前面对着皇上时的温柔与多情？只满满的全都是冷意与厌恶。
她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拥着被子盖在胸前，唤来外间的香梅与林妈妈。
香梅知其心意，手脚利索的为她披上外衣，与林妈妈一道扶着她前往洗玉阁沐浴。
待她将自己浸泡于温暖的泉水中之后，那暖意，顺着皮肤的每一个毛孔进入体内，只舒服的让她差点便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香梅在一边只咬着下唇，大大的眼中满是血丝，一看便是熬了夜。
林端若转过身子，趴在池边，看着她这个样子，皱着鼻子道：“这是怎么了？昨夜没休息好？若是如此，你今日不必在房中陪我了，换雨梨春婷她们来，你好好的睡一觉去，看你这眼，都快红成兔子眼了”
香梅只吸了吸鼻子，并未答话，一边的林妈妈却是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这个傻丫头，倒真是要好好说说她，你一侍寝，她便哭着不肯睡。”
林端若微微一愣，目中隐隐闪过几丝难过与悲伤，可是却转瞬即逝，很快便是盈盈笑意。
她伸出一只手握住香梅的手，那手间还带着池水，柔软油腻却又湿漉漉的。她看着香梅认真道：“好香梅，别再这样了。你要同我一般，把以前都忘却掉。以后，你要习惯这样的日子，亦要习惯这样的事情。你知道的，我什么都没有，唯独这副皮囊还能有点用处，我想要做的事情，除了靠这副还看得过眼的皮囊去交换，别无它法。你也知道，那件事情，我心里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做的，这一辈子，我与那些人，至死才方休！”
说到最后，她的话语间满是冷冽之意，眸中亦跳动着仇恨的焰火，
“香梅，这是我最后一次再同你说这样的话了，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这样，只会让我软弱，让我也跟着一道难过起来可我现在不能难过，难过，只会让我想起过往的事情，只会让我退缩。所以，如果你不愿再看到我去侍寝，我可以把你送出宫，或者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不，不不不小，不，主子，您别送我走，别送我走香梅哪儿也不去，香梅只求跟在您身边，香梅哪里都不去”香梅听到林端若说要送她走，一脸惊慌的反握住她的手，终于哭泣了出来，“求您了主子，香梅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香梅再也不会这样了只求您，别让香梅走，香梅这辈子除了您身边，哪儿也不想去”
林端若眼里流露出几丝不忍，她叹口气，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好了，别哭了，你我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这么多事情，又一起过来的，你必然知道，我并没有一丝一毫怪你的意思，只是，不忍心看着你日日夜夜的为我担忧，为我难过，你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受，你明白吗？”
香梅胡乱的抹掉脸上的眼泪，不停的用力点着头，却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端若心知此次话说的太过直了，还需要点时间方才能让她想明白，便不再在此事上纠结，当下冲香梅莞尔一笑，松开她的手，又重新将自己浸泡进温暖的池水之中。
第85章　喜爱（）　
稍倾，却听林妈妈在一边问道：“主子，您为何要将宴席设在正元宫内？如此一来，那些人到得这宫里，保不准看着便要眼红羡嫉，树大招风的，岂不是日后对您要诸多不利了？”
林端若将胳膊上的花瓣一片片轻轻拈去，面上只冷笑道：“林妈妈，你觉得，就算我主动向这宫内所有的人示好，便不会树大招风，招来嫉恨吗？”
她轻抚着胸前的黑发，一脸淡然，
“这世上，从来不是你一心对人，旁人便会一心对你的，哪会有如此公平之事。还未进宫时，圣上便如此大张旗鼓的对我，又是直接封为正二品的昭仪，又是让我住进这座连皇后淑妃看了都要眼红万分的正元宫，将我架得如此之高，那群成日里只一心算计宠爱地位的女子，还能如何友善的对待我呢？真是能友善对我的女子，除非，她根本不看重这一切，譬如富贵，权势，还有地位，”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叹了口气，看着池水中随波荡漾的花瓣，目光迷离了起来，
“这些是多么诱人的东西啊，对于宫里的这么多女人来说，没有纯粹的爱情，又奢望不到一心人，便只有这些表面上的，可以实实在在握到手里的华丽之物，方才能打发掉这深宫之中漫漫长夜的无聊与寂寞了
林妈妈听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香梅却是红着眼睛忍不住道：“可是主子，您才进宫没两天，这般做为必定会让旁人以为您是在炫耀圣上对您的宠爱呢”
林端若歪着头看向香梅，光洁细腻的面庞上尚带着几滴水珠，被温热的池水浸泡着，那热气只熏得面上带着一层闪着珠光的粉红，比涂了最名贵的胭脂还要出色，正可谓是，不是芙蓉却更胜芙蓉。
“既然她们会这样以为，那便让她们这样以为好了。左右她们也不会喜欢我，正巧我也不太喜欢她们。日后的岁月里，我虽需要花费心思要去讨好算计别人，但最主要的便只有那高高在上的一个罢了，更何况，那两位地位最高的女子，一向在这宫中骄傲跋扈惯了的，八成也是容不下我不过也无所谓了，我与她们也自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既如此，那我便要夺得先机，占据上这主动权，唯此，以后才方不致于处处受人挟制。”
林妈妈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林端若慢条斯理的向香梅解释，看着她那张魅惑人心的面庞上，闪着自信的光，美得惊人。一瞬间，她好似突然想到了几年前，那个身量还未长开，满脸红印的小女孩，哭着喊着使劲敲打她的房门，求她施舍一床被褥的场景。
“你果真是同以前大不一样了，根本就是判若两人啊”
林端若听见林妈妈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微怔了怔，而后红唇微抿，扭头看向她笑道：“林妈妈怎会如此感慨？您是一路看着端若如何走过来的，自是更清楚在端若身上发生过什么，亦明白端若想要的东西是什么，那么现在，有着些许变化，也就不足为奇了”
说完，林端若在水中伸了个懒腰，玲珑有致的身段在水中只若隐若现，而后，她轻轻闭上双眸，靠在白玉池边，舒服的叹了口气，慵懒的道：“好舒服，这温泉水就是不一样，不光泡的得整个人身体轻松无比，连带着肌肤也会光滑细嫩上许多，倒真是养这副皮囊的好地方呢！”
室内一派风光旖旎，温暖如春，室外的秋风，却是挟着细雨与阵阵凉寒，四处纷飞。
接下来的两日，皇上依然是每夜必会歇在正元宫。
每日里，除了在太极宫处理日常的政务，便只在正元宫里待着，甚至连每月的十五之期，按着后宫中的规矩，要去往皇后的未央宫用膳及歇息，都被皇上刻意的忽略过去了。
此时的皇上犹如重新获得了初恋的感觉，心里只爱极了同林端若相处在一起的时间。
林端若并不多言，亦不像旁的妃嫔那般拘束或者做作，每次去，她都是很自然的唤他楚郎，巧笑晏晏的同他谈书论道，或是烹茶下棋。没有浓妆艳抹，没有刻意打扮，没有那么多的礼节，想说话时抬头便说，想笑时扭头便笑，下棋时会同他撒娇耍赖，看书时会同他争论不休那种感觉，只令得皇上觉得林端若同这宫中上下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她是真的只拿他当一个夫君看待，在她这里，只有楚郎，没有皇上，她爱他，与他的权势无关，与他的地位无关，爱的，真真切切的只是他这个人罢了。
皇上打心底爱极了这种别处寻不到的感觉。
香梅曾在帮林端若梳妆打扮时，想帮她挑一件艳丽点儿的衣服，能更衬得她光彩夺目，却被林端若制止了，告诉她只拣那素净简单的家常衣服穿便可。
香梅很是不解，皇上赐下来的华裳羽衣那么多，件件都精致非常，若是穿在林端若身上，绝对会让她的美更添上三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