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明珠不识君》第301章


她说到激动处,双拳握紧,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眼睛仿佛透过了明前看到了她身后的地方,那一片繁华如锦的宫廷朝庭。她喘息着气,勉强得平息了情绪,又坦荡又羞惭地说:“所以我想尽办法去得回身份了。一路上做了很多事,却不后悔。我被自己心底里那股熊熊燃烧的愤怒之火、欲望之火烧得快死了。是的,‘欲壑难填’。老天爷给了我这种怀疑这种欲望,就会给我满足欲望往上爬的契机。如果我注定是个平凡乡民程大贵的女儿,它又何必给了我‘疑似丞相小姐’的机会呢?”
“它逼着我往上爬。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不怕失去更多,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我就像是提着头在险恶世上往上爬。不是我吃了一群狼,就是一群狼吃了我,我做了很多事才爬得了今天的位置。一个有一半机率是‘丞相小姐’的位置。明前,我不是个平白就忘恩负义陷害养姐的人。我不是那种人。”
她哽咽难言,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落到衣襟上,又滴落到地上。这眼泪也滴到了明前的心田,在那里溅起了阵阵涟漪。如果她跑来对她再次陷害、狡辩、怒骂、威胁,她不会如此难过吧。她这么柔柔弱弱地坦露心迹,敞开内心的痛苦让她看。使她温柔敦厚的内心又重新龟裂、破碎、变成了纷末。明前移开视线,不忍去看她痛苦的脸。
“我很清醒得知道自己干什么。每当我做一些不想做的事,误伤一些不想伤害的人时,我都是痛苦而清醒的。但我只能这么做。我心里有一个愿望。我对自己说,前方就是终点,只要到达了终点,我就能洗去满身的罪孽血污,洗干净双手,做一个最善良贤淑的丞相小姐。这就是我放弃一切往前走的原因。你该理解我啊,明前。”绝色美人的脸煞白,声泪俱下:“你一直都那么温柔善良,为什么不理解我的心呢。好吧,我知道我跟你相比,我是多么可怜又可悲啊。现在还落到了被众人遗忘的地步,连我自己都快厌恶自已了。一个惊悚可怕的像豺狼的女人。我为了追寻身份把自己弄成了什么可怕样子。太可怕了”
“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被养姐误会,小梁王不理会我,杨皇后不愿接见我,被宗室大臣们怀疑质询,满京城满天下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所有人都故意遗忘了我还是一半范瑛呢现在我留在梁王府就是一个最不合时宜的人最可笑的笑话。如果你不是范瑛,如果你被他们判定为假冒的,你想不起这一年北嫁的过程,如果他们以后找不到范勉女儿的话,我就什么也不是了!我是,你也是,我们俩都什么不是了。太子殿下注定不能娶一个没有身份的女人。这个范丞相之女的身份就是我们俩在这世上唯一能仰仗着活下去的东西!这是最重要的东西啊。”她使劲得啜泣着,样子又害怕又绝望又疯狂。
她痛哭着跪倒在她面前,紧紧抓住她的裙子哀求着:“求求你赶紧想起来往事吧!明前,别为了教训我,就故意想不起往事。我惹你生气,犯了很多错,都已经得到了教训。我错了,我后悔了,我完全错了。我以后再不会跟你争了。可是你一定要先是范瑛啊。你得先是范瑛,我才可能是范瑛的养妹啊。我以后永远做范皇后的养妹也行啊。”
明前望向窗外,没有看雨前,依旧一语不发。她的思绪飘出了很远,影影绰绰得晃过了很多久远的往事。她记得大龙湾与家人共同生活,与妹妹共同成长的经历。这个家是她最重要的支柱之一,帮助软弱的她渡过了这两年未知过去和前途的夜晚,帮助她坚定着一颗要返回关内老家的心。她比她想像中还要软弱,她的眼睛不知不觉地凝满了水气。
雨前急切得向前爬了两步,疯狂得抓住她的手:“明前,求求你赶快起起来。我们得先联合起来,不能被她们打败。”她像个小孩子似的苦苦哀求着:“我们俩不能没有‘范瑛’这个身份啊。你得咬定这件事,告诉所有人你就是范丞相女儿。不能让人扳倒你的身份,这样我们才能活下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雨前的结盟(下)() 
明前的眼睛忽然像冰刀似的割着她的脸,一下子剜进了她的心。雨前有些害怕得后退一步。明前突然开口问道:“你被人威胁或者打败了吗?雨前,是那两位来头很大的东察公主使你害怕了?”
雨前大吃一惊,脸色骤变,急忙摇头否认:“不,没有。我没有怕她们。我只是想让你想起来往事。”
明前脸色趋淡,眼神冰冷,不再开口了。雨前的脸忽青忽红得变化着,极力忍住难堪和愤怒,嗫嚅地说:“真的没人威胁我。东察公主都是贵人,她们对我很好。”
黑云遮住了阳光,天空变得黯淡下来。室内诸人也蒙上了一层黑黝黝的灰暗,屋里变得阴冷,明前忽然觉得有些冷。
“你说的对,我们两个人太不一样了。我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明前蹙着眉,仿佛想压抑住澎湃的内心情绪。但过了好久也无法压抑住它,她放弃了这种努力,眼睛里含着朦胧的光,微颤着嘴唇,无奈地吁了一口气,低语着:“一个人,为什么总是喜欢不停得回忆过去呢?是不是意味着她老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总在不停得回忆童年。那些很久前发生的事。”
“前些日子,那些救回我性命的好心人们,为了使我想起什么,就带我去了西京城郊的一座孤山‘望京山’。那是个墓山,山坡苍凉,大雪覆盖着黑沙石,山坡上种满了松柏树木和安置满了坟茔。北疆的黑砾山很难生长出绿树,望京山却种满了松柏树木。山上有很多扫墓的人,还有来埋葬死在战场兵卒的人们。这次战争皇上下令把战死沙场上的兵卒们都葬在望京山。”
“在荒凉山谷里,我看到了一座孤坟。很简单、整洁、也很渺小不起眼。孤独得埋在山谷最深处。墓碑上刻着‘陕北程李氏之墓’七字。它孤零零的独葬在山湾处。”
雨前的脸煞白了。她猛然抬起头,艳丽的脸变得狰狞可怕,从齿缝里哆嗦着挤出了几个字:“她他们把她埋在那儿了?”
明前眼望前方,面容淡泊,仿佛没有看到她。她眼光朦胧嘴角含笑,悠悠地说:“我立刻就想起了她是谁。因为在我记忆最清晰的十岁前,有一个刻骨铭心的亲人,有一个刻入脑海深处的景象。就是我们十岁前的最后一幕。有一天,我和妹妹走在村外的山路上,两个人抬起菜筐一边说话一边走着。我们边走边说着关于母亲的闲话。我觉得我会记一辈子的。”
“两个小女孩抬着菜筐一起走向龙亭镇。前面的大女孩笑着安慰小妹妹:‘娘要天天种菜养猪,所以性子暴燥了点。她骂你时你也别气。她心里其实很疼我们呢。’小妹妹不情愿得撅起了嘴,漂亮的小脸蛋上布满阴云:‘算了吧,我才不相信她疼我们呢。有时候,我真怀疑我不是娘的亲闺女。倒像是前村刘大娘家花钱买来的童养媳。天天得干活,娘还总是不停地训我,还是爹爹聪明,早几年就离开家去外头干活不回来。可能他也受不了娘的坏脾气跑了。对了,爹为什么还不回家?我好想他啊。是不是像张婆子说的被外面的富贵迷住了眼,不回家了?’大女孩立刻嗔怪地笑骂了她几句,妹妹也不服气地仰着头顶嘴”
“真怀念啊。我常常回想起这一幕。就像是站在天空中远远眺望着她们在说话走动,每看一次就更感动一分。小姐妹的父亲在她们四、五岁时出门做工,一直没回家。她们跟着母亲在大龙湾村生活。母亲要种田种菜养家糊口,过得很艰难,性子也变得暴烈。发起脾气来连两个女儿也打骂。所以两个小女孩对这个家,对娘亲,对大龙湾村都有些孩子气的怨言。”
“大女孩一边走还一边羡慕妹妹。她对妹妹有种特别的羡慕。两姐妹间,小女孩聪明活泼,又胆大爱娇,更像她们的娘亲。她敢跟娘顶嘴敢任性发脾气,又敢跟娘亲热撒娇。往往惹得娘又气又骂还又喜欢她。大女孩的性子就比较拘谨木讷了。老实听话,肯卖力干活,却不招母亲疼爱。”
“三人居住在豫北山村。山乡民风彪悍,村人抱成团的欺侮外乡人。李氏一个外来女人,带着两个小女孩,家里还没有男人,更遭到了村人的排挤。如果不是李氏性子泼辣敢打骂,早被村人欺负走了。三口之家在这里过得并不舒心。于是,大女孩总是能体谅到母亲的难处。把自己当做长姐,照顾妹妹,帮衬母亲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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