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颗眼珠》第72章

“跟我道歉。”
芙蕾穿着一身雪白的及地长裙，裙子很单薄，裙摆上沾了血。风吹过来的时候，能看到她被裙子包裹住的摇摇欲坠的身型。
这里恶魔的味道更重了！
她在和谁说话？
雅克？
林灯朝芙蕾面向的方向看去。
那里并没有人！
芙蕾又向前走了两步，她已经走到天台边了！
就在林灯以为她要纵身跳下去的时候，芙蕾抱着膝盖蹲了下来。
她低头又重复了一次：“给我道歉。说对不起，说啊！说你不应该毁了我的人生！说你就算去死也无法让一切回到原样！说啊！”
芙蕾两手撑着地面，朝着底下喊。
夜里的风大了起来，空中的乌云被吹走，隐藏在乌云底下的月亮露出了头。
林灯看见天台边有一双手！
这双手宽大、厚实，明显是一双男人的手。这双手的手指因为死死的扣住阳台边的关系，皮肉被粗糙的地面磨破，皮开肉绽。
林灯走到芙蕾旁边，将芙蕾扶起来，然后向下看去。
果然是雅克。
雅克眼中带着恐惧，因为过度的惊吓导致他无法发出声音。
看到林灯后，他眼前一亮，几度张开嘴巴试着说话，才终于找回了声音。
“先生！这位先生！救救我！芙蕾她，她是我学生！她疯了，她想要杀我！她有问题！我对她很好的，她为什么要杀我！先生，请您救救我！”
雅克的瞎话张嘴就来，看到林灯后就像是看到了获救的希望。他的嘴巴一会儿瘪下去，像是快要哭出来，一会儿又勾起嘴角，像是在提前预祝自己获救。
林灯看了雅克一眼，转头看向在他怀中剧烈挣扎的芙蕾：“你告诉我，你拿什么和克雷斯交换了？”
芙蕾听不进去林灯的话，男人特有的、比女人要高上一点的温度让她恐慌。她两眼失神的看着林灯，抓着林灯的手臂颤抖着跪了下来：“你。。。。。。你也是同伙吗？”
“我求求你！你不要那么对我！我求求你！”芙蕾认定了林灯也是她的敌人，可她根本就敌不过两个敌人。
她跪在地上，膝盖和地面撞击渗出了血液。
她眼里噙着眼泪，神色有些癫狂：“我求求你！只要你别那样，我给你钱！我家里有钱！我给你钱！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
说着，芙蕾就着跪地的姿势弯起身体，大声的嚎哭起来。她的声音有些哑了，可她身体里爆发出来的巨大的绝望驱使着她不断的发出悲鸣。
“芙蕾！芙蕾！”林灯把芙蕾扶起来，捧着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
他的眼里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让芙蕾一时间止住了眼泪。
“我是来救你的！你告诉我，你和克雷斯交换了什么！告诉我！”林灯尽量放轻声音，努力不让芙蕾再次受惊。
“克雷斯？”芙蕾眼中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就是那个恶魔！”林灯指向雅克。
雅克的身上趴着一个人首蛇尾的恶魔，对上林灯的视线，恶魔张开嘴吐出了蛇信子——这，就是林灯口中的克雷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说会给我报仇的！他说只要我报了仇，我就能从噩梦中走出来！”芙蕾的神志有些不清了。
“灵魂，她会给我灵魂。”克雷斯咧着嘴笑了起来。他伸手一根一根掰开雅克扒着地面的手指，说：“人类的生活越来越好了，这样绝望的灵魂，真的很难得。你知道吗？她每个夜晚都在叫着雅克的名字，每一声都带着深入骨髓的憎恨。”
“真好啊！”克雷斯发出一声感叹：“多么鲜活、而又绝望的灵魂啊！”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林灯看向克雷斯：“你回去吧，你们的契约并没有达成，雅克还没死，没有任何人要把灵魂给你。”
“不行！不可以！”没等克雷斯出言拒绝，失魂落魄的芙蕾突然激动起来。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着林灯的衣襟，双眼瞪得浑圆。她剧烈的发着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她说：“雅克只能由我来杀死！只有亲手杀了他！才能抹杀那些耻辱！只有我亲手杀了他！不管我要付出什么！不管要付出什么！”
第85章　解脱（）　
芙蕾的哀嚎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其突兀。
她的悲鸣声打破了这个看上去十分和平的夜晚，陆陆续续有被声音惊动的人来到了学院教员楼的楼下。夜间视野不好，他们只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人挂在楼顶的边缘。
“我要亲手杀了他！”芙蕾剧烈的发着抖，她推开林灯低下头看着雅克。
“芙蕾！芙蕾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喜欢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放过我！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向你保证！”
雅克终于意识到突然出现的林灯并不是站在他这边的，他眼里带着哀求，嘴上说着抱歉却一点歉意也没有。
这是爱！这没有错！
雅克这样想着，十指紧紧的扣住天台的边缘，上臂发力想要爬回天台。
“你喜欢我？”芙蕾低头看着雅克，她的思绪很混乱，眼里大颗大颗的掉着眼泪：“你喜欢我？”
她向前迈了一步，站在天台边缘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她瘦的几乎只要一阵风就能把她刮下去。
林灯心里一惊，伸手抓住芙蕾的手腕。
芙蕾感受到手腕上来自他人的体温，身体一僵，回过头朝林灯虚弱的笑了一下。
她伸出脚，踩在雅克的手指上，脚尖施力，缓缓的碾着雅克的手指。
“啊！——”
雅克痛呼出声，条件反射的将手拿开。
“别！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一只手根本不足以支撑雅克的体重，他单手握着天台的边缘，指尖发抖，几近力竭快要掉下去，都因为巨大的求生欲而坚持着。
芙蕾没有说话。
她真的想要雅克道歉吗？
不！
她不需要！
曾经她以为她需要，可真实的听到那句“对不起”，芙蕾心里却一点波澜都掀不起来。
道歉没有办法让一切回到以前。
芙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她一边笑，一边掉眼泪，面色狰狞的想要冲雅克吼些什么，却最终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蹲下来伸出发着抖的手，将雅克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不！不不不！我会死的！芙蕾！芙蕾你看看我！你不想杀人对不对！你不想变成杀人犯的对不对？！”雅克看着芙蕾空洞的眼睛，额头上渗出大量的冷汗。
只剩下三根手指在支撑着他了！
雅克放缓了语调，仍在尝试着自救：“芙蕾！芙蕾你听我说！你别杀我！我会消失的！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别杀我！我不想死！”
雅克的哀求声让芙蕾的眼神清明了一些，她抬眼看着雅克重复着雅克的话：“你不想死？”
“对对对！我真的不想死！我才三十岁啊！谁会想在这个年纪死去呢？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不会这么做的！对吗？！”
“呵呵。。。。。。”芙蕾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她收回手指捂住脸无声的抽泣起来。
她站了起来。
得救了！
雅克脸上出现了喜悦的神情。
“你不想死！你才三十岁？！”芙蕾大声叫起来，“那我呢？！你为什么要对我做那么恶心的事？！我才十二岁啊！你不想死！可你快要把我害死了啊！”
芙蕾大口的喘着气，脸上的绝望和挣扎和她稚嫩的脸产生了巨大的违和感。
“只有杀了你！只有杀了你我才能解脱！”像是终于下了决定，芙蕾一脚踩在雅克的手指上。
意志并不坚定的雅克吃痛放开了手。
三楼的高度也不过如此，他摔在地上的时候甚至没来及收回脸上自以为得救而露出的喜悦。
浓稠的鲜血顺着雅克的身上留下来，底下围观的人中并没有任何人上前查看他的情况。而是静静的看着他剧烈抽搐着，然后死去。
雅克的死相并没有吓退楼顶的芙蕾，她仍然低着头盯着雅克的尸体。过了好久，她终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好了，好孩子，跟我走吧。”克雷斯并没有随着雅克掉下去，他仍然饶有兴致的趴在天台边缘，甚至伸出了一只手拄着下巴，就像是在看一场精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