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大全集》第518章


宪”之能。于是许多贪图利益的官员也开始主动与之结交,更有甚者见当男宠如此吃香,竟也“见贤思齐”想要效仿。尚舍奉御(掌管宫廷陈设、幕帐等事)柳模上书,说他儿子柳良宾相貌英俊,愿意进献女皇;还有个叫侯祥的监门卫长史,想富贵想疯了,竟声称自己阳道伟壮,胜过嫪毐、不让昙献,连当年的薛大师都比不了,愿以浑身解数报效女皇!
这样毛遂自荐的人着实不少,惹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女皇的宫闱秘闻简直快成了市井谈资,更有无聊之人添油加醋大加演绎,传得愈加不堪。那些正直之臣实在看不下去了,当年因弹劾来俊臣成名的右补阙朱敬则,如今已升任正五品正谏大夫,因此事上疏谏言:“陛下内宠有张易之、张昌宗,足矣。近闻左监门卫长史侯祥等,明自媒炫,丑慢不耻,求为内供奉,无礼无仪,溢于朝听。臣职在谏诤,不敢不奏。”女皇揽奏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这种事传到民间毕竟不光彩,于是赏赐朱敬则彩缎百匹,下令整改控鹤监。
怎样整改?撤销控鹤监、罢免二张、遣散供奉?那岂不是动了女皇的心头肉,所谓整改是换汤不换药,把控鹤监改名奉宸府,由智败吐蕃名声鹊起的郭元振担任奉宸丞,其实这就是掩人耳目,奉宸监上下之事仍由二张把控,那群阿谀拍马的文人也一个未斥退。
自古皇帝富有天下,后宫莫不佳丽充盈,汉武帝、晋武帝、隋炀帝之流嫔妃宫婢动辄上万,相较而言武曌所宠者从始至终才三四人,说她荒淫实在过苛,可后宫干政却是大患。惜乎武曌不这样认为,追根随缘她自己何尝不是由后宫而起?哪会把后宫参政视作禁忌?况且她与张昌宗、张易之的关系并不像市井传说的那样,固然有枕席之欢也只是偶尔为之,八十岁的人哪来的那么多情欲?即便有那心,她还有那力吗?类乎侯祥之辈不过是瞎揣摩罢了。
武曌对二张的感情是复杂的,与当初对薛怀义大为不同,有时甚至像老妇娇惯自己的小孙孙。长期的政治斗争破坏了皇家亲情,儿女之中唯有太平公主能和她说几句贴心话,武显、武轮乃至武三思等人虽恭敬有礼,其实对她畏惧大于亲昵,至于孙辈的孩子见了她更是谨慎肃穆,哪有感情可言?而张氏兄弟就像两个无所顾忌的孩子,能在她身边撒娇使性,能陪她娱乐哄她开心,填补了她感情的空虚。
至于二张招权纳贿、干预朝政那些事,其实她也心知肚明,却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现在毕竟还是武周天下,朕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朕为了天下臣民的安危连社稷都放弃了,欲将皇统归还李氏,如今太子已立、历法已更,连国都也将迁回关陇,够仁至义尽了吧?朕已经别无所求,不过是想过得舒心些、快乐些,宠爱两个小男人,就算他们坏点儿规矩又算得了什么?
平心而论武曌的要求并不过分,但寻常人可以这样做,她却不能这样任性,同样因为她是皇帝。当一个皇帝忘却自己责任的时候,其统治必然走向危险的悬崖……
第97章 武曌猜忌武显,皇孙命丧黄泉() 
一、黎民上书
大足元年(公元701年)夏,莲花初绽之际,两位在民间拥有极大影响力的宗教人士受召来到神都,也为武周王朝的神道设教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这两人一僧一道,僧乃禅宗第六代宗主、荆州玉泉寺神秀禅师,道乃张天师第十四代玄孙、洪州(今江西南昌)浮云山道士张惠感。佛教禅宗尊天竺高僧菩提达摩为始祖,北魏以来经慧可、僧璨、道信等高僧传承,至五祖弘忍禅师时大为兴盛,在蕲州黄梅县双峰山建立禅林,号为“东山法门”;弘忍座下有两大弟子最知名,一乃神秀,一乃慧能,但慧能禅师传法于岭南,影响不及北宗神秀,故信徒多推神秀禅师为宗主(至安史之乱时荆州开元寺和尚神会以“木棉袈裟”为信物,自称慧能的弟子,因帮助朝廷筹措军资受到表彰,唐肃宗指定神会为禅宗七祖,并追认慧能为六祖,自此禅宗法脉转移到南宗)。东汉隐士张道陵撰写《老子想尔注》,创立天师道,又称五斗米道、正一盟威道,魏晋以来甚是繁盛,其子孙世代传承天师之位,至今已传十四代,历时五百六十余年;张惠感虽只是第十三代天师张光昭之侄,不属于嫡系法脉,但是修行刻苦、道法玄妙,且普济众生,堪称一代真人。这两位大师与朝廷无甚交往,但在民间有崇高威望,尤其受贫苦百姓爱戴。
武曌一度崇佛抑道,后来又慕道望仙,而今将神秀、张惠感一同召至朝廷以礼相待,意在强调佛道并尊,结束她掌国以来的宗教之争——当然,这样做也是借佛道之力稳定天下人心,为将来周唐过渡做准备,而且与修撰《三教珠英》的初衷甚是契合。
朝廷对这一僧一道的礼遇几乎是空前的,女皇亲执弟子之礼,京中法藏、义净、圆测等高僧以及孙文隽、麻慈力、邢虚应等道长也皆尊彼为师。法藏虽是当世贤首,却自知华严宗在民间影响不及禅宗,故而向神秀请教修行法门。神秀年逾九旬,皱纹累累、满面褐斑、弓腰驼背、老态龙钟,袈裟也极朴素,很难想象他是一派宗主。他几乎把耳朵贴到法藏唇边才能听清话,双手合十低声微笑道:“一切佛法,自心本有;将心外求,如同舍父逃走。文殊般若,一行三昧。缄口于是非之场,融心于色空之境。静乱无二,语默恒一,四仪皆是道场,三业咸为佛事。”佛法并不在外,而在内心之中,少说话多劳作,莫问世事艰难,但求内心清净,坐卧住行都是修行,善言、善行、善念皆是功德。
“阿弥陀佛……”法藏合手而拜——此等法门确实简单,无需攻读佛经,只要专心于劳动,持之以恒便可渐渐领悟人生真谛,获得心灵上的解脱。这样的修行方法自然易于被普通百姓接受,甚至是不识字的人也可身体力行,连朝廷都觉得放心,也就无怪乎禅宗能在民间兴盛。
但只有无权无势的老百姓才“有幸”清心寡欲,从古至今为官者追求的皆是功名富贵,在高官得坐、坐享俸禄、封妻荫子、身名俱泰之余才在佛前祈祷一下黎民康泰。就在朝廷贵族礼佛崇道之时,有一桩惊天大案被揭开——凤阁舍人宋璟弹劾新任宰相张锡受贿!
宋璟,邢州南和县人,乃北魏礼部尚书宋弁七世孙,卫州司户参军宋玄抚之子,七岁便会做文章,年仅十七就考中进士,历任上党县尉、合宫县尉,垂拱三年曾作《梅花赋》,立志“玉立冰洁,永保贞固”,被女皇一眼看中,决定马上提拔,竟将其召入宫中问他自己愿意当什么官。宋璟但求磨砺增长才干,不愿太早荣达,遂道:“家本山东,愿得魏之一吏。”于是立授魏州录事参军之职,然而上任不满半载即擢监察御史,没几年又升天官员外郎,如今已官居凤阁舍人,他相较张仁愿、朱敬则、霍献可等自肃政台崛起的同僚更年轻,今年才三十八岁,完全得益于女皇的破格提拔。
但是宋璟不忘本志,不负女皇之恩,这些年来从未因政局变幻屈从世风,为人刚正,勇于直言,张锡因二张相助跻身宰相之列,群臣明知其居官不正却碍于他背后势力不敢多言,唯独宋璟无所顾忌揭露其罪。弹章一上群臣大快,许多同僚早对张锡厌恶至极,只苦于没机会,宋璟一呼众人响应,司刑少卿袁恕己、侍御史桓彦范立刻严审此案,核实张锡卖官鬻爵贪赃数万,且因与张氏兄弟往来甚多还有泄漏禁语之罪,结果二罪并罚判为死罪。
事情已经捅出来,罪证确凿无可抵赖,张锡只能低头伏法,可就在他推上刑场之时女皇突然派来使者,宣布赦免张锡死罪,改为流放岭南——原因再简单不过,张锡既没有让女皇言听计从的本事,也没有驾驭其他宰相的威望,他只是张昌宗、张易之敛财的耙子。这买卖其实是替二张做的,赚大头的也是二张,如果真将张锡判为死刑,日后此事若继续追究,办到二张的头上是不是也要判死?
女皇怎忍心自己的小心肝获罪?故而一面放宽对张锡的惩罚,以便为二张脱罪,一面对宋璟、桓彦范等人大加表彰,希望他们适可而止。其实事情到此为止未尝不可,虽然只惩治了替罪羊,但也有敲山震虎之威,只要女皇能对二张严加管束就行了。然而遗憾的是她根本没有吸取任何教训,时隔一月她公布新的宰相人选,又令宋璟等人灰心丧气。
新任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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