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榻栖鸾》第102章


如果早知道他们之间只有短短二十年的缘份,他怎会把一半时光都用在置气上?
这明明是他曾经立誓要保护、要辅佐的人啊!
到头来他们之间,只有恍如隔世的儿时情谊,以及截断十年之后,还没来得及夯实砸固的手足之情。
犹如浮沙上筑起的高台,脆弱得不堪一击。
黄粱梦醒,乍暖还寒。
“我这十年,究竟干了什么啊……”他喃喃自语,头一次对自己的放纵后悔莫及。
他被怨恨蒙蔽了双眼,放任自己无止境地沉沦,肆无忌惮,狂妄轻浮,误了自己,也误了彼此。
萧明玥红着眼眶,起身朝他作了个揖,低声说:“此处不宜久留,王爷快回去吧,今日之事,我谢过王爷。”
萧明暄挪开视线,冷冷地说:“我捉你下狱,你还谢我,可是昏了头了?”
他烦躁得很,嗓子干剌剌地疼,浑身不痛快,整个人犹如一个火药桶,说不准哪句话就点着了,炸个灰头土脸。
萧明玥看着他那不耐烦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忧惧渐消。
萧明暄本来不必做这个恶人的。
只是自己若落到别人手中,还不知要被怎样折磨。
失势的皇子,有时比丧家犬还悲惨。
萧明玥突然朝他笑了笑,温和明朗,好似又成了那个伏在书案上的稚龄少年。
“以后关于我的事,王爷还是不要插手了,于你名声有碍。”他不敢再叫二弟,两个人之间已经划出一条不可僭越的鸿沟。
“哪来那么多废话?”萧明暄黑着脸,恶声恶气地说:“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管别人?”
萧明玥低下头,气死人不偿命地答了他两个字:“有的。”
纵然身份悬殊,在他心里,仍然拿他当兄弟。
就是可惜蹉跎了十年,未尽兄长之责,由着他长成了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萧明暄闻言气得两眼发黑,真想一刀劈开这颗榆木脑袋,把里面的水控一控,再塞点有用的东西进去!
这都生死关头了,你装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给谁看?说这些情真意切的话让谁听?
致使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又开始摇摇欲坠。
怕多看对方一眼,不是被活活气死,就是被生生急死。
又窝火又无奈,萧明暄一拳捶在砖墙上,震得墙皮簌簌脱落。
这不是哥哥,这他妈是个祖宗!
萧明暄带着一肚子火离开诏狱,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纵马狂奔。
夜风微冷,吹乱了他的头发衣袍,却吹不散他周身怒气缭绕。
萧明玥这一遭注定凶多吉少,偏偏让他没办法袖手旁观。
他明明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啊!
只怨一切发生得太急太快,让他还没来得及摒弃那些镜花水月般的虚幻情感。
萧明暄在外面盘桓到午夜时分,总算耗去了多余的精力,绷着一张俊脸策马回府。
结果一进大门,林公公就迎了上来,禀道:“太子妃来访,在您房中久候多时了。”
这更是个祖宗!
萧明暄甩开缰绳,火药桶终于引爆,怒吼声响彻云霄——
“不见!”
第91章 死缠烂打
夏云泽痛定思痛,深刻反省,决定今日事今日毕,矛盾不能放过夜,于是急赤白脸地上端王府负荆请罪。
荆条一时找不到,笤帚疙瘩哪都不会少,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是男人就咬紧牙关不求饶。
没得抱怨,只怪穿越过来一直顺风顺水,哥哥惯着弟弟宠着,膨胀得忘了自己几斤几两,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恨不得拔着头发上天。
事实证明,他玩不转。
晚上禁卫抓人的凶煞场面让他心有余悸,每每想起来都手心冒汗。
这是他头一次亲眼见证、亲身体会皇权那摧枯拉朽的力量,并为之胆寒。
作为一个法制社会长大的守法公民,唯一跟执法部门打交道的经验就是路遇交警查酒驾——警察同志都很客气,拦下车来先敬个礼。
他虽然穿成了权贵,思维方式还是个草根。
这导致他对事态的严重程度认知不足,没有及时转变思想,忘了这可不是他生活的时代。
后世上《新老娘舅》撕一撕就能解决的问题,放在皇家宗室之中,一个不慎,就能让无数人头落地。
杀头不像割韭菜,像他这种积了水的咸鱼脑,还是夹紧尾巴,少捅娄子吧。
夏云泽在萧明暄府里唉声叹气,又惊又怕又后悔。
闯下这场祸事,头一个对不起的就是萧明暄。
他想起晚上他小叔子愤怒又失望的眼神,只觉得心如刀绞,疼痛难言,恨不得左右开弓甩自己两个耳光。
明明是兄弟俩之间的问题,他夹在中间做什么?真以为帮他们消除了十年前的误会就能事事出头当个调解员?哪来这么大的脸?
自古疏不间亲,他是太拿自己当盘菜。
还是太顺利,太得意,生出骄狂之心,飘得忘乎所以。
他正在房里踱来踱去磨地砖,听见马蹄声由远而近,声声都像踩在他胸口,让他心脏狂跳,忐忑不安,硬着头皮往外冲。
活像个拿着零分考卷见家长的小学生。
结果萧明暄一声怒吼糊到他脸上,让他一脚绊在门槛上,以保洁小妹撞击霸道总裁的标准姿势,哀叫一声朝人家扑了过去。
萧明暄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伸手接住他,没让他摔个嘴啃泥。
完了,他一定当我是个心机boy。
不出所料,对方非但没有被意中人投怀送抱的喜悦,反而气不打一处来,把他推到一边站好,扬声道:“林岩,送客!”
林公公一见情形不对,干脆挥退了下人,院门一关,将自己送了出去。
这帮奴才真是越发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萧明暄也不搭理他,径自穿堂过院,大步流星地朝内院行去,夏云泽发挥一不要命二不要脸的精神,背后灵一样跟着他,一路把自己送进了他的卧房。
这次他是豁出去了,只要萧二郎肯原谅他,他可以任打任骂任揉搓,就算对方要实现生命的大和谐,他也会乖乖趴好主动把衣带解。
……不过应该不至于吧,萧明暄对自己一向是百般纵容的,虽然豆腐吃起来没完,却没有真正使过什么强硬手段。
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自作孽不可活。
他跟进来之后还随手关门落扣,保证不会在紧要关头被人闯进来。
萧明暄看见他那臊眉耷眼又胆战心惊的模样就来气,看这死皮赖脸的架势,骂是骂不走,又舍不得动手,干脆当他不存在,进了卧房宽衣解带。
衣裳一件件扔到地上,袒露出结实强健的躯体,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贲张起伏,线条流畅分明,散发出无穷的力量与眩目的美感。
夏云泽面红耳赤,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悔得要捶胸顿足。
这样盘靓条顺又能打的男朋友,你不把他供起来当宝,你还把人家气跑?是不是长了个猪脑?是不是?
不能因为人家壮,就什么天雷都让人家扛啊!
他视线下移,看到对方身上结了痂的两处箭伤,更加过意不去。
萧明暄在他火辣辣的目光注视下,面不改色地脱得像个婴儿,倒让夏云泽不好下手了。
他是来请罪的,不是来吃豆腐的,借机猥亵苦主算怎么回事呢?
眼看萧明暄打算上床睡觉,他当机立断,解下自己的斗篷一甩——
裹到了萧明暄身上。
虽然短一截,好歹遮住大半风光,不再勾得他心猿意马。
萧明暄被他气笑了,挑眉问:“看够了?”
来了,送命题!
夏云泽点头,又觉得这答案不行,以后都不让看了怎么办?
他赶紧摇头,把斗篷带子系好,痛心疾首地表示现在不是欣赏美景的时候,他是来求原谅、求宽恕、求复合的。
萧明暄眸色渐沉,似笑非笑地问:“你是为我哥的事来的?”
这他妈又是一道送命题!
夏云泽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这事确实跟萧明玥切身相关,但是他再没脑子也不能直接承认啊,那不是摆明了戳萧明暄的肺管子吗?
阴差阳错地被人夺了太子之位就够窝火了,他再一屁股坐到萧明玥那边,萧明暄无论多喜欢他,都要忍无可忍,将他扫地出门。
他再也不敢仗着这份喜欢胡作非为、上窜下跳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夏云泽往前蹭了蹭,突然想到什么,问:“你怎么还叫哥呢?”
萧明暄积习难改,话一出口就知道要糟,果然被这小狐狸抓到语病,还蹬鼻子上脸地反咬一口。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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