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上的慕容纸》第67章


“你明明……明明就不曾挂记过他。为何偏要跟我说谎?谢律,你就这么恨我?你就这么不能原谅我?!”
“昭明,那我问你,你当初若是有半分挂念他,又怎么会独自来到京城?十年之间,你何曾回去看过他一眼?你对他哪有半点旧情?如今你跟我这样说,指望我会信——?!呵,你是怎么想的,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
“王爷……肯定知道。”谢律一声苦笑:“王爷对过去的谢律,了如指掌。想要他做什么,想要他说什么,王爷甚至不用说话,只需一个眼神,那个人都愿为王爷办妥,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只是,那个谢律,他已去了、死了。”
“如今跪在王爷面前的谢律,不是京城的‘镇远将军’,只是云盛州的乡野村夫而已。”
“在听雪宫长大的谢律,不是心系天下的镇远大将军。如今的谢律心无大志,只愿红尘逍遥,守得一人开怀而已。”
“王爷说的没错,王爷的昭明,王爷的镇远大将军,对阿纸,过去确实……没有旧情。”
“之所以会回到听雪宫,只因京城种种,如过眼繁华,让我倦了累了。病入膏肓,心灰意冷。以为回去后阿纸定会杀了我,所以,所以才回去了。”
“但我回去了。可阿纸他,可阿纸他……”
……
你……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说,你怎么突然知道回来了。
慕容纸落泪如珠,却连抽泣的声音都发不出。荀长回头望着他哭得不能自已的模样,一脸扭曲的开心奸笑。
呵……原来,你是回来寻死的,你竟是回来找我杀你的。
谢律,谢律,你竟是以为我会杀了你才回来的?
你这个该杀千刀的……
慕容纸并看不到,在他落泪的时候,谢律仰起头直直跪在宁王面前,亦落下泪来。
“王爷自幼‘生在帝王家’,登高望远,眼中看着的都是旁人看不到的白玉锦绣、如画江山。而谢律虽曾侥幸得了官印,其实却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根本什么都不懂。”
“曾以为,自己想要的是建功立业、是名垂青史,是在京城里豪宅良田、前呼后拥。以为自己喜欢看那些兵书战册,喜欢在沙场屠戮,是凯旋之后的酒宴和宁王府里无尽的高歌作赋。”
“直到这次回了雪山,我才知道……”
“原来自己更喜欢清静。喜欢靠着阿纸翻那些没人看的古书,喜欢被他骂被他打,喜欢在院子里被罚扫雪,喜欢整日费尽心思、只为讨他一笑。”
“回来的日子,不曾……再回望过京城。将军府也好、兵书诗册也好、富丽风雅也罢,我一天都没有再记挂过。”
“和阿纸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如今没有他……却不行了。再也不行了。”
“我如今……不知道王爷把他关在了哪,不知他是生是死,亦不知道今生能否再见他一面。事已至此,若王爷若决心要杀我,尽管杀了就是;若是要我同他分开,我宁可……宁可一死。”
“这半年来,谢律屡次濒死,我所想过的事情,比之前二十多年想的都要多得多。”
“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此生不曾比此刻更加清楚。”
“王爷,昭明年轻时……曾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情。”
“却只有最后陪在阿纸身边的这段日子,绝不后悔。所以今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无论是否还能有机会陪在他身边照顾他,无论将来身在何处,也希望他能知道……我对他,真心诚意,天日可表。这世上,绝对无人能与他相比。”
“若能重来一次,我会从一开始就好好保护他,让他再也不会难过落泪。若有来生,我还想待在他身边,好好补偿他。”
“毕竟,他、他这辈子跟我在一起的日子,不是伤心就是伤心,我真的、真的亏欠他。”
慕容纸闭上双目,默默落下两行泪,却微微勾起了唇角。
亏欠么?其实不必,你不必觉得亏欠。
我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难过是有。
喜悦,始终还是多的。
只是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只是我从来没有承认过。
但你该知道。
不然,我留着你做什么?总不会只是因为你整日缠着我罢?若不是有你在身边,始终叫我觉得迷恋、觉得安心,我留你做什么呢?
若能……这次我们若能逃出升天,过去的事情,谢律,我们都不再管了好不好?
我们……不计前尘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71章 里的小角色而已。
“我知道了。【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ia/u///】你不要再说了,昭明,我都知道了。”
宁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稳,手中的利刃,重重扔在了地上。
“我知道你亏欠他。我放了他就是!”
“我会放了他的——那个黑皮少年,还有那个婴儿,我都放了!派人送他们回雪山,跟他们赔礼道歉!他们今后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给他们!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我今后也保证绝不为难他们,好么?”
“我知道他对你好,我知道他对你比我好!我、我知道错了!我今后会补偿你,比他还珍惜重视你!你觉得对不起他的地方,他想要什么我们都补偿他,这样可以么?”
“他……不过是想要人陪他不是么?”
“我调拨给他人就是!无论侍卫仆役还是玩物歌伎,随他挑随他选!我再给他找药,让他不必再待在雪山,我可以在洛京城给他盖最为华丽的府邸,银子随便他使——自然有人愿意一辈子伺候他,他想要什么都能满足他!这样够不够?!嗯?”
“昭明……你为什么不说话?还不够吗?”
“他还要什么?你还要什么?我已不知道再要跟你怎么说了,昭明,我已经尽力了,你还要我怎样?!”
“昭明,他不是非你不可——而我,必须非你不可!”
“所以回来吧,回到我身边吧。昭明,如今京城危矣。你若不帮我,便是要眼睁睁看我死。”
“你走之后,父皇突然病重,成王带兵据守宫中,连月不出。我同凉王英王,至今都不得与父皇相见,连父皇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京城周遭镇守的精兵,现下全在秦嗣掌控之下,秦家向来忠于成王,便是连荀长都游说不动。”
“谢律,沧澜城的二十万重兵,还有王君和沙柳营的部众,除了秦嗣,就只听你的了。你若不能帮我,成王一**了父皇传位于他,我……手中没有兵权,必死无疑。”
“昭明,你难道……真舍得让我死么?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还要我怎样?我已经这样求你了,你想要的,我统统都给你,昭明,你是知道我的,不能答应的事,我……从不会开口允诺。可是既已说出口的事,就也绝不会骗你!”
“我许你一世。并非一世荣华,我什么都给你。”
“昭明,这话我既说了,一定说到做到。你就……不要再试探我了,好么?”
床板吱呀轻响。似乎宁王坐了下去,影子欠身,将伏跪在地是谢律拽了起来。
“相知十年,你比谁都了解我,该知道我适才那话的分量。同样,我亦比谁都了解你。”
“昭明,你若真的心里有那慕容纸,刚才……断然不会如那般同我说话的,不是么?”
房中陡然死一般地寂静。慕容纸睁大了眼睛。
一切,仿佛瞬间凝滞了。
“你若心里真有他,你绝不会说什么对他‘真心诚意’。更莫说什么‘来生来世’都想跟他在一起的鬼话了。”
“你若心里有他,一定会努力试图保护他。你会怕我伤害他,因而只会急着撇清同他的关系。”
“你定会跟我说,他不过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对他只有感怀之情,此外无他。”
“哪怕你有一点在乎他,你都一定会怕,怕我一怒之下伤害他。”
“可你呢?一句一句,你不过是想气我而已,你不过是想看看我的真心而已。昭明,如今我的真心已经掏给你了。我不知道还能怎样了,你还要我怎样?”
“别闹别扭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放走你过一次,我已经知道那滋味了。你别记恨我,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我会改的。过去,我尚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如今我知道了。”
“我不能没有你。昭明,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
不……不要。
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谢律,一切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对不对?!
你为什么不反驳?
谢律,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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