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驿》第104章

黎雪莹万万没有想到，这仓库居然和常无心有着关联。
“袭明真人？”常无心的声音很有磁性，笑容也优雅十分，“在下常无心，见过前辈。”
“完了完了，全世界都知道了……”刘墨苦笑一下，满面懊恼。
“在下在武当学道修行的时候，就听说过袭明真人的事迹，想来如同神话故事一样，可以说，前辈简直是我的偶像，”常无心说着，走到刘墨面前，一股淡淡的古龙水香味随着他的步伐飘散，“直到后来我混到了宗教管理局副局长的位置，修行界的朋友们还赏我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号，我还是不觉得自己就达到了你的境界。”
“哎，过誉了……”刘墨见常无心伸手过来，却是抱拳还礼，避开了常无心，“我的本事不值一提的。”
刘墨没有给常无心面子，令常无心面色微微一黑，要知道，身居高位多年，常无心还没有被谁这样对待过。
然而也因为身居高位多年，常无心这微微一黑的面色又何尝不是有意为之？
“据晚辈所知，前辈是涉嫌杀害宗教管理局重要工作人员的嫌疑犯，所以被关押在特殊监狱中，此时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呢？”常无心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身后的夜色中竟几乎是凭空出现了一名穿西装的高挑女子，将一支雪茄递在常无心指间。
刘墨微微一笑，接过了那名高挑女子递过来的另外两支雪茄，分给王英雄一支后，摸出打火机点上，使劲儿咂摸了两三口，才在一片浓郁的香雾中开口道：“法律说，没有确实证据定罪前，嫌疑人都是无辜的……”
常无心点点头也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前辈与时俱进，常无心佩服。”
“哈哈哈，”王英雄爽朗的笑声打断了常无心的话，“常局长，既然我们无罪，不如就此别过，改日有机会再见吧。”
“不急，”常无心话锋一转，却是盯住了站在后面的黎雪莹，“小黎，你背着的是什么人？”
“这是……我的母亲。”黎雪莹的声音藏着一丝极细微的颤抖，眼中的悲伤也瞬间收起了几分。
“是不是他们二人杀害了你的母亲，而你在逃脱过程中恰好遇到了我？”常无心的语气极为平静，似乎就是在陈述事实一般。
黎雪莹愣了一下，望着刘墨和王英雄的背影，又看了看常无心那如若深渊的双眼，终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嗯？！”王英雄立刻瞪大了双眼，如一头被踩了尾巴的雄狮般转过身来，“你这小妮子，怎么能这样？！”
黎雪莹此时已经低下头去，只是颤抖着身子，背着戴娆的尸身一言不发。
“无妨，”刘墨似乎并没有对黎雪莹的回答有什么意外，抬起手示意王英雄不要多说，“别难为她了……”
黎雪莹听到刘墨的话，鼻子忍不住一酸，却还是没有勇气抬起头来，便沉默着将戴娆的尸身背的更紧。
“既然如此，请恕晚辈得罪了。”常无心十分礼貌地向刘墨颔首施礼，同时探出半步，平举右手，而他的左手仍旧夹着那支雪茄，收在一旁。
刘墨见势，明白此战难免，也不再多说，左手捏着雪茄，右手同样稀松平常地横出手掌，与常无心的手臂搭了一下。
二人这抬手一搭，风平浪静，看上去甚至只有常人握手的力量。
然而王英雄作为顶尖的修行者，却看得眉头一紧。
因为刘墨竟然退了半步，而常无心则一动未动。
死寂，这深夜忽然间显得无比死寂。
沉默了大约三秒钟，刘墨才弹了弹烟灰，吸了一口，才笑着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常局长这‘天下第一’实至名归。”
常无心却没有笑，他静静地和刘墨对视几秒，终于还是开口道：“前辈过誉了。”
“今日之事，尚无确凿证据，常局长不如等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定夺，怎样？”刘墨并没有收起笑容，而是很客气地建议常无心道。
常无心终于也还以微笑：“前辈所言不是不可以，但是小黎必须留下协助调查，至于前辈与王兄弟，自然是能暂时离开的。”
刘墨回头看了看黎雪莹，点点头，又望着王英雄道：“你我还是嫌疑人，先去我往来驿吧。”
王英雄并不知道常无心为什么忽然服软，却明白刘墨必然有用意在心，所以也不多问，笑呵呵道：“我七海龙王半截入土，却还真的对前辈的事迹向往得很，走走走，我跟着前辈走。”
说罢，二人也不搭理常无心，大摇大摆转身离开。
“小黎，”待刘墨与王英雄走远，常无心才缓缓说道，“不要害怕，先安葬你的母亲吧。”
黎雪莹抬起脸颊，满含泪水的眼中闪动着复杂的神色。
“随我走吧。”常无心身后的高挑女子走了过来，声音温婉无比，可她的眼睛里却如同冰山般寒冷坚决。
黎雪莹应了一声，背着戴娆的尸身随高挑女子走向远处停着的一辆豪华轿车，只留下常无心一人站在原地。
“有趣。”常无心兀自乐了一下，低头看着脚边那一点小小的烟灰，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雪茄咬在口中，向已经发动起来的轿车走去……
待天光大亮，帝都也在缥缥缈缈的雾霾中醒来的时候，刘墨和王英雄已经坐上了驶往金州市的火车。
作为政治、经济、人文中心，帝都的交通非常发达，其中铁路运输通达国内外，是全国铁路网的中心点。但是正因为帝都的特殊性，在安保方面几乎达到了草木皆兵的敏感度，让刘墨和王英雄都很是无奈。
毕竟他们的身份在系统中有过案底。
好在二人现在并无相关问题在身，所以无非是经历了一番特别细致的检查，终究还是被放了行。
由于金州市属于欠发达地区，所以帝都到金州市并没有动车，最快的火车也需要至少十七小时的车程。刘墨与王英雄本想买软卧票，但是软卧票早就销售一空，只好买了硬卧票将就。
实际上，如今的硬卧车厢舒适程度并不算低，刘墨和王英雄更不是矫情的人，只不过硬卧车厢环境复杂，许多话语不能随便交流罢了。
两人买了下铺和中铺，时值清晨，二人也并不着急休息，便坐在下铺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着车厢里熙熙攘攘的乘客们的嘈杂喧哗。从口音辨别，便知道这节车厢内多数乘客并不是帝都本地人，而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外地人。
“北漂”不易，这些外地人各自说着家乡话，一时间各种软硬相间、风格不同的方言交杂着，无不说着谋生的艰辛与归乡的喜悦。
正在此时，就听见一个浓浓帝都口音的大嗓门响起来，令身为修行者的刘墨和王英雄都不经意睁开了双眼：“我就说，咱帝都堵车这么厉害，都是因为外地人忒多，哎哟每天早上去晨练一下，那堵的……啧啧啧。”
刘墨苦笑一下，又合起了双眼。
可是说这话的大妈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听上去也是西北地区的口音：“阿姨，也不能怎么说，你看，外地人来帝都，不也是把帝都建设得更好了嘛。”
本是一句寻常的聊天，却不知怎么就触动了之前大妈的神经，声音一下子又提高了八度：“嘿哟！帝都需要这么多人建设吗？还不是你们嫌自家地方不好，穷乡僻壤的，所以才赶集似的跑帝都来抢我们帝都人的饭碗儿！小朋友，你知道我们帝都人现在找工作多难么，那都是因为你们给害的！”
“阿姨，你说的有道理，”小伙子的声音并没有生气，而且更加礼貌了些许，“帝都作为咱们国家的名片，人杰地灵，就算是缺西边儿的油，缺东边儿的水，也唯独不缺人才，我们这些外地人主要真是在家里不舒服才来帝都混的。”
刘墨忍俊不禁，再次睁开眼睛，从卧铺探出头去，看到一名留着毛寸、精瘦干练的小伙子直挺挺坐在床边的座椅上，对着他面前的卧铺上坐着的大妈说道：“毕竟帝都考试题都是自己出的，我们这些穷乡僻野，考600分的高材生也比不上帝都450分的天之骄子。”
听到小伙子话中带刺，那大妈显然是很不舒服，幽幽地大声嘲讽道：“那就是帝都的本事，你们倒是也行啊。”
“哎，大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另一个有着浓浓鲁省口音的中年汉子也提高了嗓门，“什么叫我们也行啊？我们的孩子要真行，那帝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