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驿》第88章

“李大婶，你这是？”蔡强很是意外，而且看到李大婶惊慌的样子，蔡强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发生了什么事？”
李大婶尽力稳定着情绪，却还是颤抖着说：“你家菡菡……你家菡菡……”
“菡菡？菡菡怎么了？！”蔡强闻言，脸色骤变，将厨具撇在灶台上，便挤开店里的客人们冲出店外。
蔡强出门便看到许多人聚集在餐馆前不远的电话亭旁指指点点，每个人都面带惊恐遗憾的神色。
然而当蔡强挤进去看到那电话亭中的电话线上，吊着自己孙女蔡菡菡的脖子的时候，他只觉得整个脑袋轰鸣起来，手脚却是不由自主地冲上前去，抱住蔡菡菡幼小瘫软的身子，将她从电话线上解救下来。
“打120啊！”蔡强此时已经泪如泉涌，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可是他怀中的蔡菡菡已经没有了呼吸。
围观的人们这才拿出手机拨打起急救电话或者报警电话，爆发出一阵匆忙与热情。
可是有效的蔡菡菡终究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永远停止了呼吸。
……
蔡强躬身坐着，凝望着桌上摆放的冻米糖，异常平静地说完了往事。
“真的很抱歉，要您再次提起这件事情……”韩小念轻声说道，生怕眼前头发花白的蔡强会因为这最为痛心的回忆而增添难过。
“没事的，孩子……”蔡强坐起身，靠在沙发上，“我老伴去得早，本希望能好好照顾菡菡，结果却出了这事情。后来儿子女儿怪我、骂我、离开我，想想也是我活该。”
“那，结果怎么说？”韩小念身后的陈玄衣取出一盒烟拆开，抽出一支香烟放在蔡强面前，自己也点上一支。
“警方说是意外……”蔡强拿起香烟，在桌上磕了磕，咬在唇边，却并没有拿起打火机，“可我听说，那段时间，附近有七八个孩子都出了事情，或者溺水，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总之是……”
“所以你也怀疑菡菡的离开另有原因，是吗？”陈玄衣坐到蔡强对面。
“我不是怀疑，我是干脆不信。”蔡强抬起头，望着陈玄衣的眼睛。
陈玄衣点点头，面无表情：“实不相瞒，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是一名叫做杨青主的修行者。他提取至阴命格的孩子的魂魄用来炼器，然后又利用法器提升自己的道行。”
“修行者？”蔡强一愣，显得有些不以为然，“真的吗？”
陈玄衣没有直接回答蔡强，而是从怀中取出用红布包裹着的败亡匕首放在桌上。
看到那柄锋利阴冷的匕首，蔡强终于留下两行泪水。
他知道，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并没有欺骗自己。
“当今社会，科技发达，修行者越来越少，却并不代表不存在了……”陈玄衣弹了弹烟灰，说道，“我是杨青主的师弟，这次来就是为了菡菡的事情找您。”
“你是那杀人犯的师弟？”蔡强忽然激动起来，眼睛里都透出血红，“你来干什么？”
“对不起，”韩小念见蔡强情绪变化，忙开口解释道，“我们不是记者，但我们也不是坏人。”
“我们只是来这里，送菡菡回家。”陈玄衣一边将剩下的半支香烟在烟灰缸中碾灭，一边从怀里取出刘墨之前交与虎锋的槐木牌。
蔡强看了看槐木牌，一脸错愕。
“菡菡的魂魄暂存在这槐木牌中，”韩小念说道，“她现在回来了。”
“菡菡？”蔡强还是不相信陈玄衣和韩小念的话，但是他的眼睛却没有离开那造型古朴，似乎隐隐泛着微光的槐木牌。
“是这样的，”陈玄衣苦笑一下，“菡菡死了太久，魂魄本不该存在在世间，可是她还有所不舍。只有让她了却遗憾，她的魂魄才能安然散去，否则，或者流落人世受尽孤苦永无宁日，或者沦为恶鬼为祸他人。”
“我，我该怎么才能相信你们……”蔡强低声道。
“蔡先生，”韩小念蹲下身子，一双大眼睛静静看着蔡强，“请您先联系菡菡的父母，好吗？”
蔡强望着韩小念，许久，终于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当天傍晚，蔡强的儿子蔡国栋和儿媳朱艳娥来到蔡强家中。
蔡菡菡的死，让蔡强再无心经营饭馆，蔡国栋和朱艳娥也因为无法解开心结，再没有来见过蔡强。
两代人重见，却没有说什么话，蔡强直接将蔡国栋和朱艳娥引到房中。
可以看出，蔡国栋和朱艳娥同蔡强一样，仍旧沉浸在失去蔡菡菡的伤痛中。至于今次二人愿意到来，也只是因为听蔡强说有可能能够再见到女儿蔡菡菡一面罢了。
不过陈玄衣仅仅礼貌地对二人点点头，然后侧过脸给韩小念示意一下。
韩小念会意，转身闭紧门窗和窗帘，尽量隔绝了阳光，接着撑开朱红如砂的地藏砂。
陈玄衣将槐木牌放在事先准备好的三碗清水前，足踩罡步，口中喃喃念到：“老祖传牌令，金刚两面排，千里拘魂症，速归本性来……”
蔡家三人并不相信陈玄衣，却又没有人愿意打扰陈玄衣，只是略有期待地望着那槐木牌。
陈玄衣念诀三遍，忽然足下一顿，双目一睁，右手剑指直指向那槐木牌。
只看那槐木牌骤然抖动起来，屋内空气瞬间降低不少，更是凭空生出一丝冷风旋转飘摇。
蔡家三人惊讶万分，之前的怀疑完全转换做期待，紧紧盯着陈玄衣的动作。
“蔡菡菡，回家了……”陈玄衣轻声一句，却让槐木牌停止了动作，而韩小念地藏砂下，则幽幽然然，显露出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
“菡菡！”蔡家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呼道，然后更是要冲上前来。
陈玄衣拦在三人面前，冷然说道：“不要靠近，否则对你们，对菡菡都不是好事。”
朱艳娥哭号起来，根本像是听不到陈玄衣所言，发疯似的要上去抱着蔡菡菡，却被蔡国栋紧紧拉住。
“你干什么？！”朱艳娥叫道，“那是菡菡啊！菡菡啊！”
蔡国栋此时也是泪流满面，却是抱住了妻子道：“你没听到吗？你上前去会害了菡菡的！”
父母之心，普天之下并无差别。听到蔡国栋的话，朱艳娥顿时瘫软几分，只是扭过身子，满眼都是爱意地看着蔡菡菡。
“爸爸……妈妈……爷爷……”蔡菡菡的声音有些沙哑冰冷，可脸色却露出甜甜的笑容，“菡菡回来了……”
“菡菡……”蔡强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爷爷对不起你，爷爷害了你啊……”
“爷爷……”蔡菡菡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光彩，“爷爷……别哭……菡菡是……自己……跑丢太远……爸爸妈妈……也不要……生爷爷的气……菡菡不想……让你们……生气……”
韩小念偏过脸，她还是无法正视这种亲人别离的悲苦。
陈玄衣则站在一旁，虽然眼中也偶有泪光，却仍旧面无表情。
“菡菡……”朱艳娥跪在蔡强身边，“妈妈舍不得你……”
蔡菡菡点点头：“菡菡也……舍不得……你们……但是菡菡……必须走了……”
蔡国栋站在父亲和妻子身后，看着蔡菡菡，微笑着点了点头：“爸爸明白，你去吧，爸爸妈妈不生爷爷的气，爸爸妈妈只是不敢想起你……以后我们会和以前一样好好生活的……”
“嗯……”蔡菡菡似乎是甜甜的笑了，“再见……”话音未落，蔡菡菡忽然身形一虚，幻化做点点星光消散在屋中，而气温也立刻回复正常。
只是片刻而已，蔡菡菡的魂魄终究不能撑得太久。
可是这片刻，已经足够让蔡家三人芥蒂尽去，相拥长哭。
死者已矣。
陈玄衣和韩小念静静地站到一边，等蔡家三人情绪平稳一些，韩小念才轻声说道：“菡菡离开了……”
“谢谢两位先生……”蔡强点点头，跪在陈玄衣和韩小念面前，蔡国栋和朱艳娥也在蔡强身后跪下，“谢谢你们让我们能和菡菡道别……”
“快起来吧……”陈玄衣和韩小念忙搀扶起三人。
“爸，”蔡国栋望着父亲，愧色满面，“对不起……”
蔡强摆摆手，没有回答。
“那我们便走了……”陈玄衣说完，却愣了一下，“那个……我们……”
“我明白，我明白……”蔡强会意，忙跑到自己卧室床下取出一个小箱子打开，取出厚厚一摞钱出来抵到陈玄衣手中道，“这十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