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凰》第37章


顾靖梁拿起陶瓷茶杯浅咂一口,顿时舌下生津,只觉醇香异常,三两息后竟隐隐有花香传来,顾靖梁疑惑问道:“慕大人,这可是贡品大红袍?”
慕惊年嘿嘿一笑:“不愧是天下第一等读书人,顾大叔好毒辣的眼力。这是王爷赏我的,顾大叔继明都省之后再造九红神迹,这大红袍大红袍,应景不是。”
见慕惊年不再用生疏敬称,顾靖梁也该换称呼苦笑道:“多谢恩公,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顾某未中举只怕不会有白马之祸,若不是白马之祸可就尝不到这当年被南唐后主称作“一两红袍百两金”的大红袍了。”
慕惊年被这诙谐话语逗笑,原来读书人也不都是死板严苛的嘛,不由得对这位苦中作乐的状元郎好感大增。
顾靖梁犹豫良久,还是轻声说道:“当日那些为恩公所救的举子并未到访,亲自致谢,大致是因为恩公行踪隐蔽,顾某也是因为武昌王殿下指点才寻到此处,恩公可别放在心上。”
慕惊年摆摆手,不以为意,只不过心中冷笑,这恐怕只是一半原因,另一半自然是那些高门豪阀瞧不起区区自己荒野蛮子的卑贱身份,前些日子听李崇光透露,可是有许多士子对于自己这棋侍诏的官职十分碍眼,对于当日他拼死挡住白马之事倒是闭口不提,似乎引以为耻。
慕惊年猛然想起,问道:“白马案主使可曾缉拿?”
顾靖梁脸色有些怪异,武昌王殿下可是说您如今掌管青萝司,那位四品常侍左散骑可就在监察司大狱里拷着,您这是…
慕惊年问出口便觉不妥,似乎白马案主犯一人,从犯七人便收押在监察司内,他忙于习武就把这茬给忘了,青萝司众人也觉得有告知他的必要,于是乎慕惊年这时便有些尴尬。
顾靖梁了然一笑,轻声道:“王爷让我转告您八个字,至于什么意思王爷殿下让恩公自行琢磨,这八个字乃是‘文火慢煨,性命相交’,话已带到,顾某还要面圣聆训,这便告辞,日后再叨唠恩公。”
慕惊年连忙起身将其送至驿站门口,然后独自返回厢房中,脑海中不断咂摸这八个字,文火慢煨大概是提醒自己接管青萝司急不得需徐徐图之,可这性命相交慕惊年可就一头雾水,青萝司那些经验功夫老辣到极点的刺客哪里需要自己以命相救?

临近傍晚,翘首以盼的临淄城百姓坐不住都快骂娘的时候,远处官道上才传来马蹄声阵阵,令人振奋。
酒馆茶肆包子铺街边小摊坐满临淄城百姓,叽叽呱呱谈天说地,哪怕是些无稽之谈,扯犊子的不堪言论除了遭来哄笑,也少有鄙夷的目光。
一个面容粗鄙的汉子拿手肘捅捅身旁秀才模样的文士问道:“周老二咱哥几个属你肚子里墨水多,你给说道说道,这胡蛮子到底是个啥德行,真跟那评书说的三头六臂青眼獠牙的?那他娘的还是人吗。”
周遭几个农夫模样的汉子也好奇地转过头,想听听。
衣衫整齐却洗得发白的文士白白眼说道:“净扯淡,三头六臂的那时三太子爷爷,北边儿蛮子跟咱中原人长得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娘胎坠地俩胳膊顶一个脑袋的能差哪去?至于面相倒是有些差异,胡蛮子有些金发碧眼身子魁梧的,知不知道前几天被官府给剿灭的醉月楼?那里边儿的女子有些便是蛮子来的,可惜没能进去瞅两眼。”
周边汉子连同耳朵尖的百姓轰然大笑,粗鄙汉子唾沫飞溅:“周老二别看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个屁,心里边儿净使坏,醉月楼那是你能去的地儿?”
科举落榜的周老二嘿嘿一笑,也不反驳,脸色平静一口茶一捧瓜子儿磕得满地都是,读了许多圣贤书,最终还是说与山鬼听?
对面茶肆上倒是坐着许多富家子弟高谈阔论,其中一位身着黄衣面容清秀与闺中密友窃窃私语:“听说那位面容雄奇,极善军伍布阵的拓跋三公子也在使团当中,到时一定要好好看上两眼。”“你也不知羞呀…”又是一阵细碎银铃笑声,言语中对于这位不见其人的拓跋三公子崇敬非常,引来对桌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儿些许不满,但也没辩驳什么。
拓跋三公子名为拓跋锋,出身与当今北胡王庭血缘最近的拓跋氏,从小便极好在军营厮混,十二岁提刀杀人,十五岁执掌一千五百朵颜重骑,如今年方二十就已经是深受圣眷的军中新秀,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位三公子对于中原诗词歌舞也极有研究,最令中原男子可恨的是偏偏他生得雄伟俊美,曾与行游万里的天枢院副院长有过交谈,据说称赞其天纵之才,一言既出传至大隋,尽皆哗然,所以才有了大隋不少女子思慕这位声名在外的拓跋三公子,成为成京一桩奇闻。
临淄城外三里,宽阔官道之上,一队近五十人的使团浩浩荡荡而来,为首的正是那位声名传于两国的拓跋锋,果真如同传言所说,生得极雄奇,宽背蜂腰身形修长,美姿容,腰间别一把蟒皮鞘弯刀,威武异常。
使团中文武服饰泾渭分明,武人全身着黑铁轻甲,头戴红羽盔帽,一律佩制式胡刀,刀把上系一条红狐尾野性十足,刀不设鞘,闪烁寒光。文人服饰便贴近中原许多,一顶毡帽,官服花纹精美繁复,与大隋官服并无太多差异,只是风格迥异,所绣飞禽并不相同。
使团浩浩荡荡驶来,中央一顶金黄大帐,上有烫金纹狰狞雄狮图案,周边缀有金黄流苏风铃,华美至极,大帐中一位老人闭目养神,口中喃喃自语,听不真切。
拓跋锋一骑当先,身边有数位扈从跟随,一位魁梧至极脸上有狰狞刀疤的将领笑道:“将军,听说您在大隋可有不少小娘子天天思慕,真给王庭长脸。”
拓跋锋皱眉回头训道:“这种话进了城绝不可妄言。”
魁梧将领当即噤若寒蝉不敢再出一言以复,身边扈从面面相觑,眼神中都换上了些许凝重,进城后,面对的可就是无敌于天下的大隋。
离临淄城门还有百余步时,大隋礼部官员纷纷上前迎接,为首的礼部侍郎刘正眯着眼看着这些远道而来的蛮子,心中暗暗冷笑,这蛮子沐猴而冠真是学的有模有样,只不过脸上的笑容倒是温和醇厚,无懈可击。
这时拓跋锋做出一个令大隋官员都没有意料到的举动,他回头一声令下,骑马者迅速下马,牵马而行,此举无疑给足了大隋礼部官员面子,刘正一愣,心中暗自称道。
临淄城门旁的百姓轰然叫好,临窗的千金小姐眼中更放异彩,拓跋锋喜爱桃花,北胡风土不适种植可他偏偏花重金移植了整整一片桃园,据说每逢桃花绽放拓跋锋必定在桃园中自斟自饮,风流无双,被传称桃花郎,这让中原女子更加倾慕于这位文武全才的北胡贵胄。
拓跋锋当先走近城门,对刘正作揖朗声道:“有劳刘侍郎远迎,家父时常称赞刘侍郎狂草乃当世大家,字间有醉酒拔剑四顾狂风之意,字字剑气纵横,神往已久,今日得见,幸甚。”
刘正哈哈大笑道:“雕虫小技能得拓跋家主青睐,惶恐至极啊,拓跋公子请,我代圣上早已背下薄酒,为公子接风洗尘。”
拓跋锋却直言客随主便,坚持让刘正先行,一来二去刘正扭捏不过,只好二人并肩同行入城。
刚一入城,酒馆茶肆临窗处便传来阵阵娇呼桃郎,更有甚者丢下贴身香囊手绢等物,砸到拓跋锋身上时,他也不恼,反而露出醉人笑容,朗声道:“姑娘香囊可比拓跋家中桃花更香,都说大隋女子钟天下灵秀,拓跋往日不信,今日一见果然。”
香囊主人正是那位身穿鹅黄罗裙的灵秀女子,此言一出这位女子羞喜之下几欲昏厥,身旁女子皆羡慕至极,深恨为什么自己砸得不那么准。
倒是那些男子撇撇嘴不以为意,对于身旁女子的花痴状视而不见,不就是长得俊俏了些,配把弯刀装什么文武全才,前些日子赤手空拳挡白马的慕棋侍那才叫令人信服,长得比这位什么狗屁桃花郎俊逸更甚,不知不觉间大隋子民都开始悄悄拿两位蛮子进行比较,只不过相较于慕惊年神龙见首不见尾,还是这位拓跋三公子名声更响,追捧的人更是茫茫多。
就在此时,另一位姓拓跋的少年同样衣着棋侍诏官服,跨马佩刀,马蹄嘀嗒缓缓从官道另一头前行,他腰佩朴拙古刀,刀名挽雷;身着大内棋侍诏华美风流官服,宽袍大袖;他从驻马亭驿站得知使团将近便换衣跨马直来;他身后一干不怎么听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