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浮颜》第354章

本来临行前，来送这最后一程的人，该是顾汾谦才对，可是他不愿意出现，无论是面对凤都所有人的指责，还是看见自己一直敬仰崇拜的父亲落魄，这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局，所以，他拒绝前来。
来送顾泽野最后一程的人，变成了倾城。
直到第二天被压上断头台，顾泽野也仍然不相信，自己失败了，并且就这么会死了。
他穿着干净的囚衣，那是济同书院建院百年来唯一一件为他特制的囚衣，就像是为他特制的牢狱一般，所有的破例，都是为了他。
他慢慢的被人压着肩膀，手无缚鸡之力，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压上了断头台，随着一声锁扣落响，顾泽野的手脚均被锁了起来，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内渐渐恢复的元素力。
所以，这是在临死之前，还允许他有反抗的权利吗？
台下，今天整个凤都的人都赶了过来，还有许多连夜从外地赶来，亲眼见证今日的人。
那些人，有的是被顾泽野搜刮的老农，有些是子女被掳走倚绿山庄的普通人，有些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有些，是在顾泽野手底下苦不堪言的属下，附属的顾家人，每一个人，都或许曾经深受顾泽野的毒害，每一个人，或许来此都只是为了看一场热闹，但是，他们的到来，都给顾泽野增加了深深地恐惧感。
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害怕什么，或许是害怕那些不断上扔的臭鸡蛋，烂菜叶，或许是害怕那些人狰狞扭曲的想要他死的可怕脸孔，总而言之，顾泽野在不断的挣扎，他惊慌失措的开始挣扎，害怕自己就真的完了。
“开始吧。”许是觉得顾泽野的挣扎力度太大，也害怕会毁了今天的行刑，所以大长老早早地开了口，接下来，便是等待着顾泽野痛苦根源的开始。
身后束缚着他的铁柱开始不断的发热，发烫，炙烤着他的后背，令他痛不欲生，痛苦挣扎间，顾泽野一晃神，似乎在人群中看见了顾汾谦，看见了自己的儿子。
顾汾谦一身朴素布衣，没有蒙面，没有刻意躲闪，似乎这一切都水到渠成，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顾泽野是不是看见了他，别人是不是发现了他。
顾泽野狰狞的脸还在与后背上的火热痛觉作斗争，但是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顾汾谦，顾汾谦面无表情的脚与周围激动着咒骂不已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他却毫不在乎。
他平静的站在那里，身旁，没有顾夫人的存在，哪怕顾泽野张望了好几次，也依然没有看见顾夫人的身影，大概，她也不愿意来送他吧。
顾泽野失望而又决绝的转移开自己的目光，抑制体内的冲动，无论如何也不在与顾汾谦的目光对视，可是顾汾谦，一直都在看着他的父亲。
那个他从小崇拜的父亲，那个他励志要成为的父亲，那个引领着他走过童年的父亲，那个带领着他在商业内驰骋的父亲，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受苦，在那么多仇恨他的人面前，露出自己最狰狞最不堪的一面，他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究竟谁对谁错？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还被蒙在鼓里，一心以为自己的事业和家庭，都变得足够圆满了，那一天到来之后，他的父亲，成为了千夫所指的坏人，恶魔，甚至于顾家，也遭遇了致命创伤。
他的世界观，被轰然摧垮，他的一切，都被赫然改变。
最不能让人接受的，是他妹妹的死。
顾汾谦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又有些许经商头脑，虽然他针对倾城，但是也未曾真正的害过人，所以他心里分得清大善大恶，他也知道，那个一手害死了他亲妹妹的人，不是他的父亲，他是恶魔！
顾汾谦心底对顾泽野那最后的舐犊之情，都在此刻，化为灰烬。
耳边嘈杂而又不堪入耳的咒骂声还在继续，只是在那片骂声中，顾汾谦慢慢的走了出来，每一步，他都走的那么坚定，那么果断，他抬起脚步，认真的注视着顾泽野的方向，认真的对待自己下的每一个决定。
他好像一夕之间成熟了很多，坚强的就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也让人忽略了他的年龄，他隐忍着自己所有的情绪，但尽管如此，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懈。
慢慢的，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长老注意到了他，所有嘴里依然还在咒骂着的人们，也都停了下来，呆呆的注视着顾汾谦缓慢而坚定的脚步。
他踏上台阶，台阶的尽头，就是顾泽野被困的地方，顾泽野惊愕的注视着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顾老爷，”顾汾谦站定，开口的第一句话，便直直的刺入了顾泽野的心里，他的话比那炙热煎熬的铁柱，更令他窒息难受。
“顾老爷，多谢你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想作为一个工具，我这几年辛勤诚恳的劳作，应该也可以偿还一二了吧。”
顾汾谦还是忍不住双眼含了泪，整个场地似乎变得空荡荡的，寂静无声的可以听得见他的抽泣声，五长老看了一眼断头台上的情况，刚想派人前去阻止，大长老拦了拦手示意先不要轻举妄动。
“我。。。”顾泽野哽咽，这么多天的囚禁关押，严刑拷打，他从来没对任何人低过头，流过泪，但是现在，他还是忍不住热泪涌上了眼眶。
顾汾谦拼命将眼泪倒了回去，强迫自己语气变得冷漠，“顾老爷，此生父子一场，我到底还是不愿意看到你如今的模样，所以，还是让我来亲手了结了你吧。”
顾泽野还没来得及去想他的话有什么深意，一把匕首便没入他的胸膛，精准无比的插入他的心脏，他瞪大了眼睛，瞳孔里还倒映着顾汾谦现如今的模样，他甚至连一声谦儿都还没有唤出口，便两眼一闭就此了却一生。
顾汾谦孤立无援又无助般站在断头台，面前是已然断了气的顾泽野，他仰天闭上眼睛，周围有些异乎寻常的安静，片刻过后，人们开始狂欢，开始欢呼，开始庆幸那个无恶不作的顾泽野，最后终于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里。
就在这欢呼声中，顾汾谦离去，济同书院，不做任何表示。
“顾泽野，我恨你。”
也不知道这最后一句话，他是否还能听得到，但是顾汾谦实实在在的说了出来，是的，他恨他，恨他很多地方，恨他做了那么多恶事，也恨他把顾家逼到如今的地步，恨他做了那么多龌龊事，也恨他一直隐瞒着天真的他，替自己恨，替顾汾阳恨，替顾夫人恨，替，，，，别人恨。
没想到顾泽野最后千算万算，来送他最后一程的人，仍旧是顾汾谦。
“他走了吗？”
破烂墙壁的拐角处，一个寻常妇女打扮的美貌妇人靠着墙壁，近乎于无情的询问，语气波澜不惊。
“对，我亲手送的。”同样波澜不惊的声音，妇人却瞬间落了泪。
她到底最后也来了。
不管从前如何，她都来了，可是她仍旧没有带着任何感情去见他。
二十多年的同床共枕，她也算过够了。
“那个女人把我们叫来，又是何意？”妇人目光茫然，两眼无神的问道。
少年扶着妇人，两人贴着墙根慢慢朝前走，仔细一看，便可以发现妇人的眼睛，其实已经看不见了。
“你可以理解成警告，或者机会，总而言之，她不想害我们，但也不希望我们起任何心思，所以，才会有这一出。”
“感谢她吧，好歹，顾家还留了后，可是凰家，却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凰珂腾至死，也没有一儿半女留下。”
“那。。。凰。。？”
“她不是，她不配。”妇人摇了摇头，两人依偎着前行，无比温馨。
耳边，欢呼声还在继续。
第四百十三章　所以爱是相互的啊（）　
滔滔冒着气泡的沼泽依然神秘而危险，只是这个时候，倾城他们已经算好了时机，准备跨过沼泽地。
倾城带着秋恒容，还有翦娋，墨寒曜也带着谷一和盾，最后陌阡选择跟在了墨寒曜后面，眼看着脚下的土壤越来越少盾甚至因为没有地方而开始单脚着地，倾城瞬间决定下沼泽。
一行人兵分两路，倾城先开始她小心而沉着的迈出第一只脚，脚还没落地便跟着那厚厚的淤泥往下陷，“小心！”大家慌乱的提醒倾城，倾城也紧皱着眉头，跟随着淤泥下降的速度，终于在没到膝盖上方两寸的位置，停了下来，厚厚的淤泥瞬间几乎包裹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