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千里》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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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几乎没有重量的,在他怀里团成一团的柔软身体。
“很疼。”柔儿用童音未脱的嗓音轻声细气地说,“柔儿很疼。”
他咬着牙,哽咽道,“云哥知道,云哥帮你。”
尉迟景阳一甩衣袖:“冤孽!”走之前,喟然叹道:“云扬,你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是,心甘情愿。什么诺罗将军,什么帝国右刃,他都不要了。抱紧怀里小小的身子,他疼惜地亲亲柔儿的小脸:“柔儿放心,云哥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
柔儿把脸儿埋在他怀里,像小猫儿似的呜咽。
洗砚阁主人闻此,亲自动手欲杀了歌舒霆。斗来斗去,云扬一身血地拎着洗砚阁主人的头,踉跄着走进皇宫。正在上朝的文武大臣惊恐不已,他把那头往地上一扔,对上歌舒霆平静的双眼。
“我救了你两次。你放过我吧。”
然后武林朝野就传出了笑话,堂堂的十三少将军为了一个男人,自甘卸甲。
挑着银丝的云铁重甲。寒光凛冽的将军战刀。临走之前他一夜未睡,反反复复地擦拭着穿了四年的铠甲。将军府要收回,将军印和将军甲自然也是。他刚刚十七,天降的传奇刚刚有了个辉煌的开头,便戛然而止。仓促地让他狼狈。
回到萧瀚山庄,他窝在家里精心替柔儿调养身体。外面早将他当成笑柄传得沸沸扬扬。冲冠一怒为红颜舍弃一切还算的上是佳话,那为了个小倌似的男人十七就解甲归田搭了自己的前途就是笑话了。他懒得理,尉迟景阳一怒之下离开了萧瀚山庄。他愧疚,可是没有办法。
知道一天,他发现月柔竟然怀孕了。
他懵了。
这意味着,他随时会失去他。为什么,他只想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为什么。看着柔儿日渐惨白的脸,他急疯了,他要处理掉那个孽种。柔儿发现了。他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以死相逼,非要生下孩子。
云扬终于落泪:“那会死的。我不许!”
不许又如何。柔儿的肚子还是大了。
小小的柔儿倚在床上,一脸幸福地和肚子里的宝宝讲话,有时候还格儿格儿地脆笑。柔儿给宝宝起了个小名,叫“福儿”,意思是,他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而他只好每天在药室书房没命地研习,配药,压制住自己的惶恐。
他怕,害怕自己到最后一无所有。
还好有个师妹。他把灼儿请到庄里,却忽略了她眼里的恶毒。他到底还是不了解女人的心。城管家看她不顺眼,提醒他小心。他不以为然。
城管家就是连远桥。远桥也爱柔儿。所以,远桥要求,要看着他给柔儿幸福。
他没想到,叶灼儿竟然会给柔儿下毒。
柔儿生福儿生了两天两夜。他只记得,血,到处都是血,仿佛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战场上什么都见过的他竟然发起了抖。柔儿哭叫着呻吟,被褥都被他给撕烂了。最后柔儿连哭喊的力气也没有了,轻轻微盍着眼帘,似是要睡去。他惊叫,“柔儿,柔儿,不能睡啊柔儿……”以至于,他根本没看见叶灼儿在一边做了些什么。
孩子终于出来了。柔儿陷入重度的昏迷。城管家在门外嗅到了毒液的味道,破门而入
叶灼儿的伎俩瞒不过他。她抄起刚生出来的小婴儿,就往桃花林跑。小婴儿连声哭声都没有,可能早被她闷死了。柔儿突然醒过来,爬到门边,哑着嗓子哭喊,宝宝宝宝……那边的小婴儿听懂了似的,突然哇哇大哭。
等他清醒过来,叶灼儿几乎被他给砍碎了。小小的婴儿蹬蹬脚,挥挥手,依旧哇哇地哭。他惊奇地发现,这是他的儿子,小手小的只能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头。
他茫然。这个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出门求药。所谓医不自医,这个道理他懂。只是他没想到,他的爹爹竟然来了。趁他不在,把孩子塞进月柔怀里,然后把动也不能动的月柔扔出了门外。
他回家的时候,天下着大雨。柔儿倒在门外,怀里护着婴儿,没声没息。脚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包袱,散了一地凌乱的几件衣服。
他愣愣地走上前,抱起僵硬冰冷的身子。犹记得刚认识他时,那温热柔软,散发着幽香的小身子。怀里的是他吗?这是谁?
他没多想,拔出剑就要自裁。尉迟景阳一石子弹开他的剑,他冷笑:“有柔儿便有儿子,没有柔儿,儿子就随他去了!”
尉迟景阳,终不能语。
他们要上天山。月柔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拖了。临走之前,月柔要看看孩子。宝宝被放在他身边,可爱漂亮极了。柔儿没法抱孩子,就一个劲儿盯着孩子看。宝宝一哭他就跟着哭。只是,当时余嬷嬷没有发现,他们的少庄主,也在哭。
叶灼儿是师尊的独生孙女。他在雪地里跪了四天五夜求师尊救柔儿。师尊打开门,当胸就是一脚。他连连吐血,还是不停地磕头,口中哀求,“求师尊救救他,求师尊救救他!”师尊冷笑:“行,我救他,不过只开方子。药材你们自己去找!”
都是千金难买的奇珍。他知道师尊有,但是师尊肯定不会给他。
于是,他带着柔儿开始了他十年惶惑的旅程。以前他还偷偷地绘画地图,铠甲,他以前的战马。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这个力气。
求医,问药,遍访名医。希望越来越渺茫,他疲累至极。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真的,不知道。但是他只能带着笑脸对柔儿说,没关系,我们再去找。
柔儿哭着求他,“云哥,算了,咱们回家吧,我想宝宝了……”
宝宝。他揪着自己的衣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冒出这种想法。他被自己吓着了。纯阳体,纯阳体,纯阳体……
然后,大凛国灭。当年歌舒霆本是布置好了一切的,但尉迟云扬却为了个男人退了出来,以至于,全盘皆输。他安顿好月柔,失魂落魄地奔向歌阳。他劝过歌舒霆,不要打大楚的主意。
但是君王一意孤行。
十几年前初见的那漂亮少年死得相当惨。他的两个儿子不知所踪。后宫妃子不是自尽便是被人折磨强奸致死。他趁夜潜进皇宫,疯狂地围着空旷破败的皇宫打转。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几个少将军降的降,死的死。
他害的。全是他害的。
对面走来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看见他傻傻地望着宫门,一愣,然后一拳砸来。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倒了,却依旧不知所以,茫然地看着那男人。
迫北。先帝赐姓“若”,前几代很有名的将门一族,只不过后来统统战死,没有后代留下来。
迫北拎着他的衣角,目眦尽裂:“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曾经劝过他……”
迫北被迫当了俘虏。他自然有他的计划。几国一起占了歌阳,不久就会内讧,到时候再行事。可是,他看着脚底下似乎灵魂出窍的云扬,压低嗓音怒喝道:“畜生!你知道老子战俘当得多窝囊吗我的十三少将军!”
他跪在先帝陵前,发誓,今生不再踏进歌阳半步,否则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一瞬间,他有种自己油尽灯枯的错觉。
太累了。
可是不行,还有柔儿在等他。他要带他回家。
那时候,宝宝已经是个少年了。他厌恶他那波澜不惊的眼神,那看自己像是看着陌生人的眼神。他看柔儿时掩饰不了的轻蔑让他想杀了这孽子。他恶作剧,他在折磨柔儿,折磨自己。云扬怒,柔儿却只是哀求他,说孩子还小。
他只能作罢。
赶他走的那天,柔儿被他那句“不要脸的男宠”气得晕了过去。他把他踹出大门。站在围墙上远远地看着那瑟缩着的小小身影,他咬破了嘴唇。
虎毒尚不食子,尉迟云扬,你他妈的,畜生不如。
柔儿醒来,不依不饶,哭着要去找孩子。他只好把他抱在怀里,劝慰道:“只是让他出去历练历练,我的朋友自会接他走的。”
但是福儿却失踪了。开始他不知道,后来才明白是城管家做的。城管家好像明白了他的计划,他想救福儿。
等霍奉找到福儿,福儿已经沦为乞丐。他一直不肯听霍奉讲找到福儿的经过。他不敢听。
药没炼成。福儿发现了。喝了两瓶灼光。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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