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江山》第265章


?”
刘御史脸色泛白,死死地盯着她。
只听元君舒又道:“做老师的,眼见自己的学生连续答了四五个时辰的考卷,腹内空空,囊中羞涩,还不得不选择步行,难道不该施以援手吗?还要任其继续下去,直至昏倒在路边吗?”
她这一番话,旁人听了还可,元幼祺心里却是十分惊诧:周乐诗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周家富庶,当初和离的时候,为表愧疚之意,自己更是动用私库,赏赐了周乐诗大笔银钱和首饰衣料,她怎么会连雇车马的钱都拿不出了?
而元君舒对刘御史的责问还在继续:“敢问刘大人,你当年也是寒门出身,远赴京师考取功名,若没有令座师丁奉丁老大人的照拂,可有你今日在朝堂上威风凛凛地质问宗室?”
刘御史登时煞白得失了人色,一行冷汗顺着额角涔涔而落。
群臣闻言,尽皆哗然。丁奉在先帝庄宗年间,曾经做过科举的主考官,也因此笼络了一大批门生聚拢在丁家的周围。丁家早已经败落,近日与丁家有关的贪官渎吏纷纷被陛下下旨落狱法办,足见陛下对于丁家的忌讳之深之重。
而这个刘御史,竟忽略了他也曾经是丁奉的门生。在此等情形之下,他不选择安安分分地低调为官做人,竟敢跳出来参襄阳郡王的本,还是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难道真不是为了丁家张目博取同情吗?
听着元君舒的话,感知着群臣的反应,元幼祺坐在龙椅上,始终一言没发。
她已经想起来这个刘御史的来历与根基了。她是帝王,是习惯于总揽全局的,她的敏锐已经在提醒她:这个刘御史绝不是只为了参元君舒这么小小一本而来恶心人的。他的背后,必定有更大的谋算。说不定,他也不过是这场谋算中的随时可以被弃掉的小小过河卒。
那么,这个谋算到底是什么呢?元幼祺已经联想到了韦舟扬的身上。
韦舟扬,他绝不会就此安分下去的。他极有可能正在……
“陛下!”元君舒的一声呼唤,截断了元幼祺的思索。
元幼祺回神,等着她的下文。
元君舒续道:“臣请将那日所邀同乘的女举子的身份禀告陛下。”
元幼祺的心脏,因为这句话而骤然缩紧:君舒,你要做什么?
而在元君舒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元幼祺迅速感知到了丹墀下有人在蠢蠢欲动,那是对猎物伺探时机、一击而中的猎人。
元幼祺绝不想自己成为那个猎物,更不想让元君舒成为被对方利用的工具。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元君舒根本不等她的反应,便将那个人的身份坦言而出:“那名女举子,便是绍州盐道周朴周大人的女儿,周乐诗。”
她说罢,昂头直视着元幼祺,那副神情,像极了在替某个人鸣不平,亦像是在对元幼祺的问诘。
元幼祺亦垂头紧紧地盯着她:你在替哪一个鸣不平?又在诘问朕什么?
你是在替周氏鸣不平吗?你是觉得朕伤了、误了周氏吗?你是在诘问朕,是否置国家法度于无物,借你之手提拔朕曾经宠爱的人吗?
你这是面对朕该有的眼神吗!
一时间,元幼祺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楚到底是何种滋味占了主导。
前一刻,她还在为自己选择的继承人精于法度、善于口才而宽慰不已;下一刻,这个被自己着力栽培的继承人,便将矛头直指向了自己!
这算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君舒,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元幼祺的眸子中的利光穿过垂旒,射。向元君舒。
得到的,却是元君舒更加复杂难明的神色。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胶着、凝固,然而,那有心人却绝不会任由这般下去的,他们等的,便是元君舒的入毂——
“陛下!周氏曾为陛下身边人,襄阳郡王又是宗亲。臣以为,如此难保不徇私!”有人出班奏道。
作者有话要说: 君舒聪明,但还是短练,一激动,把刀把送到别人手里去了,摊手~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这个出班说话的人; 吸引了元幼祺的目光。
吏部……侍郎?
元幼祺表情玩味; 似有深意地看了看跪在地上自以为大义凛然的吏部侍郎。接着; 便将目光滑向了犹在班中、恍若当前事与自己全然无关的吏部闵尚书。
吏部侍郎跳出来蹦跶; 吏部尚书竭力在皇帝表现此事与自己无关……这情形,倒有趣了。
“爱卿说什么?”元幼祺状似无意地掸了掸冕服的袍袖; 像是在掸走些微碍眼的尘土,语声中仍带着不以为意的平静。
那吏部侍郎本也是存着投机的心思; 方才攒足了胆气; 才能在元君舒无意识地授出刀柄的时候; 跳出来大声说话。
孰料,原以为会掀起汹涌波涛的一番话; 就这么被皇帝不软不硬地窝了回去。
“臣……臣……”他张了张嘴; 之前的气势已泄,如强弩之末,再想惊声发难; 却迫于皇帝压制下来的无形威仪,而顺接不下去了。
元幼祺却淡淡笑了; “爱卿的意思是; 周氏曾为朕身边之人; 而襄阳郡王又是朕的子侄,这里面的徇私的事儿便是不言自明、一目了然了?”
元君舒还立在远处,听到这句话,尤其是那个“身边之人”从皇帝的口中说出,不自在地垂头咬唇。
吏部侍郎闻言; 脸色则有些泛白——
皇帝没有立刻为自己、或是为襄阳郡王、或是为周氏辩白,反倒先自陈其事,像极了默许承认的样子,这让他颇有些意料之外。
只听元幼祺紧接着又道:“其实爱卿倒不妨直言是朕在徇私。”
她语气淡淡的,仿若闲庭信步,而言辞的内容,则让在场的每一个臣子都不由得头皮发紧。
“臣不——”吏部侍郎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说出“臣不敢”来,却在最后关头,死死地紧咬牙关。
此刻,若说出什么不敢的话头儿来,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可是,皇帝难道真的要承认自己有过失吗?事情当真这么简单?
吏部侍郎在官场中混了二十年,实在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只怕,现在更复杂了。
“朕开女科,为国家选拔人才,吏部掌管我大魏的官吏事宜,确有资格对朕谏言。”元幼祺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吏部尚书。
在场的群臣都是久在宦海中打滚的,纵然皇帝的眼神所触他们看不到,但这句话里面的深意却也是明摆着的:该谏言的是吏部的主官吏部尚书,而不是你这个不知所谓的侍郎!
吏部侍郎垂着眼睛,闻言,喉间紧张地滚了滚。素日里,他一向认定吏部闵尚书是个寡言少语不爱声张的,日子久了,便生出了一种“尚书大人不过尔尔”的感觉来。如此,他今日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直接越过上级。然而,此刻看来,那素日里的感觉,怕也只是错觉罢了。
闵尚书不喜多言是真,但脑袋里却不是空的。
他心里猫抓般不得着落,元幼祺却不会在意他听了接下去的话,会不会觉得更难受——
“据朕所知,此次参加女科会试的举子,很多都与在场的众卿有些关联,或是亲戚同族,或是门生故旧家的女子,”元幼祺顿了顿,微笑道,“若按照你们的说法,在场众卿皆逃不开徇私舞弊的罪过了?”
真正能有觉悟、有资本来参加女科的,几乎没有真正的寒门小户,多是些家计不至于饿死,但也称不上更好的小娘子。而因着女科方兴未艾,这些人的籍贯也多又集中于京城,至多到附近州县。真格的寒门小户顾生计还顾不及呢,尚谈不上指望自家的女儿去博取那虚无缥缈的功名。
而大魏建朝百余年的繁衍发展,京中和左近州县居住的,很多都是曾经的大户,甚至世家的庶支、远支,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老亲戚、老旧识,认真追究下去,任一个女举子都能追根溯源到朝堂上的某位大人的关系上。
皇帝的话,绝非没有道理。而这个道理,吏部侍郎此刻方意识到:经皇帝的一番言语诱导,自己竟是无形中,将满朝的大人们都得罪了!
大魏历朝待臣子都比较宽容,当今天子更是。是以,朝臣们经常有一种宁可得罪天子,也别得罪权官的错觉。眼下,吏部侍郎发现自己就陷入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境地:他不仅得罪了天子,还把几乎所有的权官都得罪了。
为了自己那一点点私心,而冒了天大的风险,此刻可有得好看了!而自己又该怎么办?
吏部侍郎的脑中登时懵得乱糟一团,种种想法交织,就是想不到救自己的法子。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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