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认识了你每天都在死人》第95章


夏天舒终于松开手,“我们先出去吧。”叶思睿这才觉得胳膊已经疼的有些麻木了。
他们回到大堂里用饭,然后回屋,一路上除了与店小二必要的对白外一句话都没有说,两人都在各自默默思索着案情。睡觉之前茶茗打了热水叫两位老爷泡脚。夏天舒突然开口:“我之前说的那些,你都忘掉吧。”
“这是为何?”叶思睿被从沉思中唤醒。
“你还记得汤大人说的话吗?”夏天舒突然问。
老汤跟他说过很多话,最多的就是一遍遍强调证据,规矩。叶思睿明白了他的意思。“真凭实据固然重要,可是光是按规矩埋头找证据,未必就能破了这个案子。汤大人最后不是也夸赞我有急智,能为他人不能为么?”他下意识就引用了汤良工奏折上的话。
“我是想说,你别忘了他是怎么死的。”夏天舒说。叶思睿感觉五脏六腑被大锤子用力砸了一下。“朝臣之所以质疑那个案子,是因为不合规矩。”眼下这个案子牵扯甚广,一旦被抓到了把柄,难保不会重蹈汤良工的覆辙。夏天舒的关心隐藏在下半句的沉默中,这种话他还是难以说出口。
他难以说出口,叶思睿却听明白了。“你放心,孔泰平那样的错误我犯一次就够了。”一想到孔泰平、李骧这些人,叶思睿就控制不住冷笑。“这个案子我必将办得死死的,任谁都别想挑刺。”他会把犯人的口供亲手放到御案上。
夏天舒拿毛巾擦干了脚,躺上床榻,“早点睡吧。”
叶思睿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一会是并县的灾民人间地狱般的惨状,一会是汤良工遗折里的此举,一会又是璞县灵堂灯光下那张熟悉得令他憎恶的脸。最后他又翻了个身,睁开眼盯着夏天舒黑暗中的轮廓。“天舒兄,你睡着了吗?”他怕惊动睡在地上的茶茗,小声叫道。
“没有。”夏天舒睡觉十分警觉,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惊醒了。叶思睿见他未睡,光脚下了床摸到夏天舒身边坐下。夏天舒嗓音低沉,“你怎么光脚就下来了?地上凉,不怕生病么?”叶思睿听他老妈子般念念叨叨,只是傻笑。夏天舒把他拽到被子里裹好。“老实睡觉。”
见他默认了自己和他同床共枕,叶思睿又傻笑了半天。“天舒兄。”叶思睿翻了个身,裹着暖和的被子,盯着夏天舒的侧脸。
“嗯?”夏天舒睁开眼,发出一个鼻音。
“我睡不着。”叶思睿索性说道:“你讲讲你之前的事吧,我很好奇。”
“有什么可讲的。”
“讲讲你之前的生活呗。”叶思睿想起他说自己是杀手时的漠然,又把话题往轻松的方向引,“讲讲你师父?……算了,你爱慕过的那个姑娘?”叶思睿暗悔失言,怎么夏天舒过去认识的这些人都死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双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抱住被子,凑过头问他:“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夏天舒把他两手握住,一道塞回被子里。“她叫阿香,是个直爽的姑娘,有话就说,干脆泼辣,但是人很好。她是个寡妇,一个人过日子很不容易,经常有无赖泼皮骚扰她,我就教了她几招。她摆了个面摊,下的面很好吃……”
夏天舒明显缺乏讲故事的技巧,每句话都是平淡无奇的。但他就这么低声慢慢讲起,叶思睿却听得入迷。
“你都没教过我武功。”听到他指点阿香,叶思睿忍不住抱怨,话说出口,才意识到有点赌气的意思。夏天舒果然含笑看着他,“你年纪大了,身体已经长成了,再想从头学会很吃力。”
“谁年纪大了。”叶思睿小声嘀咕,“再说我又不怕吃力……”他看夏天舒依旧笑着,自觉地咽下埋怨。“你接着说。”
夏天舒讲完一些生活中的琐事,就陷入沉默。叶思睿又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索着探到他肩上,咽了口唾沫,轻轻地问:“她是怎么死的?”
夏天舒像是中了邪一样猛然甩开他的手。过了片刻,才说:“……你睡吧。”
叶思睿被他这么一甩,手硬是僵在半空,嗓子里像是噎着异物,酸涩的气泡打心底里冒出来,一直泛到嗓子里,鼻子里,脸上,弥漫到全身。他把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努力摆脱鼻头眼眶那股酸意。
夏天舒叹着气凑近,温柔地把叶思睿抱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抱歉,子奇。”
叶思睿陷入这个温暖的怀抱,刚刚的酸涩委屈一下就都挥发了出来。夏天舒的声音痒痒的钻进耳朵里:“都过去了,过去了,先睡吧……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第90章 科场舞弊(八)
清早叶思睿醒来时; 被子严严实实裹在自己身上,抱着他入睡的夏天舒却已不见踪影。就在思索间,身体就有了反应。自从山洞一同遇险那次后; 叶思睿和夏天舒同住一屋就时不时会有这样的反应; 连衣服都不敢让茶茗帮忙穿。
叶思睿心里失落和庆幸参半,恍恍惚惚推开被子坐起来。“茶茗!”
茶茗果然在候着; 一听他的动静就一路小跑过来。“老爷,昨晚上您怎么和夏先生换床睡了?”
看来夏天舒起床的时候连茶茗都没惊动。叶思睿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好小子; 还不把衣服拿来?”茶茗取了一件便装; 又打了水来叫他净面洗漱。等都忙活好了,夏天舒总算挎着一个食盒回来了。
“这是?”
夏天舒刚想回答,马庐也跟在他后头进屋; 注视叶思睿的眼光简直称得上不好意思,上来先行了个大礼。“小的昨日鲁莽,给大人添麻烦了。”
解清派人来寻麻烦,这也不怪他。叶思睿赶紧叫茶茗扶他起来。谁料他还有后半句; “今早,小的和夏先生练了练手。”
那你小子还能齐齐整整的回来?
叶思睿心头微微惊讶,甚至忘了怪罪马庐拐走了夏天舒。他突然觉得自己浪费了一个劳动力; 之前何苦每回都让夏天舒出生入死!
“夏先生的身手,嗨,那真不是盖的!”马庐吹捧了几句,眼巴巴盯着叶思睿。叶思睿就笑盈盈听他夸奖夏天舒; 没多久,马庐就词穷了,只好结结巴巴地问:“大人,能否叫,能否叫夏先生指点我们兄弟几招?”
叶思睿很想干脆地说免谈,可是这事他不能越俎代庖。“你求谁办事就问谁,问我做什么?”
马庐立刻掉头看夏天舒,说话的功夫,夏天舒已经把食盒放在桌上,把热气腾腾的点心一碟一碟端出来放在桌上,马庐巴巴地看着他把茶点备好,放下食盒。夏天舒才给出了反应:“先用早饭。”
叶思睿早已经饿了,自然不管马庐如何可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夏天舒饭量也不小。在外头不必太讲究规矩,茶茗也一起上桌吃。唯有马庐,状元楼的点心他依旧食不知味。
吃完早饭,夏天舒才说:“你的武功底子并不差,且和我学的不是一路功夫,我没什么可教你的。”
马庐又要开口,夏天舒举起一只手制止他,“但我可以像今早一样与你切磋,指出你的漏洞来,至于能不能补上,就在于你个人了。”
马庐已经是喜出望外了,当然满口保证地应下。叶思睿清了清嗓子,就都安静下来。“我要先去一趟提刑按察使司探探消息,再去找那个万成煜谈谈。”他思索之下便分好工,“天舒兄随我去,马庐,你在酒楼里好好待着,不准再惹事!”
马庐对这吩咐很不满意,“大人,小的也愿随您去。”
叶思睿想了想,倒是想起有件事可以交给他办。“那你跑一趟顺天府吧,之前我倒是忘了,你找他们要一份万成朓的遗物,上头得有他的笔迹,回来再找店小二问问发现万成朓尸身那日的具体情况。”
这并不是多么复杂的任务。马庐应下了。
万事俱备就要出门,叶思睿和夏天舒各自牵马,提刑按察使司并不远,但是要去找何英就是一段远路了。
京中不准跑马,俩人慢悠悠地骑到提刑按察使司,叶思睿整整衣冠,大步流星走向自己的衙门。司里的人见他穿着便服堂而皇之地走来,不免瞪大了眼,谁料还有更过分的,叶思睿到了衙门,看见自己桌案上依旧什么都没有,唤来一个小厮问了问,李兴欢还不知所踪,礼部那边的卷子也还没拿回来。叶思睿撇撇嘴,又大步流星地走了。
昨日司里的下人已经见过这位佥事大人来去如风,视点卯为无物的架势了,今日见他来了就走,当真一点都不给正副按察使大人脸面,过于惊讶,连拦都忘了拦他。叶思睿正得了便宜,一出门就同夏天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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