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成幻》第7章


那孩子莞尔一笑,从容又淡然地说道:“公子长得也不赖。”言罢,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自己那已经湿透的大氅,举止优雅得体,若论气质,也一点都不像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这小子身份不简单吧。)
小卿如仕的好奇心瞬间就被提了起来。
一问才知道,这孩子的身份确实不简单,原来是几位瑶瑟皇子中的其中一位,皇姓尚,名琐离,表字玉笙。
两人就在湖边,一边逗弄着那些停在脚边的白鹭,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聊熟了,小卿如仕觉得这小皇子的字比名好听,又看对方没有表示抵触,便开始直呼其字。
“敬来敬去我也就烦了,烦来烦去的……就出来了呗,你呢,你怎么到湖边来了,总不成跟我一样,被宴席里的气氛给熏的?”
小尚琐离轻轻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让小卿如仕好生疑惑。
“点头又摇头的,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皇兄弟中不是排行最大的,父皇不会让我代表出席。不过,倘若真去了,我恐怕也会与你一样中途溜出来。”
“不是吧,看你这仪表堂堂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很擅长应付那种场面。”
“举止得体,那是学的,可若要喜欢上一个本觉厌恶的场合,那就不只是学了,还需找个人来,给自己挖空脑袋,再把规规矩矩、条条框框的,给尽数灌进去。”
这话说得,小卿如仕瞬间就被逗乐了。
父亲和好友裘烈行都是守本分的老实人,他也就只在小尚琐离的口中听到过这种话。
“我家是世代当将领的,你以后要能当上皇帝,那咱俩没准还能在宴席上见面。”
小尚琐离轻阖双眼,将腕上的手链取下,递给小卿如仕,“那便,恭候卿大将军的光临。”
后来,皇家宴席结束后,小卿如仕便与父亲一同回到了祥凤。
至于玉笙,他一直记得有这么一个人让自己眼前一亮,一眼过后再难忘怀。
偶尔在天坛莲池中瞥见几只飞来的白鹭,他也就顺势闲坐在一旁,思念自己的故友。
再后来,卿如仕在十八岁那年,听闻瑶瑟被其三个同盟国——谦久、修兰以及旭国背叛。三国联合瑶瑟的敌国——俞国,一同攻打瑶瑟,将其灭国后,又更名瑶瑟为元锦,并将元锦皇帝的位置,交给了俞国王爷姬非荒。
瑶瑟被侵时,皇帝、皇后与好几位妃嫔都死于敌手,皇子们也死的死,逃的逃。此后,卿如仕就再也没听到过任何有关尚琐离的消息。
卿如仕松开尚琐离的肩膀,并将衣袖挽起,露出腕上的手链。
“是我,卿如仕,卿双成!”
尚琐离的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便又恢复成一副陶然自若的样子。
“……我之前不知道你的名字。”
在盼香阁那会儿,尚琐离将卿如仕领进阁室后,两人就只顾着欲仙欲死去了,压根没有机会去问客人的名字,而卿如仕的五官,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也早已长开,所以尚琐离那时并没有认出他。
“你这张脸,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信你有二十四岁。”说罢,卿如仕一反常态,难得地严肃了起来,“曹大人加入保皇派了,莫非,是你那天同他私下里聊了什么?”
“我确实与曹大人聊了好一会儿,不过大都是关于俞国的事,至于祥凤,几乎只字未提。”尚琐离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卿如仕听了这话,下意识地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看来卿府这码事和你无关。”
尚琐离微微抬眼,左眉有意无意地抬动了一下,“‘卿府这码事’?”
“卿府被棋仙楼——就是朝廷里那个,由参知政事直属的衙门——给污蔑了。现下卿府上下只有我逃了出来。虽然通缉是少不了的,但好歹还没被押去皇宫。”卿如仕说着说着,突然脑内一闪。
莫非……参知政事秦大人,不过是个幌子?污蔑卿府这么劣性的事,要打着本人的名号来,岂不是很容易暴露自身,难道秦大人当初就没想到卿府会有自己这样的漏网之鱼?
没过多久,卿如仕收回思绪,道:“玉笙,”他毫不避讳地抓住尚琐离的手腕,“故友重逢,当予大礼。这次啊,你不妨看在咱们交情不浅的份上,帮我一把!”
不用他细讲,尚琐离也明白,所谓“帮他一把”是什么意思——他正被棋仙楼通缉,“帮他一把”,无非就是给他提供一个藏身之地。
“多年前,你把我从湖里救了起来,这次换我来救你,倒也无伤大雅。”
卿如仕傲然一笑,明白了尚琐离的好意——掉进湖里那次,本来就是他把尚琐离推下去的,何来救命之恩一说?
“客官,您要的药材已经准备好嘞!”一个打扮酷似酒店小二的男子从医馆里悠哉游哉地荡了出来,并朝尚琐离手中塞了一袋东西。
尚琐离微微颔首,笑着谢过他,而后转头,问卿如仕:“我需在附近采购点东西,你可能独自逃出城门?”
卿如仕爽朗地点了点头,“不在话下!”
尚琐离挪步后,又顿了顿,回头提醒卿如仕:“小心点儿,出了城门就在森林入口处等我,尽量别被其他人看到。”言罢,他便从容地往天坛大道走去。
卿如仕望着他的背影,原地伫立许久——觞鹭时期的尚琐离,举止间总会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种笨拙感,背部也以不影响美观的程度微微驮着,大概,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摆出个乖巧弱势的形象,好让大家都不会因他来历不明而起疑心。
而当下,尚琐离已不再是觞鹭,于是他又如当年一般,腰板直挺,步履轻盈,一眼望去,恰是一位霞姿月韵的翩翩公子。
卿如仕还没在城外森林处等多久,便看到尚琐离与一身着淡土黄色素衣、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同走了过来。
那中年男子对尚琐离恭恭敬敬的,一问才知原来是尚琐离的线人,名为源溪。
源溪走在前头带路,卿如仕和尚琐离则在后排并肩而行。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当初谦久、修兰和旭国为何要联手对付瑶瑟?”卿如仕见气氛沉闷,便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尚琐离轻描淡写地回答他:“当年,这三个国家的星象家一同观测到异常星象,大致是,瑶瑟的帝星,也就是新太子正式即位后,瑶瑟的帝运有独自闪耀、冲破其余三国帝星的征兆。”
“呵,自家的皇帝比不过瑶瑟,就想到以多欺少、先发制人了。”卿如仕下意识地冷笑道。
尚琐离只是微微闭上眼,脸上神色似笑非笑,看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那几个星象家具体观测到了什么、三国灭亡瑶瑟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苦衷,我不得而知。”突然间,他的双眸间闪过一道狠厉的目光,“我只知道,灭门之仇,不可不报。”
卿如仕一看气氛不对,知道自己无意中提到了对方的痛处,但开都开口了,就这么停下来,也不像是他卿如仕的作风。
“之前看你脸上的泪痣不见了,还以为是皇弟之类的亲戚。现在呢,这颗玩意儿怎么又回来了?”
“盼香阁里有的是妆粉,找个质地比较湿滑的,也就看不出来了。”
“好家伙,我都被你给骗了,”卿如仕说道,“不过你装得可真是天衣无缝呐,当晚看你身子僵了僵,还以为是真被我给吓到了。”
“……”尚琐离顿了顿,“我那不是装的。”
“哦?”卿如仕稍稍弯腰,侧着头,好与尚琐离视线齐平。
“我当时忍得可辛苦了,才没直接扇你一巴掌。”
……
“哈哈哈,你是怎么跑出盼香阁的?早先去那儿找你,结果老鸨告诉我,你已经死了,没把我连着吓昏过去。”
尚琐离从衣衫间掏出一颗淡金色药丸,“我在藏书阁留了制毒书籍,并仿照某位名医的笔迹,圈点出了潇湘锁的制作材料。”他收回药丸,继续道,“本来,我不指望老鸨有这心思去制毒,谁知道,盼香阁里居然有人一早便将我视作眼中钉,恰好着了道,我也就省心了,不用再想其他办法。”
“既然你千方百计地想要逃出盼香阁,那当初为什么要进去?”
尚琐离不语,只静静地盯着他。
卿如仕瞧得出来,自己是太会挑问题了,对方估计在怀疑他图谋不轨。
“你不用紧张,现在卿府上下都被关起来了,我也成了个通缉犯,后台没有,线人更没有,怎么跟你斗?”
尚琐离波澜不惊的脸上还真起了反应,似乎放松了一点警惕:“我的目标,只是你们祥凤的枢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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